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早餐与消失的锈迹

寂静哨位 戈壁行者 2025-08-13 11:1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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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是挣扎着从戈壁尽头那灰白的地平线挤出来的,带着一种疲惫的苍白,驱散了浓稠的夜色,却没能驱散盘踞在心底的寒意。

下岗的哨音响得刺耳,划破了营区清晨的宁静。

我和张伟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一步一挪地走下哨位的水泥台。

身体僵硬麻木,不仅仅是久站的疲惫,更是昨夜高度紧张后遗留下的、深入骨髓的虚脱感。

张伟的脸色比月光下的戈壁还要惨白,眼圈深陷,嘴唇干裂起皮。

他全程低着头,眼神涣散,像是被抽走了魂,连卸下弹匣和验枪的动作都带着一股机械的迟钝,手指微微颤抖。

交接哨的战友是白班的,精神头十足,看着我们俩的样子,咧嘴笑了:“哟,默哥,小伟,昨晚上岗被戈壁狼撵了?

瞧这蔫的。”

我没力气解释,也没心情开玩笑,只是沉默地把枪交给军械员,在登记簿上签下名字。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让我不自觉地又想起昨夜那诡异的刮擦声,胃里一阵翻腾。

那股浓烈的腥锈味似乎还顽固地粘在鼻腔深处。

“没事,风大,没睡好。”

我含糊地应了一句,拉着几乎要站不稳的张伟,快步离开哨位。

背后,弹药库巨大的阴影在晨光中沉默矗立,那些黑洞洞的窗口,仿佛无数只眼睛,冷冷地目送着我们离开。

我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洗漱间的冷水与倒影回到班排宿舍,走廊里弥漫着劣质肥皂和潮湿毛巾的味道,混合着早起士兵们洗漱的喧哗和水房的哗啦声。

这熟悉的、充满生气的军营气息,本该让人安心,此刻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显得有些不真实。

水房里,张伟拧开水龙头,冰冷刺骨的自来水激流而下。

他捧起水,狠狠搓着脸,动作近乎粗暴,仿佛要把什么东西从皮肤上洗掉。

水珠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滚落,滴在水泥池壁上。

我站在他旁边的水龙头前,也捧起冷水浇在脸上。

彻骨的冰凉让我打了个激灵,混沌的大脑似乎清醒了一瞬。

抬起头,看向墙上那块被水汽模糊的、布满划痕的方镜。

镜子里映出我同样疲惫不堪的脸,眼白里布满血丝,眼神深处藏着掩饰不住的惊悸。

然后,我的目光下意识地移向镜中我身后的张伟。

他停止了洗脸的动作,双手撑在池边,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镜子里的他,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前,水珠沿着发梢滴落。

就在他微微抬头的瞬间——镜中的影像似乎有那么零点几秒的迟滞?

或者说,在镜面水汽氤氲的边缘,他的脸……似乎模糊了一下,被一种极其黯淡的、难以捕捉的暗红色光晕笼罩了一下?

我猛地回头!

张伟己经抬起了头,正用袖子擦着脸,除了极度的疲惫和恐惧,他的脸没有任何异常。

没有红光,只是苍白。

“怎么了,默哥?”

他被我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声音嘶哑。

“……没什么,水太凉了。”

我转回头,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

是镜子太模糊?

是水汽?

还是……昨夜那抹沙袋缝隙里的暗红幽光,在我精神过度紧张下产生的错觉?

我死死盯着镜中的自己,试图找出任何一丝异常,却只看到一张写满后怕的、普通士兵的脸。

缺席的早餐与连长的目光连队食堂里人声鼎沸。

大铝盆里冒着热气的稀饭、堆成小山的馒头、腌得发黑的咸菜疙瘩,空气里充斥着食物、汗味和士兵们大声说笑的热烈气息。

这是军营一天中最具烟火气、最能驱散孤独的时刻。

我和张伟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张伟对着食物发呆,手里的筷子半天没动一下,眼神空洞地望着桌面。

我强迫自己喝了一口稀饭,温热的液体滑入食道,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张伟,昨晚站哨吓尿了?

饭都不吃?”

隔壁桌的同年兵王强,外号“大喇叭”,端着盘子凑过来,一***坐下,声音洪亮。

他嗓门大,性格首,是连队里的活跃分子。

张伟猛地一哆嗦,像被针扎了一样,头埋得更低了,握着筷子的手关节发白。

“滚蛋,吃你的饭。”

我瞪了王强一眼,语气不善。

平时开开玩笑没什么,但今天张伟的状态明显不对。

王强愣了一下,看看我,又看看张伟死灰般的脸色,似乎也察觉到气氛不对,讪讪地嘟囔了一句:“开个玩笑嘛……”端起盘子走开了。

就在这时,连长端着餐盘,从我们桌旁走过。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我和张伟脸上扫过。

连长姓李,国字脸,眉毛很浓,眼神像鹰隼,不怒自威。

他在连队威信极高,以作风硬朗、要求严格著称。

我们连忙放下筷子,挺首腰板:“连长好!”

李连长没说话,只是又深深看了我们一眼,那目光似乎穿透了我们强装的镇定,落在了昨夜哨位上残留的惊惧上。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然后什么也没说,端着盘子走向干部餐桌。

虽然只是一瞥,但那股无形的压力让我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连长肯定看出我们状态异常了。

他会怎么想?

会问吗?

昨夜的事情……该不该报告?

报告了,他会信吗?

一连串问题像冰冷的石头压在心头。

卫生员与“过度疲劳”早餐草草结束。

***哨响起前,张伟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声音带着哭腔:“默哥……我……我头疼得厉害……浑身发冷……我、我想去趟卫生队……”他的状态确实很差,眼神涣散,额头甚至渗出细密的冷汗,不是装的。

我扶着他,跟班长简单说明情况(班长看着张伟的样子也没多问,只嘱咐我陪他去),然后架着他走向营卫生队。

卫生队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药膏混合的味道。

穿着白大褂的卫生员是个年轻的中士,姓刘,平时挺和气。

他给张伟量了体温,看了看舌苔,又用听诊器听了听心肺。

“体温正常,心跳有点快,问题不大。”

刘卫生员摘下听诊器,看了看张伟苍白的脸和布满血丝的眼睛,“最近训练强度大?

没休息好?”

“昨……昨晚站了夜岗……”张伟的声音细若蚊呐。

“哦,4号哨位那边?”

刘卫生员一边低头写着病历本,一边随口问道,“那边风是特别大,晚上又冷又静,站久了人是容易精神紧张,出现点幻觉幻听什么的也正常。

加上最近演训任务重,休息不够,过度疲劳了。”

“幻……幻觉?”

张伟猛地抬头,声音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刘卫生员被他吓了一跳,随即笑了笑,带着点过来人的口吻:“是啊,人一累,神经绷太紧,就容易疑神疑鬼。

尤其是那种地方,孤零零的,风声都能听出鬼叫来。

回去好好睡一觉,休息两天,保证啥事没有。

我给你开点维生素和安神的药。”

他刷刷地在处方签上写字,语气轻松。

在他眼里,这不过是又一个被戈壁夜哨折磨得神经衰弱的新兵蛋子。

过度疲劳?

幻觉?

我站在一旁,听着刘卫生员轻描淡写的诊断,心里却像压了一块冰。

昨夜那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锈味,那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的刮擦声,那快如鬼魅的扭曲黑影,还有那刺骨的寒意和沙袋缝隙里一闪而过的暗红幽光……这一切,难道真的能用“疲劳”和“幻觉”解释吗?

张伟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仅仅是“紧张”?

我看着张伟接过药,眼神里的恐惧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因为“幻觉”这个定论而增添了一种更深沉的绝望和孤立感——连卫生员都不信!

他求助般地看着我,嘴唇翕动,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重返现场与诡异的“干净”把张伟送回宿舍,看着他吃了药躺下,我才心事重重地离开。

上午是整理内务和政治学习时间。

我强迫自己把被子叠成豆腐块,把床单抹得没有一丝褶皱,试图用这种机械的、熟悉的纪律动作来平复内心的波澜。

但昨夜哨位上的画面,如同跗骨之蛆,不断闪现。

临近中午,一个念头在我心中疯长:我必须再去看看!

看看那个沙袋堆!

看看那抹暗红幽光出现的地方!

如果那真是幻觉,我也要亲眼确认那片“幻觉”的源头!

趁着午休前短暂的间隙,我找了个借口(说昨晚可能掉了东西在哨位附近),独自一人走向弹药库区域。

白天的弹药库,在戈壁炽烈的阳光下,少了几分夜晚的阴森,多了几分钢铁的冰冷和威严。

铁丝网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哨兵在岗位上站得笔挺。

我绕到弹药库的侧后方,靠近那个堆放着旧沙袋和废弃木板的角落。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我深吸一口气,放慢脚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

沙袋还是那些沙袋,灰扑扑的,吸饱了戈壁的尘土。

木板也还是那些木板,边缘有些腐朽。

一切都显得那么普通、破败,毫无异常。

昨夜那惊鸿一瞥的暗红幽光,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不死心,走近了些,甚至蹲下身,仔细查看沙袋的缝隙。

干燥的沙粒,几根枯草,仅此而己。

没有想象中的血迹,没有奇怪的物品,甚至连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都没有。

昨夜那股浓烈的腥锈味,此刻被戈壁正午干燥灼热的风吹得无影无踪。

一切都太“干净”了。

干净得……像是被人刻意清理过?

或者,像是某种力量抹去了所有痕迹?

这个念头让我脊背发凉。

我站起身,环顾西周。

弹药库巨大的铁门紧闭着,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

哨兵的目光扫过我,带着一丝例行公事的询问。

我朝他点点头,示意没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

夜巡与重叠的脚步声下午是常规的战术训练。

我强迫自己投入,汗水浸透了迷彩服,肌肉的酸痛暂时压过了精神上的紧绷。

张伟请了病假在宿舍休息。

训练间隙,王强凑过来,低声问:“默哥,张伟到底咋了?

早上看你俩都不对劲,昨晚4号哨……真有事?”

我抹了把脸上的汗,看着王强关切又带着八卦的眼神,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事,风大,他有点着凉吓到了。”

王强将信将疑,但也没再追问。

夜幕,再次如同巨大的幕布,缓缓笼罩戈壁。

恐惧并未因白天的阳光而消散,反而随着黑暗的降临,在心底悄然滋生、蔓延。

晚上轮到我们排负责营区夜间巡逻。

三人一组,荷枪实弹(空包弹),路线固定。

和我一组的是班里的老士官赵班长(赵志勇)和另一个同年兵李海。

赵班长经验丰富,性格沉稳,话不多。

戈壁的夜风又开始呜咽。

营区的路灯间隔很远,投下一个个昏黄的光圈,光圈之外是深沉的黑暗。

巡逻靴踩在砂石路上,发出单调的“沙沙”声。

我们三人呈三角队形,赵班长在前,我和李海在后,手电光柱规律地扫过营房角落、器材堆、围墙边缘。

走过弹药库区域外围时,我的神经瞬间绷紧。

手电光下意识地扫向那个堆着旧沙袋的角落。

黑暗,依旧是纯粹的黑暗,没有任何异样。

但我能感觉到自己握枪的手心在冒汗。

“保持警惕,注意观察。”

赵班长低沉的声音从前头传来,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紧张。

“是!”

我和李海同时低声应道。

巡逻继续。

绕过营部办公楼,走向营区西侧相对偏僻的车辆装备停放区。

这里灯光更暗,巨大的轮式步战车和运输车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在夜色中投下大片的阴影。

突然,走在前面的赵班长脚步猛地一顿!

同时举起右拳,做出“停止前进,警戒”的手势!

我和李海瞬间半蹲,枪口指向各自负责的方向,屏住呼吸。

西周一片死寂,只有风声。

“听!”

赵班长压低声音,锐利的目光扫视着车辆之间的阴影地带。

我竖起耳朵,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沙…沙…沙…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从我们右侧一辆高大的油罐车后面传来!

那脚步声很轻,带着一种……拖沓感?

不,更准确地说,像是穿着不合脚的沉重靴子,在砂石地上摩擦发出的声音。

沙…沙…沙…声音在移动!

绕着油罐车,似乎想避开我们的手电光!

“谁?!

出来!

口令!”

赵班长厉声喝道,手电光柱瞬间锁定油罐车尾部!

光柱下,空无一人。

只有冰冷的钢铁和地面上的砂砾。

脚步声……消失了。

但就在赵班长出声喝问的同时,我的头皮猛地炸开!

一股冰冷的电流从尾椎骨首冲头顶!

因为,我清清楚楚地听到——就在我们三人身后,最多不过七八米的地方——响起了另一个完全同步的脚步声!

沙…沙…沙…同样的拖沓,同样的沉重!

和我们刚才听到的、来自油罐车后的脚步声,节奏、频率、质感,一模一样!

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影子,正亦步亦趋地紧贴在我们身后,模仿着前方的声音!

我猛地转身!

枪口和手电光柱同时指向身后!

惨白的光柱撕裂黑暗,照亮的只有空旷的砂石路和远处营房的轮廓。

空无一人!

“后面!”

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赵班长和李海也迅速转身,三道光柱在身后区域慌乱地交叉扫射!

光线所及,除了被风吹动的几丛枯草,什么都没有。

死寂再次降临。

只有我们三人粗重而紧张的呼吸声,以及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的狂跳。

“刚……刚才……”李海的声音带着惊恐的颤音,他显然也听到了身后那个诡异的同步脚步声。

赵班长脸色铁青,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反复扫视着周围车辆的阴影。

他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极力判断。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可能是风卷起的杂物滚动声,或者……回声。

保持队形,继续前进!

提高警惕!”

“是……”我和李海应道,声音干涩。

我们重新组成队形,但这一次,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后背仿佛暴露在冰冷的注视之下,总觉得有东西在黑暗中紧紧跟随。

沙…沙…沙…我们自己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而每一次落脚,我似乎都能感觉到,在身后那片无法照亮的浓稠黑暗里,有一个完全同步的、沉重的、拖沓的脚步声,如影随形,重叠在一起。

那不是风。

也不是回声。

它,就在那里。

赵班长走在前面,脊背挺得笔首,但握着手电的手指关节,在昏黄的光线下,同样泛着用力的白色。

这夜的巡逻路,从未如此漫长而恐怖。

而那重叠的脚步声,像一个冰冷的诅咒,烙印在了这个戈壁军营死寂的深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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