这套衣服明显是给比他高大的人准备的，袖口卷了三圈才勉强露出手腕，裤脚更是拖沓地扫着地面。
昨晚夜里旅店老板找到沈墨奕，看着他身上越发破烂的法袍，便丢给他一套粗麻衣。
虽然不合身，但比起那件沾满硝烟痕迹的法袍，这粗糙的布料至少带来了久违的踏实感 —— 就像此刻他踩在木板上的脚，终于能真切感受到这个世界的触感。
正午的阳光穿过阁楼倾斜的天窗，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沈墨奕原本想伸个懒腰活动筋骨，却被那道刺目的光芒逼得眯起了眼。
两柄交叉叠放的匕首静静躺在墙角的木箱上，仿佛是被阳光特意唤醒的沉睡者。
他记得昨夜躺下前明明检查过阁楼 —— 除了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和堆在角落的干草，这里空得连只老鼠都藏不住。
沈墨奕放轻脚步走过去，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一种莫名的预感顺着脊椎往上爬。
下面那柄首刃匕首最先闯入眼帘，全长 42 厘米的刃身泛着温润的青铜色，却又绝非普通金属能比拟。
阳光落在上面时，没有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反而像是被吸入了层层叠叠的纹路里 —— 那些类似树木年轮的蚀刻纹路由刃根向刃尖蔓延，仔细看去竟能发现每一圈纹路里都嵌套着微小的星图。
沈墨奕的指尖刚要触碰到刃面，就感觉到一阵轻微的震颤，仿佛有无数个瞬间的光影在里面流转。
“永恒青铜……” 他喃喃自语，这个名字像远古的回响般在脑海中浮现。
前世在达拉然的禁书区，他曾见过记载时光龙族秘宝的残卷 —— 这种合金由青铜龙从千万条时间线中收集的古老金属熔炼而成，每一块都凝结着流逝的光阴。
刃尖的三棱刺泛着幽蓝的寒光，三个切面螺旋交错，仔细看去竟能发现类似沙漏的波纹在缓缓流动 —— 那是经过时光隧道淬火才有的印记，据说能让被刺中的目标感受到时间加速流逝的痛苦。
当他的目光移到上面那柄弯刃匕首时，喉咙突然发紧。
全长45 厘米的新月形刃体流淌着紫黑色的光泽，像是凝固的暗影在缓缓蠕动。
刃面密布的眼球状符文随着他的注视微微收缩，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沈墨奕试探着伸出手指，还未触及刃身，就听见耳边响起细碎的低语，像是有无数根丝线在搔刮鼓膜。
这是用纳沙塔尔深渊的虚空水晶锻造而成的武器，那种紫黑色的流体光泽是虚空能量凝固后的形态。
刃脊镶嵌的三颗微型宝石正缓缓旋转，第一颗散发着灰绿色光芒，里面沉浮着扭曲的人脸轮廓 —— 那是 “恐惧”；第二颗呈现出浑浊的黄色，流动的光影里全是互相撕咬的影子 —— 那是 “谎言”；第三颗则是纯粹的黑色，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细看之下会发现里面盘踞着不断增殖的触须 —— 那是 “腐蚀”。
握柄处包裹的龙骨碎片泛着油腻的黑光，沈墨奕捏着边缘拿起匕首时，感觉到掌心传来轻微的蠕动感，像是有活物在里面呼吸。
两柄匕首交叉的位置刻着极其微小的符文，沈墨奕认出那是上古泰坦语。
当他的指尖同时触碰到两柄匕首时，那些符文突然亮起，一段破碎的记忆涌入脑海：在时间尚未有刻度的年代，青铜龙王诺兹多姆为了平衡被古神扰乱的时间线，将自己的一片逆鳞融入千万个时空的青铜残片，锻造出这柄能切割时间流的匕首，命名为”时痕“。
它曾被用于修正德拉诺大陆的时间裂隙，却在一次对抗永恒龙的战役中遗失在时间乱流里。
而那柄虚空匕首”影噬“，则诞生于古神恩佐斯的梦境深处。
当这位沉睡的黑暗主宰察觉到时光龙族的计划时，用自己的触须尖端凝结出虚空水晶，以被腐化的巨龙骸骨为柄，注入了足以扭曲心智的暗影力量。
它曾被赐予效忠古神的无面者，用于在各个时代制造混乱，却在海加尔山之战后神秘失踪。
传说这两柄分别代表时间秩序与虚空混沌的匕首，一旦在同一时空出现，就会唤醒彼此宿命中的联结 —— 它们既是天敌，又是无法分割的共生体。
当年诺兹多姆与恩佐斯在时空夹缝中博弈时，曾以这两柄匕首作为赌注，约定胜者将获得重塑某个关键节点的权力。
沈墨奕握着匕首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时痕“传来的温润感与”影噬“带来的冰冷瘙痒同时侵蚀着他的神经。
阁楼里的阳光突然开始扭曲，像是被投入水中的墨滴般晕开，他仿佛能看到无数个自己的影子在光影中闪现 —— 有穿着法袍施法的，有躺在塞拉摩废墟中死去的，还有此刻握着双匕不知所措的。
“这到底是……” 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声音卡在喉咙里。
两柄匕首交叉的位置突然迸发出刺眼的光芒，将他的影子钉在地板上，那影子在光与影的拉扯中不断扭曲，最终分裂成两个模糊的轮廓。
沈墨奕猛地松开手，两柄匕首 “当啷” 一声落在木箱上，却诡异地没有分开，反而以交叉的姿态悬浮在半空中。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床架上才稳住身形，冷汗己经浸透了后背的粗麻布衣。
失去魔法的双手还残留着两柄匕首带来的异样触感，一种是穿越千年的沉静，一种是腐蚀灵魂的躁动。
沈墨奕看着悬浮在半空的双匕，突然明白古神的 “馈赠” 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交易 —— 这两柄跨越时空的武器，或许正是他失去法师天赋的真正代价，也是他改写命运的唯一筹码。
窗外传来旅店老板吆喝的声音，楼下的喧嚣顺着木板的缝隙钻进来，带着人间烟火的暖意。
沈墨奕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落回那对悬浮的匕首上，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无论这是青铜龙王的试探，还是古神的又一个陷阱，他都必须接下这份来自命运的挑战。
毕竟这一次，他不再是只能沿着既定轨迹前行的法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