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们就要来了
他没有反抗，甚至没有吭声，只是慢慢地、有些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动作迟缓麻木，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呸！
真是晦气！”
张魁见他这副窝囊样子，嫌恶地吐了口唾沫，“赶紧滚去干活！
看着就碍眼！”
凌昊沉默地低着头，从张魁几人中间穿过，走向棚屋外放置杂役工具的方向，拿起那副散发着恶臭的挑粪担子。
身后传来张魁等人毫不避讳的嘲讽。
“这废物，听说以前家里还有点小背景，送进来想修仙，结果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
“可不是，来了三年了，还在炼气一层徘徊，猪都比他强！”
“要不是刘管事心善，早把他赶下山了，留着他干活都嫌手脚慢！”
凌昊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肩膀扛起那副沉甸甸、污秽不堪的担子，一步一步，朝着灵兽园的方向走去。
沿途，遇到不少外门弟子，皆是对他掩鼻避让，投来鄙夷轻蔑的目光，仿佛多看他一秒都会脏了眼睛。
他沉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途经宗门巨大的演武场时，那里正在为明日贵客临门做着最后的布置，张灯结彩，灵气氤氲。
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新落成的白玉碑，碑上以无上法力铭刻着三个光芒万丈、令人不敢首视的名字——仙盟魁首萧天胤、瑶池圣女苏清月、凌霄剑子林昊天。
无数弟子聚集在碑下，仰望着那几个名字，脸上洋溢着狂热与憧憬，议论着那三位天骄的传奇事迹，语气中充满了无尽的崇拜与向往。
“萧天尊据说己是渡劫大能，仙道魁首，统御万宗！”
“苏圣女乃九窍仙心，慈悲圣洁，容颜绝世！”
“林剑子更是一剑荡平北漠魔窟，天纵奇才！”
“他们明日就要来了！
若能得他们一眼垂青，便是天大的造化！”
凌昊低着头，挑着污秽的粪担，从广场边缘蹒跚走过。
恶臭弥漫，惹来一片厌恶的呵斥和驱赶。
“滚远点！
臭杂役！
别污了这里的灵气！”
“快滚！
惊扰了明日的大人物，你万死莫赎！”
他加快了脚步，仿佛真的害怕惊扰了那即将到来的“大人物”。
无人看见，低垂的发丝下，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极冷、极戾的弧度。
垂青？
造化？
是啊，他们就要来了。
亲眼来看看，你们亲手炼就的……地狱！
灵兽园的粪池恶臭冲天，庞大的异兽排泄物堆积如山，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凌昊机械地挥舞着工具，将污物舀入桶中，再挑到远处指定的处理地。
沉重的担子压在他瘦弱的肩膀上，勒出深红的印痕。
汗水混着污渍滑落，滴入泥土。
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这具虚弱身体的极限，每一次呼吸都灌满了腥臊。
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疲惫与肮脏。
他的灵魂，悬浮于这具肉身的之上，冰冷地审视着这一切，如同审视一场与己无关的默剧。
前世登临绝顶，今生跌落尘埃。
仙尊与杂役，云泥之别，荒谬得令人发笑。
这滔天的仇恨，这蚀骨的怨毒，岂是眼泪与嘶吼所能承载？
它们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底，凝固成了最坚硬、最黑暗的寒冰，唯有仇人的血与魂，方能稍稍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