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第一次见到陆承宇,是在深秋的雨夜。她抱着刚从花市抢来的香槟玫瑰,
站在梧桐树下躲雨,高跟鞋尖沾着泥,狼狈得像被打湿的雀。风卷着雨丝往领口钻,
她缩了缩脖子,把花束抱得更紧——这是老客户订的结婚纪念花,耽误不得。
黑色宾利骤然停在面前时,她以为是挡了路,下意识往后退,却撞翻了身后的垃圾桶。
馊味混着雨水扑过来,她正窘迫地闭着眼,车门开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来纸巾。
纸巾是雪松味的,和他身上的气息一样,冷冽里藏着点干净的暖。“陆承宇。
”男人声音比雨丝还凉,“需要送你一程?”她抬头,看见他立在伞下,
深灰大衣下摆被风掀起角,衬得侧脸冷硬如雕塑。苏晚认得这张脸——财经杂志封面上常客,
陆氏集团最年轻的掌权人,传闻里杀伐果断,连对家破产时都没皱过眉。
可此刻他睫毛上沾着雨珠,倒冲淡了几分凌厉。“不用了,谢谢。”她攥紧花束,
玫瑰刺扎进掌心,尖锐的疼让她确定不是做梦。花束外层的玻璃纸被雨水泡得发软,
她怕摔了,指尖都在用力。他没再坚持,只是上车前瞥了眼她怀里的花:“送人的?”“嗯,
客户订的。”她是家小花店的店主,店开在老城区巷子里,巴掌大的地方,
靠这点营生在这座城市扎根。宾利驶远后,苏晚才发现掌心渗了血,
染红了最外层的玫瑰花瓣。那抹红像枚烙印,混着雪松纸巾的味道,竟让她记了很久。
后来她总疑心,那天他递来的哪是纸巾,是根引线,悄无声息就点燃了她往后的欢喜与疼痛。
再遇是半个月后。陆承宇的特助找到花店时,苏晚正蹲在门口给绿萝换盆。特助西装革履,
站在满是泥土香的巷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苏小姐,陆总订九百九十九朵白玫瑰,
下周商业晚宴用。”他递过一张名片,“陆总交代,要最新鲜的,凌晨空运到的那种。
”语气客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苏晚捏着名片,指尖发颤。她连夜联系云南的花农,
加了三倍运费才敲定空运,又蹲在机场货运区等了整宿。后半夜冷,她裹着外套缩在角落,
看工人搬货时,竟迷迷糊糊睡过去,梦里都是白玫瑰沾着露水的样子。晨光漫进来时,
她抱着沾着露水的白玫瑰往陆氏总部赶,电梯里撞见陆承宇。他刚开完会,领带松了半截,
衬衫领口沾着点酒渍,显然没休息好。看见她怀里的花,眉峰微挑:“你送过来?”“是。
”她喘着气,怀里的花束足有半人高,压得手臂酸得发颤,指节都泛了白。
他伸手扶了把花束底部,指尖擦过她的手腕,凉意惊得她一颤。“跟着来。
”他转身往办公室走,步伐快得她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路过茶水间时,他忽然停步,
对助理交代:“给苏小姐倒杯温咖啡。”办公室大得惊人,落地窗外是鳞次栉比的楼群。
苏晚把花摆在长桌上,正整理包装纸,听见他问:“上次的香槟玫瑰,送出去了?”“嗯,
客户很喜欢。”她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竟记得。他没再说话,低头翻文件。
阳光落在他发梢,镀了层浅金,苏晚偷偷看了眼,赶紧收回目光,假装整理包装绳。
她收拾东西要走,却被他叫住:“等下。”他拉开抽屉,扔来个小盒子,“手还疼?
”她愣住,才想起那天掌心的伤。打开盒子,是支小巧的银质护手霜,拧开盖子,
淡淡的雪松香飘出来——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不用……”“拿着。”他抬眼,目光锐利,
却没了初见时的冷,“算我赔你的玫瑰。”那支护手霜,苏晚最终还是留了。
她总在给花剪枝时涂一点,雪松香混着花香,竟让她觉得这冰冷的城市,好像有了点暖意。
有次给玫瑰修刺,不小心划了道小口,她下意识抹护手霜,凉丝丝的触感漫开时,
竟想起他扶着花束的手,骨节分明,指尖微凉。陆承宇成了花店的常客。
有时是订花送合作方,有时只是路过,进来买一支向日葵。“放办公室。”他站在花架前,
手指拂过花瓣,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盘,“看着精神。”他指尖有薄茧,
大概是常年握笔或敲键盘,碰在软乎乎的花瓣上,竟有种笨拙的温柔。苏晚渐渐知道,
他不像传闻里那般冷漠。他会记得她不喝冰饮,每次让特助送咖啡都叮嘱要温的,
有次特助忘了,他皱着眉让重新换,特助一脸茫然,
他却没解释;会在她蹲在店门口修水管时,默不作声让司机搬来工具箱,
箱子里连防水手套都备好了,他站在巷口抽烟,假装看墙,
等她修完才掐了烟离开;甚至有次她被醉汉骚扰,他不知从哪冒出来,只一个眼神,
就让醉汉灰溜溜走了。“你怎么会在这?”她那时心跳得像擂鼓,手心全是汗。“路过。
”他扯了扯领带,耳尖却有点红,“以后早点关店。”那天他没走,站在对面路灯下,
看着她锁好店门才开车离开。苏晚回头时,正看见他车窗降下,目光落在她身上,见她回头,
又赶紧移开,像个被抓包的少年。冬至那天,苏晚煮了饺子,萝卜猪肉馅的,
是她老家冬天常吃的味道。犹豫了很久,还是装了盒送到陆氏。前台说陆总在开董事会,
她把饺子放在前台,附了张便签:“冬至吃饺子,不冻耳朵。”转身要走,
却被陆承宇拉住手腕。他刚从会议室出来,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袖口挽着,
露出小臂上的青筋。“跟我来。”他把她拽进办公室,关上门,从抽屉里拿出个保温杯,
“给你的。”她打开,是红糖姜茶,温温的刚好。“你怎么知道……”“特助说的。
”他别开脸,耳根泛红,“你上次淋雨,好像感冒了,咳嗽了好几天。
”他连她夜里关店时咳了两声都听见了,苏晚心里一暖,眼眶有点酸。那天下午,
苏晚在他办公室待了很久。他处理文件,她坐在沙发上剥橘子,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
落在他发梢,镀上层金边。他偶尔抬眼,看她把橘子瓣递到嘴边,嘴角会偷偷弯一下,
又赶紧低下头。她忽然觉得,或许那些关于他的传闻,都不是真的。他只是把温柔藏得深,
只给了愿意给的人。关系变质是在跨年夜。苏晚的花店被人恶意砸了,玻璃碎了一地,
玫瑰被踩得稀烂,连她养了两年的多肉都被摔在地上,土撒了满柜。她蹲在地上捡花瓣,
眼泪掉下来,手机响了,是陆承宇。“在哪?”他声音很急,背景里有汽车鸣笛,
像是在赶路。她报了地址,声音哽咽,话都说不完整。没过十分钟,他就来了。
看到店里的狼藉,他脸色瞬间沉下来,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语气冷得像冰:“查,
半小时内我要知道是谁干的。查不到你们都不用来了。”挂了电话,他蹲下来,
用大衣裹住她:“别怕,有我。”大衣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却比任何东西都让她安心。
那天他陪她收拾到凌晨。他笨拙地用胶带粘玻璃,手指被割破了也没察觉,血滴在玻璃上,
红得刺眼。还是苏晚抓住他的手,用创可贴小心翼翼贴上。创可贴是她店里备的,
印着小雏菊图案,贴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有点滑稽,又有点甜。“陆承宇,”她抬头看他,
眼里有泪,“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沉默了很久,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动作轻得像怕碰碎她:“因为想对你好。”没有花哨的话,却让她心跳漏了半拍。
跨年夜的烟火在窗外炸开时,他捧着她的脸,吻了下来。他的唇很凉,
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苏晚闭上眼,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所有喧嚣。她想,
哪怕只有这一晚,也够了。他们在一起了,却过得像偷情。陆承宇从不让她去陆氏,
也从不在公开场合和她牵手。他会在深夜开车来花店,带她去山顶看星星,车停在僻静处,
他把座椅放平,让她靠在他肩上,讲他小时候的事——原来他也会被爷爷罚站,
也会偷偷藏零食,不像个天生的掌权者,只是个有过寻常童年的人。
可他从不在白天陪她逛一次街,连去超市买东西,都要等凌晨人少时才敢带她去。苏晚懂。
他是天之骄子,她是市井小民,他们之间隔着云泥。可她还是贪心,想要更多。
想要在白天牵他的手,想要在朋友面前介绍“这是我男朋友”,想要他不必躲躲藏藏。
“承宇,下周我生日,”她试探着问,手里攥着刚包好的向日葵,“能陪我吃顿饭吗?
就我们两个,在店里。”他正在签文件,闻言顿了顿,笔尖在纸上停了停,墨晕开一小团。
“那天有个跨国会议,可能不行。”他声音低了些,“要开一整天,时差赶不上。
”苏晚笑了笑:“没事,我知道你忙。”心里却像被针扎了下,密密麻麻地疼。
她早该想到的,他那样的人,怎么会为了她的生日推掉重要会议。生日那天,
苏晚一个人在花店煮了碗长寿面。面条煮得有点软,汤里卧了个荷包蛋,
是她小时候妈妈常做的样子。吃到一半,门开了,陆承宇来了,手里拿着个蛋糕,
巴掌大的小蛋糕,上面插着一根蜡烛,奶油有点歪,像是路上颠的。“抱歉,来晚了。
”他把蛋糕放在桌上,眼底有红血丝,下巴上还有点胡茬,“会议提前结束,
我让司机绕去蛋糕店买的,没挑到好看的。”她扑进他怀里,眼泪掉下来:“陆承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