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隔壁住进一个午夜吉他诗人。为了追求所谓的“灵感氛围”,
他总在午夜时分拨弄琴弦、引吭高歌,声音穿透墙壁直抵我的床榻。大哥,你白天可以补觉,
我凌晨五点就要起床赶首班地铁啊。能不能让我睡个安稳觉?
1 午夜琴声扰清梦被连续几晚的“灵魂吟唱”搅得神经衰弱后,某个周日午后,
我敲响了隔壁的门。里面吉他声骤停,夹杂着几句嘀咕,好半天门才开了一条缝。
一个头发微卷、穿着宽松亚麻衬衫的年轻男人探出头,眼神带着被打扰的疏离:“有事?
”邻里相处,以和为贵。我挤出笑容,先把手里的小礼盒递过去。“你好,我是隔壁的。
咱们这墙隔音不太好,给你们买了副专业录音棚用的隔音耳塞?……你们晚上练习时,
音量能不能稍微控制一下?我是做早班机空乘的,作息比较特殊……”他愣了一下,
接过盒子瞄了眼品牌:“哦……行吧,我尽量注意点,谢了啊。
”我也松了口气:“没事没事,主要是晚上休息时间,能轻点就太感谢了。”我想着,
老话还是有道理的,礼多人不怪嘛。结果证明,我天真了。隔壁小哥答应得挺爽快,
行动上却依旧我行我素。清净了不到两天,
那充满“艺术***”的扫弦、跺脚打拍子、以及偶尔忘情的高音,
又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准时响起。我以前沾枕头就着,现在却成了惊弓之鸟,
躺在床上竖着耳朵,生怕隔壁那“缪斯的召唤”又准时降临。几番折腾下来,
我眼袋快掉到下巴,白天服务乘客时都差点把橙汁倒错方向。
乘务长关心地问我是不是需要轮休几天调整状态。又一个周末,我忍无可忍,
再次敲响了他家的门。这次开门的是个姑娘,穿着睡裙,怀里抱着一只猫,
看起来是合租室友。她有点警惕:“找谁?”“我是隔壁的,”我尽量保持客气。
“你们晚上弹唱的声音太大了,真的影响休息,能不能……”话音未落,
那个吉他诗人趿拉着拖鞋从里屋晃悠出来,头发更乱了,
一脸被打断创作的不耐:“又是你啊?耳塞不是给你面子用了吗?还想怎么样?
”我气结:“谁要面子了?我是要睡觉!你们那动静是正常弹唱吗?地板都在震!
而且为什么非要大半夜搞创作?”他嗤笑一声:“我在自己家找灵感,弹个吉他唱个歌,
还要跟你打报告?太平洋警察也没你管得宽吧?”“你找灵感我管不着,
但你制造的噪音严重干扰我休息了!这是居民楼,不是你的私人录音棚!”“嘿,
嘴皮子挺利索啊?那你报警去啊!看警察叔叔有没有闲工夫管你这点‘天籁之音’!
”他一脸无赖相。靠,这什么艺术家啊?简直是艺术流氓!我气得胸口发闷。
那姑娘扯了扯他袖子:“算了,跟人好好说……”他甩开她的手,嗓门反而更高了,
仿佛要在姑娘面前彰显“艺术家风骨”:“凭什么好好说?我就是这个点儿有灵感!
有些人自己睡眠浅怪谁?神经衰弱就去看医生,别来骚扰艺术家创作!
”我简直气笑了:“艺术家?真没看出来!只看出你半夜扰民还理直气壮!
有本事白天清醒时创作啊?非要夜深人静扰人清梦才叫灵感?”我是飞国际航线的,
应对难缠乘客的经验不少,讲究先礼后兵。此刻,
新仇旧怨涌上心头:“给你耳塞是给你台阶下,意思是你们上个月那动静已经严重超标了!
你们毫无公德心,专挑夜深人静时‘大展歌喉’。早知你是这副德行,
那耳塞真该直接塞你吉他音孔里!”他瞬间变脸:“你XX……”那架势像是要冲上来。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就在这时,电梯门“叮”一声开了,涌出几个刚跳完广场舞回来的阿姨,
手里还拿着折叠舞扇。打头的正是住楼上的张阿姨,上次我帮她搬过重快递。
她像是没看见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热情地招呼我:“哎哟小陆我姓陆?
怎么在这儿站着呢?走走走,阿姨家新买了芒果,可甜了,上去尝尝!
”我无奈地指着隔壁:“张阿姨,这……”张阿姨立刻心领神会,
扫了眼门口脸色不善的艺术家和他尴尬的室友,笑眯眯地打断我:“哎,年轻人搞艺术嘛,
都这样,有***!理解理解!小陆啊,别站楼道里,跟阿姨上去。
”她不由分说地揽住我肩膀,半推半拉地把我带向电梯。那群阿姨也默契地围拢过来,
七嘴八舌聊着舞队的新曲子。无形中把我护在中间,隔绝了身后那声愤怒的摔门声——砰!
2 艺术家的秘密小区里谁不知道呢?广场舞阿姨团,聚是情报站,散是侦察兵。此刻,
张阿姨家客厅,果盘堆满,阿姨们围着我,开启了八卦小课堂。“小陆啊,你隔壁那小伙子,
叫阿哲的,搞什么‘独立音乐人’,在网上还有点粉丝呢!”张阿姨剥着橘子说。
“我闺女刷到过他视频,叫什么‘午夜弦歌’,专拍自己半夜写歌弹唱,
说什么‘深夜灵感最纯粹’,就靠这个接点广告啥的。”旁边的李阿姨补充。“怪不得!
”我恍然大悟,“我说呢,哪有人天天半夜那么亢奋!”李阿姨拿出手机,
点开某平台:“喏,你看他主页……‘凌晨三点,城市沉睡,
唯有琴弦与灵魂共鸣’……啧啧,还有这个,‘打破寂静的夜,
用歌声唤醒沉睡的星辰邻居的怒火’……”她念着那些矫情文案,自己都忍不住笑。
我滑了滑,好几个视频封面都是深夜拍摄,昏暗灯光下他抱着吉他,一副沉醉忘我的样子。
那些吵醒我的拍弦声、忘情嘶吼、甚至跺脚打拍子的“咚”“咚”声,全都有了出处。
“这……正常音乐人创作,都非得这样?”我有点懵。阿姨们纷纷摇头。
张阿姨撇嘴:“哪能啊!白天不能弹?非得三更半夜?他就是立那‘孤独夜行者’人设!
粉丝就吃这套,觉得他‘有态度’、‘不妥协’!”“就是,”李阿姨附和,
“真喜欢音乐的,隔音好的练习室租不起?再不济买个静音吉他弦啊?
非得在居民楼里‘共鸣’?”张阿姨神秘一笑:“而且啊,他那个合租的姑娘,
据说也不是普通室友,是他经纪人!拍视频、管运营的!所以他才那么理直气壮,
觉得是‘事业’!”我彻底明白了。原来我家隔壁住着个“人设音乐人”,
为了维持“午夜灵感诗人”的形象,故意在夜深人静时制造噪音直播/录视频。
他们追求的“艺术氛围”,就是建立在我的黑眼圈和神经衰弱上!放下手机,
我只想仰天长叹——我一勤勤恳恳打工人,招谁惹谁了?!看我愁容满面,
阿姨们开始出谋划策。“小陆,你该录下来,投诉给物业。”我苦笑:“投诉过了,
说音乐声不好界定分贝,而且人家说是在家‘正常活动’。”“多投诉几次,
录音录像留证据!”张阿姨眼神闪着智慧的光,“他吵你,
物业不管;那你‘回馈’他点‘天籁之音’,物业也别想双标!
”我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张阿姨慈祥地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嘛。
他晚上吵你,你白天就‘活动’一下嘛。
”李阿姨立刻接话:“白天我们跳舞的便携音响可以借你!平常我们怕吵邻居开小声,
你可以……嗯,放点动感的嘛!什么《最炫民族风》《小苹果》《野狼disco》,
循环起来!保证提神醒脑!”她促狭地眨眨眼。我有点犹豫:“这……不会吵到其他邻居吗?
”张阿姨大手一挥:“怕什么!白天上班时间,楼里人少。再说,”她狡黠一笑。
“过两天我要去闺女家住段日子,房子空着,你要是不嫌吵,白天可以过来‘活动’嘛!
正好帮我看看房子。”这时,手机震动,工作群消息弹出,公司正好有批长线备勤任务,
可以选择住在公司公寓。我一拍脑门:“阿姨!不用麻烦!公司有公寓,我申请住过去!
”反击基地,有了!3 反击的序曲接下来的日子,为了保障航班,我强压怒火,暂时休战。
但阿姨们的锦囊妙计,我一条条记在了小本本上。在同事推荐下,
我买了顶级的降噪耳塞虽然戴着睡觉不太舒服。还下单了分贝仪,
开始每晚记录隔壁的“艺术创作”时间和噪音值。果然,物业、房东甚至片警都来过,
结果和之前一样。房东说租约没到期,要他搬走我得赔违约金?想得美!
物业和警察依旧和稀泥,说这属于“生活噪音”,难以处罚,只能劝导。调解时,
阿哲一脸诚恳:“理解理解,下次一定注意,创作会控制音量。”人一走,
午夜“音乐会”准时开演,甚至可能因为被“打扰”而更“***澎湃”。更恶心的是,
自从那次吵架后,我家门口开始频繁出现烟头、外卖垃圾袋。
甚至有一次是一滩黏糊糊疑似饮料的东西,还专挑我出门飞早班的时间丢。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干的!我每天拖着飞行箱,还得小心翼翼避开这些“地雷”。
一次下午回来早了,正撞上保洁大叔在清理。他看见我,无奈地说:“姑娘,
你家门口咋老有垃圾?咱们楼卫生评级要受影响的啊。”我赶紧解释:“大叔,
真不是我扔的,是有人故意……”大叔一脸“我懂”的表情:“行了姑娘,下次注意点就行,
垃圾袋口扎紧点。”显然不信。我百口莫辩。没证据。他们专挑我不在时搞小动作。
大叔还在絮叨,楼上隐约传来开门声。这场景太熟悉了!当年住老房子时,
谁家吵架全楼都竖着耳朵听。羞辱感让我攥紧了飞行箱拉杆。我打断大叔:“对不起,
给您添麻烦了,以后不会了。”先认个错,息事宁人。关上门,
我立刻下单了带高清夜视和拾音功能的门铃摄像头!买最贵的!选极速安装!当晚,
趁着隔壁“音乐会”正酣,安装师傅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工作。一个小小的“眼睛”,
牢牢盯住了我家门口。这晚,我打开阿哲的直播没错,他有时还直播创作过程,
正听到他说:“家人们,深夜的思绪最纯粹,灵感如泉涌……”接着,一声夸张的扫弦咚!
同时响在手机里和我头顶。有弹幕问:“哲哥,这么晚弹,邻居没意见吗?
”阿哲对着镜头潇洒一笑:“真正的艺术,需要一点噪声。况且,懂的人自然懂,
不懂的……随他去吧。”语气轻蔑。奇怪的是,这次我竟没觉得多愤怒。
脑海里闪过一句老话:天欲其亡,必令其狂。4 以牙还牙备勤公寓的钥匙很快到手了。
因为是国际航班集中备勤,公寓条件很好。在往公寓转移必需品的同时,
我在网上下单的震楼…哦不,是带重低音的蓝牙音箱也到了。体积小巧,功率强大,
APP远程控制,定时播放。完美。我踩着凳子,
小心地把音箱用强力无痕胶粘在靠近他家卧室的那面墙的高处避免直震楼下。
位置精心计算过,确保最大声压能精准“传递”过去。通过研究他的视频和直播,
我摸清了他的作息:灵感通常在午夜降临,创作扰民到凌晨三四点,然后睡到日上三竿。
非常好。工作日中午十二点,楼里上班族基本走光,在家的人少之又少。
这正是“回馈”的好时机!
把音箱粘牢、接上隐藏好的电源确保它有源源不断的“能量”,
我潇洒地搬进了公司公寓。没有“午夜诗人”骚扰的夜晚,睡眠质量直线上升!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整,我在机场待命室,淡定地打开音箱APP。
选择了一首节奏强劲、鼓点密集的电子舞曲,
音量调至我提前用分贝仪测试好的、刚好低于扰民罚款线的最大值。循环播放列表里,
荐的“神曲”:《最炫民族风》《忐忑》《野狼disco》……如此“艺术熏陶”了几天,
阿哲坐不住了。门铃监控清晰拍到他顶着鸡窝头、穿着睡衣,怒气冲冲砸我的门:“开门!
我知道你在家!装什么死?”“有本事放歌吵人,没本事开门是吧?!信不信我砸门?
”我慢悠悠打开监控APP的语音功能,声音透过门铃传出去:“哟,阿哲老师?
不好意思啊,我最近飞国际线,备勤住公司了。哎呀,忘记关家里音箱了,
可能是之前打扫卫生听的歌忘关了?”语气无辜。他愣了一下,发现了门上的摄像头,
更怒了:“放屁!你TM就是故意的!早不放晚不放,偏偏人去备勤了放?存心找茬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