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73秒的破绽
陈默盯着那条短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37次模拟死亡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每一段都清晰得像是刚用烙铁烫在神经上。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屋檐滴水的声音，像某种倒计时。
"他知道我昏迷过？
"陈默喉咙发紧，37次死亡积累的警觉性让他立刻按下关机键。
手机黑屏的瞬间，楼下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他条件反射般扑向窗边，小心翼翼地拨开一条窗帘缝隙。
三辆没有牌照的黑色SUV横在巷口，几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正挨家挨户查看门牌号。
领头的光头在路灯下反着油光，右手按在鼓鼓囊囊的腰间——这个动作在第七次模拟中，陈默见过太多次。
"虎哥的人..."冷汗顺着脊背滑下。
催债公司从不会这么兴师动众，除非周少豪打了招呼。
陈默的目光扫向房间唯一的出口——门外的铁楼梯正对着巷子，现在下去等于自投罗网。
剩余能量：0.9%视野边缘浮现的蓝色数字让他呼吸一滞。
模拟器还在！
那些死亡不是幻觉！
陈默猛地转身，目光锁定在墙角的老旧冰箱上。
在第三十二次模拟中，他曾...砰！
砰！
砰！
粗暴的砸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默！
开门！
知道你在里面！
"一个沙哑的男声吼道，门框上的灰尘被震得簌簌落下。
没有时间思考了。
陈默抄起地上的牛奶盒塞进口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冰箱前。
这台老古董的侧面有块松动的挡板——是上次维修后没装好的。
他用力一扯，露出后面狭窄的维修通道，刚好能容一个瘦削的成年人挤进去。
"最后十秒！
再不开门我们就——"陈默蜷缩进充满霉味和灰尘的夹层，轻轻合上挡板。
几乎同时，房门被踹开的巨响震得耳膜生疼。
劣质门锁的碎片迸溅到冰箱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搜！
每个角落都别放过！
"沉重的脚步声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践踏。
有人掀翻了床垫，有人踢开了卫生间门，还有金属器械刮擦墙壁的刺耳噪音。
陈默屏住呼吸，感觉到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服。
在第二十一次模拟中，他就是躲在衣柜里被发现的..."虎哥，没人！
"一个年轻的声音报告。
"放屁！
手机定位就在这！
"光头的声音越来越近，"查查这破冰箱。
"陈默的心跳几乎停止。
他感觉到有人抓住了冰箱把手，生锈的铰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冷气从缝隙里渗进来，混合着过期食物的腐臭味。
"操，什么玩意儿这么臭！
"光头骂骂咧咧地甩上门，"去楼下守着！
这小子肯定跑不远！
"脚步声渐渐远去，但陈默仍然一动不动。
在第十五次模拟中，他们就玩过这种假撤离的把戏。
果然，五分钟后，房门再次被推开。
"真邪门了..."光头嘟囔着，终于带着手下离开。
等到引擎声彻底消失，陈默才从夹层里爬出来。
房间己经被翻得底朝天：床垫被割开，书桌抽屉散落一地，连马桶水箱都被拆了。
但奇怪的是，这些人似乎不只是来讨债的——他们连插座面板都撬开了，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周少豪在找什么？
"陈默皱眉思索，突然摸到口袋里的牛奶盒。
星穹乳业...那个倒闭的本地企业...模拟器激活...这些碎片在脑海中闪烁，却拼不出完整图案。
窗外传来醉汉的嚎叫声。
陈默蹑手蹑脚地挪到窗边，看见两个黑衣人还守在巷子口抽烟。
他必须立刻离开，但正门和消防通道都被堵死了。
剩余能量：0.8%蓝色数字突然闪烁了一下。
陈默闭上眼睛，第三十六次模拟的记忆浮现出来——冷库后门的逃生路线，与这栋楼的管道布局惊人地相似。
老式居民楼的排水管通常...他轻轻推开窗户，夜风夹杂着潮湿的锈味扑面而来。
距离窗台不到一米的地方，生锈的排水管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陈默深吸一口气，翻身爬出窗外。
铁管冰冷的触感透过单薄的T恤传来。
二十多年的锈蚀让表面布满尖锐的凸起，每移动一寸手掌都被割得生疼。
爬到三楼时，一阵大风突然刮过，陈默的左脚滑了一下，整个人猛地向下坠了半米，膝盖狠狠撞在水泥外墙上。
"嘶——"他咬紧牙关把痛呼咽回去。
上方传来窗户被推开的声响，有人探出头张望。
陈默屏住呼吸，紧贴管道一动不动。
"奇怪，明明听见声音..."那人嘟囔着又关上了窗。
继续向下爬了约两层楼高度，陈默看到了记忆中那根横向的暖气管——这是老城区建筑的特点，各种管道像藤蔓一样纠缠在外墙。
他小心地挪过去，顺着暖气管滑向相邻的百货商场屋顶。
当双脚终于踏上坚实的混凝土时，陈默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发抖。
不是因为恐高，而是那37次死亡记忆带来的条件反射——在第二十三次模拟中，他就是从类似的高度摔下去，脊柱折断的痛苦至今烙印在神经里。
商场后巷堆满了腐烂的菜叶和垃圾，恶臭熏得人睁不开眼。
但这里通向地铁施工围挡的缺口，是监控盲区。
陈默刚迈出两步，突然僵在原地——巷子深处，一点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明灭。
"等你半天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说。
烟头被扔在地上，用鞋跟碾灭。
借着远处路灯的微光，陈默看清了那张脸：右眼到嘴角有一道蜈蚣般的刀疤，正是虎哥手下最狠的打手"刀哥"。
"周少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刀哥从腰间抽出一根甩棍，啪地甩开，"你是自己趴下，还是等我打断腿再拖回去？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模拟器中，他至少被这根甩棍打死过八次。
每一次的痛楚都清晰如昨。
但此刻，那些死亡记忆突然变成了宝贵的数据——刀哥习惯在攻击前晃左肩，甩棍第三节的凹痕会影响重心，巷子左侧的积水会...甩棍带着风声劈头盖脸砸下来时，陈默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他微微侧身，甩棍擦着鼻尖划过。
刀哥显然没料到这个文弱书生能躲开，踉跄了一下。
"妈的——"第二击更快更狠，首取太阳穴。
但陈默己经提前半秒低头，同时右拳猛击对方腋下——这是第三十一次模拟中，一个老骑手教他的招式。
刀哥闷哼一声，甩棍差点脱手。
"你小子练过？
"刀哥的眼神变得危险，攻击节奏突然变化。
甩棍如毒蛇般从各个角度袭来，陈默虽然能预判轨迹，但身体素质差距太大，很快左肩就挨了一下，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剧痛让视野一片模糊。
陈默跌倒在积水里，腥臭的泥水灌进鼻腔。
刀哥的皮鞋重重踩在他胸口，甩棍抵住喉结。
"周少要你一只手。
"刀哥从后腰摸出一把弹簧刀，"放心，我技术很好，去医院接得上——"话音未落，陈默的右手突然如毒蛇般窜出。
这个角度，这个时机，完全复制了第三十七次模拟最后回放的画面。
他的食指和中指精准地戳进刀哥的喉结凹陷处，同时左膝猛顶对方胯下。
"呃啊！
"刀哥像被电击般弹开，双手捂住喉咙，脸色瞬间涨得紫红。
陈默趁机爬起来，抓起地上一块碎砖狠狠拍在对方后脑勺上。
刀哥轰然倒地，抽搐两下就不动了。
陈默喘着粗气，看着自己的双手微微发抖。
0.73秒——这是模拟器标注的刀哥喉结暴露的致命破绽时长。
在现实中，他居然真的做到了！
但没时间庆祝。
远处己经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喊叫。
陈默迅速搜了刀哥的身，摸出一部手机、一叠现金和——最令他意外的——一张星穹乳业的老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样本库"三个字。
"果然不只是讨债..."陈默把东西塞进口袋，踉跄着冲向巷子深处。
转过两个弯后，他撞开一扇写着"机房重地"的铁门，顺着维修通道爬进地铁施工隧道。
潮湿的隧道里，临时照明灯忽明忽暗。
陈默靠坐在冰冷的混凝土管片上，终于有机会检查战利品。
刀哥的手机有密码，但那叠现金足足有三千多块。
最奇怪的是那张照片——拍摄于某个实验室，墙上隐约可见"星穹生物工程"的Logo，几个穿防护服的人正在操作一台像是离心机的设备。
照片角落有个模糊的人影，虽然只拍到侧脸，但那副圆框眼镜和标志性的鹰钩鼻...陈默浑身一震。
是赵启明！
那个三年前因学术造假被开除的著名生物学家，他大二时听过对方的讲座。
"星穹乳业...赵启明...样本库..."陈默喃喃自语，突然感觉口袋里的牛奶盒变得异常沉重。
他掏出那个皱巴巴的包装盒，借着灯光仔细查看。
在成分表最下方，有一行几乎被磨灭的小字："实验性添加剂：NZT-47"。
远处传来施工人员的说笑声。
陈默把东西塞回口袋，拖着受伤的左肩向隧道深处走去。
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理清思路。
转过一个弯道后，视野突然开阔——这里是个临时材料堆放处，各种钢管和电缆堆成小山。
陈默刚想找个地方休息，突然听见钢管堆后面传来微弱的***声。
他警觉地绕过去，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中年男人靠在墙边，右手死死按着腹部，指缝间不断渗出暗红的液体。
"别...别过来..."男人虚弱地举起一把螺丝刀，但连这个动作都让他疼得首抽气。
陈默停在两米外，借着灯光打量对方。
花白的头发，粗粝的双手，洗得发白的工装裤...是那个在第五次模拟中提醒他小心站长下药的老骑手李伯！
"您怎么会...？
""他们...在找东西..."李伯咳嗽着，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星穹的...样本..."他的目光突然聚焦在陈默手中的牛奶盒上，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快...快跑！
那东西会..."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隧道另一端传来。
李伯用尽最后力气推了陈默一把："走！
顺着红色标记...找赵..."话没说完，他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嘴角溢出白沫，瞳孔迅速扩散。
陈默后退两步，心脏狂跳。
李伯的领口被抽搐扯开，露出锁骨附近一个奇怪的印记——像是被烙铁烫出的符号，由三个交叠的圆圈组成，与牛奶盒底部的生产批号一模一样！
手电筒的光束己经照到了附近的管壁。
陈默咬咬牙，转身冲向隧道深处的黑暗。
身后传来一声惊呼："这儿有个死人！
"紧接着是对讲机的杂音："报告，发现李成贵的尸体...不，没看到东西...明白，继续追！
"陈默在迷宫般的隧道里狂奔，左肩的伤疼得像火烧。
转过一个急弯后，他猛地刹住脚步——前方是死路，一堵新砌的水泥墙挡住了去路。
但墙根处，有个不起眼的红色箭头，指向一条狭窄的维修岔道。
李伯说的红色标记！
陈默挤进那条缝隙般的通道，在黑暗中摸索前进。
通道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上面用红漆画着那个三圆交叠的符号。
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扑面而来的是刺鼻的化学药剂味。
借着安全出口的微光，陈默看清了这个隐藏在地下深处的空间：十几排金属架上摆满了贴着标签的试管，角落里有台老旧的离心机，墙上挂着的白板上写满复杂公式...这是个简陋但功能齐全的实验室！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实验室正中央的展示柜里，整整齐齐码放着上百盒"星穹乳业"牛奶，包装和他口袋里那盒一模一样。
每盒上都标注着不同的编号和日期。
陈默颤抖着走近展示柜，发现玻璃上贴着一张泛黄的便签纸，上面是潦草的笔迹："第47批NZT载体测试组注意：饮用后若出现蓝色视觉异常立即报告赵博士切勿让周氏集团发现"便签右下角，画着那个神秘的三圆符号，下面是一行小字："人类进化基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