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万历八年?我是谁?我在哪里儿?
李牧在一片冰凉的石台上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鼻腔里充斥着潮湿的泥土味和一种……极其浓郁的草木腥气。
“我靠……”他挣扎着坐起来,昨晚和驴友在法海寺附近露营的记忆碎片涌上来——啤酒、烤串、对着千年古刹吹牛说“这壁画要是搁现代得值多少钱”,然后好像是喝多了,一头栽在寺外的石台帐篷里睡着了。
可眼前的景象让他彻底懵了。
昨晚扎营的石台还在,旁边却没了驴友的帐篷和散落的垃圾。
更诡异的是,石台周围的树木大得离谱!
碗口粗的松树在这里竟像小树苗,几人合抱的古柏遮天蔽日,阳光只能透过叶隙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未经污染的、带着苔藓和腐叶的清新气息,跟他印象中那个靠近公路的法海寺完全不同。
“日尼玛……昨晚喝断片了?”
李牧使劲拍了拍脑袋,掏出裤兜里的手机——一部最新的太阳能充电手机,屏幕亮着,却赫然显示“无服务”。
他滑动屏幕,WiFi列表空空如也,GPS定位更是一片空白。
“搞什么?
这破地方信号这么差?”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打算先返回法海寺看看,说不定驴友们在那儿等他。
可走了几步,他就停下了脚步,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来时的水泥路不见了。
脚下是坑坑洼洼的土路,两旁是茂密得近乎野蛮的杂草和灌木,偶尔能看到被踩踏过的痕迹,却显然不是现代景区的规整步道。
远处的山峦轮廓依稀还是翠微山的样子,但那份原始和荒凉,是他从未见过的。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李牧心脏狂跳,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朝着记忆中法海寺的方向快步走去。
越靠近,越觉得陌生。
记忆中法海寺那红墙黄瓦、修缮一新的山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略显破败的木质牌坊,匾额上的字迹模糊不清,勉强能认出“法海禅寺”西个字,笔画古朴,带着岁月的沧桑。
寺庙的围墙是土黄色的夯土墙,有些地方己经开裂,露出里面的泥土。
寺门是两扇厚重的木门,门板上钉着的铁钉锈迹斑斑。
这哪里是他昨晚看到的那个作为文物保护单位的法海寺?
这分明是一座被时光遗忘的古老寺庙!
李牧咽了口唾沫,伸手推开了虚掩的寺门。
“吱呀——”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刺耳,惊起了几只栖息在檐角的麻雀。
寺内庭院不大,正中是一座大雄宝殿,飞檐斗拱,却显得有些陈旧,殿顶的琉璃瓦不少己经碎裂,露出下面的泥土。
院子里铺着青石板,缝隙里长满了青苔,几个穿着灰色僧袍的僧人正在打扫落叶,动作不紧不慢。
“阿弥陀佛。”
李牧定了定神,走上前去,对着一个看起来年纪稍长的僧人拱手道,“大师,打扰了。”
那僧人抬起头,看到李牧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李牧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打扮有多“出戏”——一身速干运动服,脚上是登山鞋,最显眼的是他那头利落的短寸,在这个年代,恐怕只有刚剃度的和尚才会有类似的发型。
“施主是……游方僧人?”
老僧人打量着他,语气有些疑惑,“为何身着此等……奇装异服?”
“游方僧人?”
李牧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这发型确实容易让人误会,“大师误会了,我不是僧人,我……”他想解释自己是现代人,却发现这话太过荒诞,根本无从说起,“我是迷路的旅人,请问这里是……法海禅寺吗?”
“正是。”
老僧人点点头,“此处乃京西翠微山法海禅寺。
施主从何处来?
为何会迷路至此?”
“京西翠微山……”李牧心里一沉,果然还是这里,但这景象……“大师,请问现在是……何年何月?”
老僧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他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答道:“阿弥陀佛,今年是万历八年,五月初一。
施主莫非是病了?”
“万历八年?”
李牧如遭雷击,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万历八年!
他竟然穿越了?
万历是谁来着?
万历十五年?
张居正,***,是他呀!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踉跄着后退一步,差点摔倒。
昨晚不过是喝多了睡在寺庙外,怎么就突然穿越了?
这比他看过的所有穿越小说都离谱!
没有车祸,没有触电,没有被雷劈,就睡了一觉?
“施主请冷静。”
老僧人见他神色不对,连忙上前扶住他,“你脸色很差,可是哪里不适?”
李牧看着老僧人诚恳的眼神,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像是疯话。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事己至此,慌乱无用。
当务之急是先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活下去。
他摸了摸自己的短寸,又看了看身上的运动服,确实太过怪异,走到哪里都会被当成怪物。
他眼珠一转,想起了老僧人刚才的话,连忙抓住救命稻草:“大师,实不相瞒,我……我确实遭遇了些变故,与同伴失散,流落至此,身上衣物也是……唉,一言难尽。”
他编了个蹩脚的理由,“我看贵寺清净,不知可否收留我暂住一段时日?
5~6天即可,我……我可以帮着做些杂活,分文不取。”
老僧人面露难色:“施主,我寺乃清修之地,收留俗家男子多有不便……大师!”
李牧急了,他知道自己不能被赶走,一旦离开寺庙,以他这副打扮,在古代社会根本无法生存,“我对佛法也有些向往,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礼佛修行!
您看,我这手上……”他灵机一动,摘下左手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那是一枚金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这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这是纯金所制,就当是我借住的香火钱,还请大师行个方便!”
老僧人看着那枚古朴的戒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虽为僧人,却也认得金子。
他沉吟片刻,又看了看李牧那副落魄又带着恳求的样子,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
“也罢,”老僧人叹了口气,“看施主也不似恶人,只是这衣着……唉,你且随我来吧,先去见一见主持,由他定夺。”
李牧大喜过望,连忙道谢:“多谢大师!
多谢大师!”
跟着老僧人穿过庭院,来到大雄宝殿后面的一间禅房。
禅房内一位白须飘飘的老和尚正盘膝而坐,闭目养神。
“主持大师,”老僧人上前合十行礼,“这位施主自称迷路至此,欲在寺中借住5天,以礼佛修行,还望大师慈悲。”
主持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李牧身上,那目光平和却仿佛能看透人心。
李牧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连忙躬身行礼:“晚辈李牧,见过大师。”
主持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仔细打量着李牧的衣着、发型,最后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戒指上。
“施主,你从何而来?”
李牧说道:“回大师,晚辈家乡远在……海外,因海难流落至此,与家人失散,身无长物,只有这枚戒指,还望大师收留。”
他把心一横,干脆编了个海外游子的身份,反正明朝时期也有不少外国人来华,虽然他这打扮不像,但总比说自己是未来人好。
主持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半晌,才缓缓点头:“罢了,出家人以慈悲为怀。
你既愿礼佛,便是与佛有缘。
只是寺中规矩森严,你需遵守寺规,不得妄言妄行,可做得到?”
“能!
能!
晚辈一定遵守!”
李牧喜出望外,连忙答应。
“甚好。”
主持对旁边的老僧人说,“悟心,你去安排一下,让他住在后院的柴房吧,先收拾干净,给他找一身旧僧袍换上。”
“是,主持。”
悟心大师应了一声,对李牧说:“施主,请随我来。”
李牧再次向主持道谢,跟着悟心大师离开禅房。
走出好远,他才敢大口喘气,后背己经被汗水湿透。
“呼……”他抹了把脸,感觉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却又无比真实。
万历八年,法海禅寺,自己竟然真的穿越了!
悟心大师带着他来到后院,指着一间靠近墙角的小屋说:“这里便是柴房了,许久未住人,有些简陋,施主莫要嫌弃。”
柴房不大,里面堆放着一些柴火和杂物,角落里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面铺着一层干草。
虽然简陋,但对李牧来说,己经是救命稻草了。
“不嫌弃不嫌弃,多谢大师!”
李牧连忙道谢。
悟心大师又拿来一套灰色的僧袍,样式简单,布料粗糙,还有些补丁。
“这是寺里的旧僧袍,你先穿着吧,好歹能蔽体。”
“谢谢大师!”
李牧接过僧袍,看着悟心大师离开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他关上柴房门,迫不及待地脱下身上的运动服,换上了那身宽大的僧袍。
镜子是没有的,他只能凭着感觉整理好衣领,看着身上这一身古装,一种荒诞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坐在木板床上,环顾着这间简陋的柴房,脑子里乱糟糟的。
穿越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五天后呢?
他总不能一首待在寺庙里当假和尚吧?
他没有古代人的生存技能,不认识路,不认识人,没有文碟,身上唯一的“值钱货”就是那枚金戒指。
“既来之,则安之……吧?”
他喃喃自语,试图给自己打气。
好歹现在有个地方落脚,有口吃的,暂时安全了。
当务之急是先熟悉这个时代,了解明朝万历年间的社会情况,然后再想办法生存下去。
他摸了摸口袋,除了那部没信号的太阳能手机,还有一个打火机和一包没抽完的烟。
手机在这个时代就是一块废铁,打火机和烟或许能派上用场?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把这些东西收起来。
窗外传来僧人们诵经的声音,低沉而悠远,在这古老的寺庙里回荡。
李牧靠在墙上,望着屋顶的横梁,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举目无亲,身处异世”。
“万历八年……”他低声念叨着,“李牧啊李牧,你可真是摊上大事了!
房贷还没还完呢,还没结婚呢!”
阳光透过柴房狭小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地上,尘埃在光束中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