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静默的守护者凌晨三点,
“星河科技园”静谧得像一座被遗弃在月球表面的、沉睡的钢铁森林。冰冷的月光,
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冷酷地勾勒出每一栋建筑利落而毫无感情的线条。
这里是国家级的高新产业园区,白日里汇聚了全国最顶尖的头脑和最前沿的科技,
而到了夜晚,喧嚣退潮,只剩下服务器机房风扇的低沉嗡鸣,
和一种近乎真空的、高科技的孤独。裴雁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保安制服,
像一头习惯了在暗夜中独行的孤狼,悄无声-息地在园区宽阔的道路上巡逻。她的脚步很轻,
轻得几乎听不见声音,但每一步都踏得异常稳健,仿佛脚下不是平坦的柏油路,
而是充满了未知危险的丛林。高筒军靴包裹着她修长而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腿,
腰间的巡逻器械在路灯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与她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相得益彰。
三十六岁的裴雁,是这里夜班保安队里唯一的女性,
也是一个让所有男同事都下意识保持距离的、令人敬畏的存在。她孤僻、沉默,
拥有一双仿佛能看穿黑夜里一切伪装的眼睛。没人知道她的过去,只知道她身手好得吓人,
专业能力强得让那个退伍兵出身的保安队长都自愧不如。
园区模拟的几次最高级别的入侵演习,都在她这里被轻松化解。她的巡逻路线,
总是会雷打不动地经过园区最核心的A栋大楼——“奇点无限”的总部。每晚,
顶层那间视野最好的、几乎可以俯瞰整个园区的办公室的灯,总是亮到最晚,
像一颗固执地不肯坠落的、孤独的星辰。那里,是“奇点无限”的创始人,
被誉为“代码之神”的顶级IT天才,纪光夏的办公室。裴雁从未在现实中见过他,
但她能从中央监控室的屏幕里,
看到那个总是穿着宽大连帽衫、蜷缩在数块屏幕前的清瘦身影。
他似乎永远活在那个由0和1构成的、高速运转的虚拟世界里,不知疲倦,也……无比孤独。
那间巨大的办公室里,除了成堆的技术书籍和外卖餐盒,再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每当巡逻至此,裴雁总会下意识地放慢脚步,抬头看一眼那扇孤独的窗。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并非好奇,也非关心,更像是一种……职业本能的延伸。
仿佛那扇窗里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是一件需要她守护的、极其珍贵、又极其易碎的国宝级艺术品。巡逻结束后,
裴雁会回到中央监控室。在那个属于她的、无人打扰的角落,她会从制服内侧的口袋里,
拿出一本被翻得起了毛边、用牛皮纸包着书皮的旧书,借着监控屏幕那变幻的、微弱的光,
无声地默背着里面的诗句。“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这是《诗经》,
是她对抗内心那头名为“创伤”的猛兽的唯一方式。
那些古老、优美、充满了最质朴生命力的文字,像一道温柔而坚固的屏障,
将她与那些总是会在深夜里,
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的、充满了鲜血、爆炸声和战友最后微笑的痛苦回忆,暂时地隔离开来。
五年前,她还是国家最顶尖的特种部队“利刃”里,最优秀的女兵。代号“孤雁”。
一次境外解救人质的任务中,为了掩护她撤离,
她最好的、也是唯一能和她背靠背托付生死的战友,牺牲在了她的怀里。那之后,
大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让她再也无法握紧那把曾经如同自己生命一部分的狙击枪。
她脱下军装,带着一身无法言说的伤痛和秘密,像一滴水汇入大海般,
隐匿于这片繁华都市最深的黑夜里,做了一名最不起眼的、沉默的守护者。她以为,
她的余生,就会这样在黑暗、静默和永无止境的自我放逐中度过。
直到那个活在代码世界里的、笨拙的天才,开始固执地、不合逻辑地,
试图闯入她早已设定好防火墙的世界。第二章:诗经与代码纪光夏,二十八岁,
一个在IT领域如同神祇般存在的天才。他十六岁考入麻省理工,主修人工智能和量子计算。
二十二岁回国创立“奇点无限”,用短短六年时间,将其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初创公司,
打造成了足以与世界级科技巨头抗衡的行业独角兽。但在现实世界里,
他却有轻微的、但根深蒂固的社交恐惧症。代码是他唯一的、也是最舒适的语言,
那个由无数逻辑和算法构成的虚拟世界,是他唯一的、安全的王国。他极度缺乏安全感,
对一切陌生的人和事,都保持着高度的、近乎病态的警惕。他开始注意到那个特别的女保安,
是从一次对园区安防系统进行全面升级维护开始的。为了优化监控的AI识别算法,
他调取了园区过去三个月所有的监控录像,进行海量的数据分析。然后,
他在枯燥的、千篇一律的画面中,
看到了一个与这片冰冷的、充满了理性与逻辑的科技园区格格不入的、反复出现的场景。
在中央监控室那个最偏僻的角落,那个总是面无表情、身形挺拔如青松的女保安,
在四下无人之时,会对着一本看不清书名的旧书,无声地、专注地背诵着什么。
她的侧脸在屏幕光芒的映照下,显出一种强硬之外的、极为柔和的轮廓。
那沉静而古典的神情,与她白天巡逻时那副强悍冷漠、生人勿近的外表,
形成了巨大而迷人的反差。纪光夏的“技术宅”之魂被瞬间点燃。
他立刻编写了一个小小的唇语分析程序,将其加载到那段监控录像上。几秒钟后,
电脑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了识别结果。——《诗经·陈风·月出》。
一个深夜巡逻的、身手不凡的女保安,在背诵《诗经》。这个认知,
像一行奇特而优美的、无法被他现有逻辑库解释的全新代码,
突然闯入了他那个井然有序、非黑即白的程序世界,
引发了一连串他无法预测、也无法控制的连锁反应。他对她,
产生了浓厚的、无法抑制的好奇心。从那天起,他开始以送宵夜为借口,在深夜“偶遇”她,
试图对这个“程序”进行初步的“数据采集”。第一次,他从市里最高级的甜品店,
买了一份精致的黑森林蛋糕,在她巡逻的必经之路上,
像个即将进行第一次路演的、紧张的创业者一样等着。看到裴雁那熟悉的身影由远及近,
他鼓起了毕生的勇气上前,将蛋糕递过去,因为过度紧张,
声音都有些发抖:“辛……辛苦了。这个,给你。”裴雁停下脚步,
那双锐利的眼睛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从他身上,
扫到了他身后不远处的监控摄像头上。她吐出两个字,字正腔圆,不带一丝情感:“不吃。
”然后,她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仿佛他只是一个透明的障碍物。纪光夏愣在原地,
提着那份蛋糕,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主动与异性搭讪,
结果……堪称灾难。第二次,他进行了“产品迭代”。他从一个美食APP上,
查到了一家口碑极好的、专做宵夜的百年老店,
买了一碗热腾腾的、据说能温暖人心的手工馄饨。这一次,他学聪明了,
进行了“A/B测试”。他没有直接递过去,而是远远地将那碗用保温桶装着的馄饨,
放在了她巡逻路线中途一个必然会经过的休息长椅上,然后像个做贼心虚的黑客,
躲在几十米外的树后,用手机远程连接监控,偷偷观察。裴雁走过去,看到了那碗馄饨。
她沉默地站了几秒,然后拿起来,走到不远处的分类垃圾桶旁,
毫不犹豫地、连同保温桶一起,扔进了“其他垃圾”那一栏。纪光夏的心,
也跟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被扔进了冰冷的垃圾桶,沉入了谷底。他不明白。
为什么在代码世界里,只要逻辑正确,输入无误,就一定能得到预期的、完美的结果。
而在这个复杂的现实世界里,他明明表达的是最纯粹的善意,
却总是被无情地拒绝和“查杀”。他不知道,对于裴雁来说,
任何来自陌生人的、没有缘由的示好,都意味着潜在的、未知的危险。这是她从枪林弹雨中,
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早已刻在骨子里的警惕。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三更半夜,
用两种不同的方式,送来路不明的食物,这在她的防御体系里,已经触发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但纪光夏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越是难以解决的bug,越是难以攻破的防火墙,
就越能激发他作为顶级程序员的、该死的挑战欲。这个叫裴雁的女人,
是他乏味的现实世界里,遇到的第一个,也是最难解的一个“超级bug”。他发誓,
一定要把她“debug”成功。
第三章:机房危机第一次反转一场突如其来的商业战争,打破了科技园持续已久的宁静,
也给了纪光夏一个意想不到的、“修复bug”的机会。一个最主要的竞争对手,
为了窃取“奇点无限”正在秘密研发的、一项足以打败整个行业的人工智能核心算法,
雇佣了国际上最顶级的商业间谍团队。在一个电闪雷鸣的暴雨深夜,
他们对“星河科技园”的区域电网,发起了猛烈的、海啸般的黑客攻击。
A栋大楼在几声电流的悲鸣后,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作为最后一道防线的备用电源,
也因为物理线路被人为提前破坏,没能在一分钟的黄金时间内,及时启动。核心服务器机房,
断电了!对于“奇点无限”这样一家完全依赖数据的科技公司来说,
这无疑是釜底抽薪般的、最致命的打击。更可怕的是,两个穿着园区维修工制服的黑影,
借着混乱和黑暗的掩护,如同鬼魅般潜入了A栋,他们的目标,
直指存放着最核心数据的服务器物理机。纪光夏被困在顶楼那间如同孤岛般的办公室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闪电如银蛇乱舞,将整座城市照得惨白。
黑暗、雷鸣、以及突如其来的、足以让整个公司万劫不复的巨大危机,
瞬间击溃了他本就脆弱不堪的心理防线。他蜷缩在巨大的办公桌底下,浑身不受控制地发抖,
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他的社交恐惧症,在这样极度的恐慌和失控下,
迅速演变成了一场严重的、几乎让他窒息的惊恐发作。
就在他以为自己建立的那个引以为傲的代码帝国,即将在今晚彻底崩塌时,
他手腕上那个连接着园区内部安保系统的应急通讯器,突然震动了一下,
传来了一个冷静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却又无比清晰的女声。“纪总,别怕。待在原地,
不要出声,锁好办公室的门。”是裴雁!她的声音,像一针强效镇定剂,
瞬间刺入了他混乱的神经中枢。下一秒,
他办公桌上那台连接着独立UPS不间断电源的备用监控屏幕,奇迹般地亮了起来。
纪光夏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只见裴雁如同一只矫健的、在黑暗中蛰伏已久的猎豹,
在那条因为断电而失去了所有监控功能的、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里,无声地、极速地穿行。
当那两个黑影用特制工具撬开机房大门的瞬间,她如同鬼魅般,
从他们身后的消防楼梯间里闪身而出。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听见几声沉闷的、肌肉与骨骼被瞬间重击的击打声,
和两声被强行压抑在喉咙里的、短促的闷哼。那两个身手不凡、训练有素的商业间谍,
就在短短几秒钟之内,被她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擒拿格斗术,干净利落地制服在地,
关节被卸掉,像两条死鱼一样,再也动弹不得。她甚至没有使用任何武器,
只是用了一支巡逻时随身携带的、高强度的强光手电。解决了入侵者,她并没有停下。
她通过通讯器,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的语气,
向纪光夏询问备用电源的物理线路图和结构细节。
凭借着在特种部队里学到的、足以媲美专业工程师的军事工程知识和那惊人到可怕的记忆力,
她冒着倾盆的暴雨,在园区复杂的、如同迷宫般的地下管线中,
迅速地找到了那个被蓄意破坏的、最核心的物理节点。
她剪断、剥线、连接、用防水胶布做紧急绝缘处理……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精准而高效。
“嗡——”A栋大楼的灯光,在黑暗中沉寂了整整十五分钟后,重新亮起。服务器机房里,
所有机器重启的蜂鸣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在纪光夏听来,
那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如同交响乐般的天籁。他从桌子底下,颤抖着爬了出来,
看着监控里那个浑身湿透、黑色的发梢还在滴着水、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女人,
他的心中,涌起的,不再是单纯的好奇,
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排山倒海般的巨大震撼和……一种名为“安全感”的、陌生的情绪。
他一直以为,自己建立的那个由无数行代码和最顶级防火墙构筑的科技帝国,
是固若金汤、无懈可击的。但在真正的、最原始的危险面前,那些他引以为傲的代码和数据,
脆弱得不堪一击。而这个,被他视为“bug”的、总是拒绝他的女人,
却在最深的黑暗和恐惧中,以最原始、最强大的力量,守护了他的一切。他震惊地发现,
自己对她的感情,已经远远不止是“好奇”了。那是一种,在黑暗和恐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