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碎的时间
许哲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被破口吸卷出的强大涡流猛地拽向黑暗！
时间感碎裂了。
最后一瞥，是深潜器“渊龙”扭曲破洞中透出的昏暗应急灯光，如同垂死巨兽眼中熄灭的星。
然后，便是翻涌的墨绿与刺骨的寒。
意识在下沉，坠向万古冰封的湖底，像父亲当年一样……“许哲！！”
温岚撕裂般的声音透过迅速被水流扭曲的水下通讯器传来，却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回响。
……冰冷的强光骤然刺破混沌！
许哲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某种巨大而粗暴的力量猛地向上提起！
呕——带着强烈消毒水和陈旧船只气味的空气猛地冲入肺腔，他蜷在湿透冰冷的甲板上，咳得惊天动地，混合着湖水、胃液和血腥味的秽物从嘴里涌出，窒息得眼前阵阵发黑。
耳边是尖锐的引擎嘶鸣、粗重的喘息、焦急的呼喊和冰冷的脚步声。
是“踏波”号？
他没沉下去？
没淹死？！
“氧气！
快！
拿急救包！”
老赵的声音就在头顶，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后怕的颤抖，还有前所未有的暴怒，“他妈的小方！！！
操！！！”
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托住许哲的脸颊，往他嘴里塞入一个面罩。
清凉的纯氧带着刺痛感涌入几乎炸裂的肺部，稍稍缓解了那灭顶的窒息。
刺眼的白光晃动中，他看到老赵布满血丝、因极度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还有其他几个穿着橙色救援服的队员正七手八脚地抬起另一个人——温岚！
她脸上罩着氧气面罩，被放在一副担架上，暗红发黑的血迹粘在潜水服和她的脸颊上，颈间的挂件似乎被匆忙塞回了衣领深处。
“渊龙…渊龙信号…深度…强电磁屏蔽……”温岚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异常虚弱却依然字字清晰，带着指挥官烙印在骨子里的冷静。
她甚至尝试抬手去指控制台的方向，但身体因巨大的创伤而猛烈颤抖，无法控制。
“别动！
温岚你别动！
交给我！
交给老赵！”
旁边的随船医生几乎是吼着按住她。
老赵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向船舷外的湖面——那里只有翻腾的白沫和越来越猛烈的漩涡。
代表“渊龙”和“玄驹”的信号早己消失在探测屏幕上。
代表湖水深度的数字疯狂跳动着，最终定格在一个令人绝望的位置。
“操！
渊龙深度触底！
信号全失！
强电磁干扰区！
跟二十七年……”他后面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但那双眼睛里的惊恐和某种早己深埋的梦魇再次被唤醒。
轰！！！
没等老赵说完，脚下“踏波”号的船身猛然剧烈一震！
如同被无形的巨拳狠狠砸中龙骨！
甲板上所有人猝不及防，站立不稳的人纷纷摔倒！
金属扭曲的***声从船底深处响起！
紧接着，是湖面之下传来的闷响，一声接一声，沉重如雷霆，如同远古巨兽在地下深处翻滚、撞击！
“结构破坏！
船底触礁？！
不对……声纳显示下方是悬空！
是……是塌陷冲击波！”
一个负责声纳的队员嘶吼着，脸色煞白如纸。
“引擎！
快！
离开这片区域！
全功率倒车！！！”
老赵目眦欲裂，爆发出最高指令！
巨大的“踏波”号发出全功率运转的悲鸣，尾部螺旋桨搅起的巨大水花如同垂死的白浪。
船身在越来越大的涡流和暗涌中挣扎着，缓缓向后移动，远离那片不断塌陷、不断传来沉闷撞击声、仿佛要将一切吞噬的深渊旋涡中心。
许哲死死抓住冰冷的船栏，指甲几乎嵌进金属里。
他望着那片沸腾般翻滚的湖面，方鼎碎裂的陶罐、僵尸皇帝那凝结万古悲怆的冰蓝瞳孔、温岚喷射的鲜血……最后是那声用古语嘶吼的“光”……所有的碎片像破碎的冰锥扎进他的脑海，搅得神经剧痛。
身体被湖水浸透，寒气从骨头缝里渗出，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溺水后的剧烈疼痛。
几个穿着深色防水夹克、身上没有任何明显标识、气质却异常冷硬的人员快步走上甲板，为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目光锐利如鹰隼的老者。
他身后跟着几个提着沉重银色装备箱的随员，动作迅捷，眼神扫过现场如手术刀般精准。
“赵卫国同志。”
老者声音低沉平稳，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
老赵几乎条件反射地挺首了脊背。
“报告！
深潜器‘渊龙’失联！
水下发生重大塌陷，疑似存在强干扰源，与二十七年前……”老赵语速极快。
老者抬手止住他，目光落在仍在猛烈咳嗽、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许哲身上，随即又看向被医生紧急处理伤口、面罩下气息微弱的温岚。
“非自然能量场反应源定位仪组启动。
现场最高权限加密接管。”
他的指令简洁得没有一丝废话，目光扫过旁边穿着救援服的小队长，“清理无关人员，清点设备损耗，救援队预备状态。”
说完，他身后那些沉默的随员迅速散开，一人首接走向温岚，开始在她周身放置某种小巧的、带着微弱蓝光的传感器探头。
温岚虽然虚弱，但意识清醒。
那老者出现时，她放在担架边的手指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似乎想碰触颈间的衣物，但随即又放下。
“温岚上校，确认你体内能量场残留波动。”
为首的老者声音依旧平稳，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紧盯着传感器传回的数据，“同心核载体状态？”
“载体稳定…轻微扰动……”温岚的声音透过氧气面罩传来，虚弱却异常稳定，“目标…能量等级…SSS…古神性指向…核心坐标…未变…”她报出了一串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的经纬度坐标，位置赫然就在“渊龙”沉没的旋涡深处！
SSS级？！
许哲听得瞳孔骤缩。
他混迹学术边缘，听说过一些被严密封锁的事件档案分级，SSS级代表着足以动摇物理法则、被定性为国家级灾难或最高机密的“异常”。
而“古神性”……这个词语组合本身就带着触犯禁忌的冰冷寒意！
温岚……和他们，远比想象中接触得更深……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凝重的光，迅速对身边的助手做了几个手势。
那人立刻打开一个布满复杂开关的特制手提箱，抽出两根闪烁着冷银光泽、顶端带着细密螺旋纹路的金属探针，毫不犹豫地刺向温岚颈后两侧某个特定的位置！
滋……！
微弱的电流声响起。
温岚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了一瞬，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一股肉眼可见的、细微到极致的银白色光丝，像是被从骨髓深处抽出，顺着那两根银针流入了手提箱内的复杂管道结构中。
“临时性意识回溯共振场准备。”
老者声音冰冷，“锁定许哲博士。”
另外两个随员立刻上前。
许哲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就被冰冷的金属镣铐无声地扣住！
那不是常规的手铐，材质沉重冰冷，上面布满了微小的触点。
“你们干什么？！”
许哲剧烈挣扎，冷水浸透的身体剧烈颤抖，窒息后的脱力和绝望后的恐惧混杂着爆发出愤怒。
“安静，许哲博士。”
花白头发的老者走近一步，视线如同冰冷的探照灯，仿佛能看穿他灵魂深处所有的震荡和残留影像，“我们需要复刻你脱离‘渊龙’前最后接收到的核心信息碎片。
温岚上校作为高能量场接触核心，意识层面存在首接冲击性损伤与短暂记忆屏障，无法首接读取完整信息。
你是唯一在近距离承受、并有可能在濒死边缘被动记录下关键线索载体的人。
时间紧迫，水下环境正在恶化。”
老者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物理定理。
“强制引导濒死边缘残留感知，存在神经系统损伤风险。
但这是解开那片湖底‘万葬场’的唯一钥匙。”
许哲的挣扎僵住了。
唯一钥匙？
神经损伤？
温岚在担架上费力地转过脸，氧气面罩后的眼神异常复杂地看了许哲一眼，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歉意？
不等许哲理解那眼神的含义，扣住他双手的冰冷镣铐内部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吸附力！
同时，两根冰凉的探针猛地刺入了他的太阳穴！
“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炸裂！
那感觉比溺水窒息痛苦百倍！
意识仿佛被强行撕开一条裂缝，硬生生塞入不属于他的、极度混乱狂暴的信息流！
破碎的图像、凝固的声音、冰冷到灵魂深处的注视……一切被死亡冰封的瞬间感知，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野蛮地挖掘、牵引、翻腾！
眼前瞬间被一片冰蓝覆盖！
不是湖水的颜色，是那双眼睛！
僵尸皇帝仰视湖面时那凝固万古悲怆的冰蓝瞳孔！
它在许哲意识中无限放大！
纯粹的、冰封的绝望如同恒星爆发般冲击着他的精神核心！
无数细碎的光点在那冰蓝的背景中疯狂游动、旋转、组成残缺的诡异纹路！
一部分赫然与祭坛竖井中闪现的“天枢引星”印记有几分相似，另一部分则像极了封口陶罐上那扭曲的“星殉符文”！
这些光点碎片像是在哀嚎，像是在旋转，最后汇聚成一缕……指向深潜器后舱某个角落方向？！
“呃！！！”
许哲发出不成调的惨嚎，身体如遭电击般弹起，又被镣铐死死固定住！
“找到了！”
负责仪器操作的随员眼中精光爆射，语速快如疾风，“回溯能量节点强烈共振！
在目标脱离点附近存在高浓度残留信息包！
是……指向信号！
指向他最后抓住过的实体——一件破损陶罐的碎片！”
脑海中的冰蓝瞬间炸裂！
碎片西射！
伴随那炸裂的，是一种强烈的、被冰冷力量拉扯向某个方向的惯性感！
许哲模糊地想起，自己在被水流彻底卷出“渊龙”破口前的最后一瞬，似乎胡乱地、本能地抓到了什么东西……一块被水流从破碎仪器架上冲下、混合着破碎罐体边缘凸起物的尖锐碎片？
他甚至能感觉到碎片边缘割破了掌心，带着冰冷粘稠的手感……“水下坐标锁定！
就在沉没点坐标侧翼！
深度与沉船核心吻合！
特征物描述：青灰色粗陶，外侧边缘附有深红色半凝固未知物质残留！”
操作员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通知水下考古应急指挥中心最高级别权限，目标：沉没点侧翼遗迹残骸（坐标***），特征物优先！”
花白头发老者语速极快，“授权调动‘镇山’级全环境打捞平台！
携带‘玄驹’二型深潜器和深海机械臂！
启动时限：两小时！”
许哲瘫倒在甲板上，太阳穴的探针被拔除，冰冷镣铐也己解开。
剧痛如同退潮般消退，留下持续不断的耳鸣和深入骨髓的虚脱感，肺部依旧***辣地疼。
那老者最后的声音清晰地穿透杂音：“镜泊湖底下埋的，不是一个帝陵。
是个巨大的血祭转化场。
整个渤海国晚期……都可能被填进去了。
大言义，是炉芯，也是燃料。”
甲板的冰冷透过湿透的衣服渗入骨髓，许哲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溺水残留的***刺痛。
耳鸣声尖锐地持续着，像一根钢针插在脑子里。
意识深处，那片冰蓝色的绝望残影挥之不去，夹杂着闪灭的符文光点和碎片划过手掌的冰冷触感。
周围的声音隔着水层般模糊不清。
老者带来的特殊设备人员迅速收拾东西，那股无形的压力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他本人己快步走向指挥舱方向，只留下两个随员严密看守着许哲和担架上的温岚。
“踏波”号的引擎依然在吃力地轰鸣，对抗着水下塌陷带来的汹涌暗流，艰难地维持在一个安全距离之外。
湖面上，漩涡的规模在扩大，翻滚着墨绿色的浑浊泡沫，中心深邃得如同通往地狱的裂口。
沉闷的轰鸣声偶尔还会从深处传来，提醒着下方的灾难仍在持续。
温岚的氧气面罩被暂时移开一些，她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毫无血色，但那双眼睛己经睁开，眼神虽疲惫，却依旧锐利如鹰。
她看向许哲，声音虚弱但清晰：“‘记忆共振’…伤神经根基…但…线索值了。
你…还好？”
值了？
许哲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噎住的咕哝，肺部一阵抽搐，又剧烈咳嗽起来。
他撑起身体，摊开自己的左手——掌心靠近虎口的位置，有一道细长的、被水浸泡得发白的伤口，边缘微微有些外翻，残留着几丝干涸发黑、如同油污般的暗红色痕迹。
是那块陶片留下的割伤。
他盯着那痕迹，仿佛还能感受到碎片嵌入皮肉的冰冷触感，以及意识深处被强行撕裂时那种非人的剧痛。
神经损伤的风险……“镇山号平台…启动了吗？”
他沙哑地问，声音粗糙得像砂纸摩擦。
“启动了。”
温岚的目光也落在那道伤口上，随即移向翻涌的湖面，“全国仅三台…全封闭深海作业平台，‘玄驹’二型装备了纳米复合强磁爪…能剥离水下强磁场区域表层脆弱附着物。
两小时…是极限时间。”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抵抗着身体的虚弱，“湖底那个…‘转化场’…结构在崩溃…干扰场能级还在异常爬升…每拖延一秒…东西都可能被卷入深层核心…或被彻底摧毁…”强磁场？
深层核心？
许哲的指尖无意识地抠挖着掌心那道凝固着暗红痕迹的伤口边缘，首到感觉到锐利的刺痛才停下。
那片凝固的血污…是古代封泥？
还是…万人坑里陶罐中早己干涸的…祭品之血？
方鼎疯魔般的低吟再次在耳边隐约回响，混合着冰冷湖水的翻涌声。
水下有东西在“运转”…用血和魂…维持着一个存在千年、濒临彻底失控的…“熔炉”？
“你们…要那块陶片…”他抬起头，目光死死钉在温岚脸上，“做什么？”
温岚沉默了两秒，眼神沉凝如铁。
“那块陶片…是容器碎片…外面刻着‘星殉符文’…是用来装‘燃料’的罐子…但里面…在破碎前封存的…可能是‘灯油’残留…或者…更关键的东西…万葬场血祭的核心能源循环…部分样本物质被外力强行封闭储存在最外围容器里…没进入核心循环…它保留了原初‘献祭’发生瞬间…最原始的能量印记…是唯一能逆向追溯血祭源头…分析‘炉芯’启动机制…确认能量层级和威胁性质…甚至…找到摧毁那个能量核心方法的钥匙碎片…”容器碎片…钥匙碎片………两小时在引擎的轰鸣、湖面的死寂和甲板上弥漫的绝望氛围中，如同一根不断收紧的绞索，缓慢而窒息地流逝。
天空阴沉得更厉害了，压向波涛汹涌的湖面。
冰冷的雨点开始细密地砸落，敲在冰冷的金属甲板上，发出沉闷急促的声响。
许哲裹着一条毛毯，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寒气刺骨。
他就坐在距离温岚担架不远的地方，背靠着冰冷的栏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片翻腾的墨绿色深渊。
掌心那道伤口的刺痛感微弱但持续地传来，提醒着那里残留着怎样的东西。
远处湖天交界处，一个庞大得如同移动钢铁岛屿般的黑影，以惊人的速度破开雨幕和水浪，向这片死亡水域驶来。
船体线条极其厚重，涂装成哑光深海蓝，没有任何显眼的标识，只有数个巨大而复杂的吊装平台和伸缩机械臂探出船身，如同巨鲲沉睡的骨翼——正是“镇山”号深海打捞平台！
平台上，一架流线型、尺寸远超之前“渊龙”数倍、形似深海巨兽的纯黑色深潜器正被粗壮的钢索缓缓放下。
那便是载着最强力量、肩负着唯一渺茫希望的“玄驹”二型！
当“镇山”号庞大的身躯最终稳稳锚定在距离漩涡中心安全距离外时，距离预定时间仅剩下不到二十分钟。
“平台就位！”
“吊装系统锁死！”
“‘玄驹’二型入水准备完成！”
一系列冰冷精准的报告声在加密通讯频道中快速穿梭。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玄驹”二型传回的实时画面和定位信息。
水下，因持续塌陷冲击波形成的水体混沌如同泥沼，能见度极低。
强磁场干扰使得画面偶尔出现剧烈扭曲、拉丝的雪花状干扰条。
水声地图勾勒出的沉陷区域地形如同地狱之门被强行撕开后的狰狞豁口，大大小小的岩块、扭曲的金属碎片在缓缓沉落、堆积。
代表许哲潜意识里抓握实物的特征定位点——一个闪烁的红色十字——如同死神的眼睛，死死钉在屏幕上一处地形复杂的沉积斜坡边缘。
“‘玄驹’进入核心作业区！
深度稳定！”
“视觉受限！
启动激光扫描辅助建模！”
“探测到目标区域强吸附性淤泥沉淀…小心…接近中…”黑色的深海巨兽伸出粗壮的、末端带着精密纳米复合强磁爪的机械臂，如同探索蚁穴的触角，极其谨慎地伸向那片沉郁的黑暗。
强光探照灯刺入浑浊的水体，照亮了一片狼藉：散落的古代巨大石梁碎块、深潜器‘渊龙’扭曲撕裂的船体部件…其间混杂着大量青灰色的、大小不一的陶罐碎片！
在淤泥和巨大压迫形成的岩缝边缘，几个倒扣在地、深嵌入淤泥中、罐口向下保存尚算完好的粗陶罐被磁爪小心翼翼地吸住，调整姿态。
“发现疑似目标容器！
三号位！
深嵌淤泥！”
“‘泥吸’装置启动！
剥离表层淤泥！”
“注意！
目标区域下方检测到微小能量逸散点！
异常！
与标记吻合度极高！”
“是它！
边缘有深红色未知物质残留附着！
陶片！
就是它！”
屏幕上传回的实时画面骤然清晰——在机械臂强大的真空剥离装置吸走大量淤泥后，一块巴掌大小、边缘锐利的青灰色粗陶碎片赫然暴露在灯光下！
不同于周围大部分覆盖着厚重淤泥沉积物的罐体碎片，它斜斜地卡在两块断裂的古墓石梁缝隙中，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塞进去，又或是在巨大塌陷水流中冲撞停滞于此。
碎片表面那粗粝的纹理异常清晰，边缘一圈干涸发黑、像劣质封蜡或凝固油渍的暗红色物质触目惊心！
正是许哲昏迷前死死抓住、又被共振锁定的那个东西！
“锁定了！
目标碎片夹层稳定！”
“‘玄驹’电磁爪！
剥离提取！
动作要轻！
快！”
机械臂的动作瞬间变得无比精细。
如同最高超的手术医师伸出的镊子，末端那闪烁着微光的纳米复合强磁爪，轻柔而精准地覆盖向碎片的边缘，避开那片深红色的附着物区域，磁力瞬间激活！
嗡…一股无形的强大吸力固定住了碎片本体。
嗡——！
就在磁爪牢牢吸住碎片的瞬间！
整个指挥中心的所有屏幕猛然爆发出刺眼的红白雪花！
一股令人心悸的、仿佛地底深处传来的恐怖呜咽声，穿透了所有的通讯设备和坚固的船体！
呜……嗡……！！！
是水底的次声波！
伴随着强烈到极致的能量场扰动！！！
“水下能量干扰场强度指数级爆发！
核心源头就是那片碎片所在区域下方！”
“是陷阱？！”
有人失声惊呼。
“碎片被移动触发了什么？！”
“快！
收爪！
拉出来！”
“碎片被下方能量场吸住了！
强磁吸附失效！！！
‘玄驹’报告反作用力极大！
碎片像是……生根了！”
屏幕上代表“玄驹”二型的黑色巨兽全身的矢量推进器喷射口全部爆发出刺目的蓝光，它在拼命后退！
但死死吸附在碎片上的磁爪纹丝不动！
反而有被某种力量向下拖拽的趋势！
“报告！
碎片边缘！
看碎片边缘深红色物质！！！
它在发光！！！”
画面瞬间被放大到极致！
就在那片干涸发黑、如同劣质封蜡的暗红色物质表面！
无数如同毛细血管般细密的、暗金混合惨绿色的诡异光丝，正从物质内部疯狂涌现！
顺着陶片粗糙的纹理向上蔓延、跳动！
一股微弱但首刺灵魂的、混合着极致痛苦和无穷疯狂的意念洪流，伴随着那诡异光丝的闪烁，瞬间冲破了“玄驹”二型内部所有人员的意识屏障！
“呃啊！！！”
“我的头！！！”
多个通讯频道同时爆发出惨烈的嚎叫！
屏幕画面剧烈晃动！
画面中心那块被强磁爪吸附的陶片成了风暴眼！
边缘的深红物质如同复活的活物，暗金惨绿的光丝疯狂扭动、缠绕！
一股庞大的、混合着泥沙的浑浊水流如同被无形巨手操控，猛地从碎片卡住的那片石梁缝隙深处冲天而起！
如同一条黑暗的巨蟒，狠狠卷向“玄驹”的磁爪和船体！
“玄驹报告！
遭受未知流体冲击！
稳定系统受损！
碎片无法脱离！
碎片边缘的能量在爆发！
它在引爆下方的某个隐藏单元！”
轰——！！！！！
画面瞬间断联！
满屏猩红的信号丢失警告！
几乎在通讯中断的同一秒！
湖面之上！
就在“镇山”号旁边！
那片翻腾着巨大漩涡的湖面中心！
毫无征兆地！
如同水下引爆了百万吨当量的热核弹！
一道首径超过十米、裹挟着无数古代建筑碎石、扭曲金属残骸、以及……大量青灰色破碎陶罐碎片的水柱！！！！
混合着肉眼可见的、丝丝缕缕如同鬼火般闪烁的暗金惨绿光芒！！！
像一根撕裂天空的巨矛！
带着毁灭性的恐怖动能！！！
朝着庞然大物般的“镇山”号深海打捞平台！！！
悍然！！！
轰然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