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救父亲的命,我签下契约成了陆沉洲的妻子。
他每晚抱着我入睡,却在梦中喊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直到我在他书房发现一根用丝带系着的长发——和我剪短前的发色一模一样。
五年后巴黎时装周,我牵着女儿的手被他堵在后台。
“陆总,请让让。”我晃了晃钻戒,“我先生不喜欢我和陌生人说话。”
他红着眼跪在手术室外:“用我的骨髓救女儿,条件是回到我身边。”
后来全球直播的拍卖会上,他掷千金拍下我设计的婚纱:“欠你的婚礼,该还了。”
冰冷的雨水,如同无数根细密的钢针,带着深秋的恶意,狠狠扎在苏晚***的脖颈和手背上。她跪在陆家老宅那扇沉重的、雕刻着繁复洛可可花纹的乌木大门前,昂贵的意大利卡拉拉白大理石门槛冰冷坚硬,硌得她膝盖生疼。雨水顺着她湿透的发梢滑落,模糊了眼前这座庞大、奢华得如同中世纪古堡的建筑轮廓。价值连城的景观灯在雨幕中晕开迷离的光圈,却照不亮她心底一丝一毫的温度。
父亲苍白的脸,仪器上微弱跳动的线条,医生沉重无力的叹息……这些画面像淬了毒的藤蔓,死死缠住她的心脏,勒得她喘不过气。苏氏集团那艘曾经风光无限的巨轮,在汹涌的商海暗礁中触礁沉没,留下的只有足以吞噬整个家庭的巨额债务和父亲岌岌可危的生命。尊严?骄傲?在冰冷的现实和至亲的生命面前,轻飘飘得如同一张废纸。
她深吸一口气,混杂着雨水腥气和庭院昂贵植物冷香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她抬起早已冻得麻木僵硬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敲响了那扇隔绝着两个世界的大门。沉闷的叩击声在雨夜里显得格外微弱,几乎被淅沥的雨声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门内传来细微的、几乎被雨声掩盖的脚步声。沉重的门扉无声地向内滑开一条缝隙,门后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中年管家面孔,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像在评估一件拍卖会上待价而沽的古董。
“苏晚小姐?”管家的声音平板无波,没有丝毫温度。
苏晚用力地点了点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跟我来。”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巨大的水晶吊灯倾泻下瀑布般的光华,将宽敞得惊人的门厅映照得亮如白昼,光可鉴人的西班牙米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天花板上精美的壁画。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高级雪茄、名贵皮具和昂贵香氛的独特气味,是金钱与权力无声堆砌出的气息。苏晚湿透的帆布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留下两串狼狈的水渍,每一步都让她感觉自己像个误闯入宫殿的乞丐。
管家将她引至一扇厚重的、包裹着深色丝绒的实木门前,微微躬身示意。苏晚推开门,一股暖意伴随着更加浓郁的古龙水味道扑面而来。
书房大得惊人,顶天立地的胡桃木书架上塞满了厚重的典籍,更像一个私人图书馆。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即使在雨夜也显出别样风情的法式园林。房间中央,一张线条冷硬的巨大紫檀木书桌后,一个男人背对着门口,面朝雨幕中的花园。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丝绒睡袍,身形挺拔,宽肩窄腰,仅仅是随意站在那里的背影,就散发出一种掌控一切的强大气场,压迫感无声地弥漫在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苏晚的脚步在柔软厚实的波斯地毯上停下,水珠顺着她的裤脚滴落,在深色的羊毛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更深的痕迹。
男人缓缓转过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陆沉洲。
这个名字在苏晚舌尖无声地滚过,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近乎宿命的冰凉。那张脸,在无数财经杂志封面、在城中名流趋之若鹜的宴会报道中早已见过无数次。但此刻直面,冲击力依旧惊人。深刻的轮廓如同最杰出的雕塑家用刻刀精心雕琢而成,眉骨锋利,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瞳孔是极纯粹的墨黑,此刻正毫无波澜地落在她身上,那目光锐利如实质的冰锥,瞬间刺透她湿透的外衣,直抵她狼狈不堪的灵魂深处。
他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液体,冰块在杯壁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微响。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种近乎审视的目光,一寸寸地刮过她苍白的脸,湿漉漉贴在颊边的头发,以及身上那件早已被雨水浸透、显得廉价而单薄的旧外套。
巨大的羞耻感和冰冷一起,从脊椎骨窜上来。苏晚的手指在身侧蜷缩,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这点微不足道的刺痛来维持摇摇欲坠的镇定。
“陆…陆先生。”她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我…我需要钱。”
陆沉洲没有回应,只是微微偏了下头,动作优雅而冷酷。他踱步到书桌前,放下酒杯,发出一声轻微的磕碰声。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份装订整齐的文件,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那几页薄薄的纸,被他随意地搁在冰冷的紫檀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在过分安静的书房里却显得格外刺耳。
“签了它。”他的声音低沉,毫无起伏,像从冰层下传来,“苏氏剩余的债务,你父亲的医疗费,包括后续康复所需的任何费用,陆氏负责到底。”
苏晚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份文件上。封面上,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像烧红的烙铁,灼痛了她的眼睛——《婚姻契约书》。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血液似乎瞬间冻结。
“条件?”她听到自己干哑的声音问。
陆沉洲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一丝暖意。“五年。做我名义上的妻子,履行一切必要的义务。”他顿了顿,墨色的瞳孔锁住她,里面的冰寒几乎要将她冻结,“包括满足我的一切需求,生理的,以及社交的。绝对的服从,绝对的忠诚。五年期满,债务两清,你恢复自由。”
“一切需求”四个字,被他刻意放缓了语速,带着一种***裸的暗示,像毒蛇的信子舔过苏晚的耳膜。她的脸颊瞬间失去了最后一点血色,身体难以控制地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她甚至能感觉到管家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厚重的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最后一丝来自外界的声响。偌大的书房,只剩下他和她,以及那份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契约。
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窗外的雨声似乎也消失了。
陆沉洲绕过书桌,一步步向她走来。昂贵的丝绒睡袍下摆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无声地彰显着主人的尊贵。他身上那股冷冽的古龙水混合着威士忌的独特气息,随着距离的拉近,越来越具有侵略性地压迫过来。
他在她面前一步之遥站定,居高临下。他并未直接触碰她,只是微微俯身,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近距离地、极具压迫感地审视着她狼狈的模样。他的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扫过她因寒冷而微微发青的嘴唇,扫过她颤抖不止的肩膀,最后停留在她那双写满了屈辱、绝望却又强撑着不肯碎裂的眼睛里。
苏晚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屈辱的火焰在胸腔里灼烧,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但父亲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脸,母亲绝望的眼泪,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那火焰浇熄,只留下刺骨的寒意和一片绝望的灰烬。
她需要钱。她需要救爸爸的命。她没有选择。
陆沉洲似乎看穿了她内心最后的挣扎。他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指关节带着玉石般的冷感,极其缓慢、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抬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毫无遮蔽地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眼睛。
冰冷的指尖触碰到皮肤的瞬间,苏晚猛地一颤,像被电流击中。
“签,还是不签?”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裹挟着钢铁般的冷酷和威胁,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她的耳膜,直抵心脏。“你父亲的命,在你手里。”
最后那根名为“尊严”的弦,终于彻底崩断。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滚烫的液体滑过冰冷的脸颊,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颤抖着,伸出同样冰冷僵硬的手,指尖哆嗦得几乎握不住笔。
“我签…”
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鼻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在死寂的书房里清晰地回荡。
陆沉洲的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随即又恢复了深潭般的沉寂。他松开了钳制她下巴的手,后退一步,如同一个优雅的刽子手,冷漠地欣赏着自己的猎物在陷阱中徒劳地挣扎。
苏晚几乎是扑到那张冰冷宽大的书桌前。冰凉的紫檀木桌面***着她的小臂。她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雨水,抖得不成样子的手,紧紧抓住那支沉甸甸的、笔帽镶嵌着暗纹的钢笔。笔尖接触到纸张光滑的表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毒蛇在枯叶上爬行。她甚至没有勇气去看那些密密麻麻、足以将她未来五年彻底埋葬的条款,只是凭着本能,在那几处指定的空白处,用力地、一笔一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每一笔,都像是在亲手埋葬自己的灵魂。
最后一个笔画落下,笔尖在纸面上拖出一道长长的、无力的墨痕。她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身体晃了晃,全靠撑着桌沿才没有倒下。
陆沉洲一直冷眼旁观,直到此刻。他伸出手,动作干脆利落地抽走了她面前那份签好的契约,目光扫过那三个颤抖的名字,确认无误。然后,他从抽屉里取出另一份一模一样的文件,推到她面前。
“你的。”他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刚刚完成的不是一场关乎一个人五年自由和尊严的交易,而是一份普通的商业合同。
苏晚没有动,只是低着头,看着桌面上那份属于自己的“卖身契”,泪水无声地滴落在深色的木质纹理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冰冷的绝望,如同窗外无休无止的雨水,彻底将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