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凝芳院影随魂动,尚食局符藏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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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朝元殿回来时,日头己过了正午。

骊山行宫的石板路被晒得发烫,脚踩在云头锦履上,能隐约感觉到一丝暖意透过鞋底往上渗——可这暖意刚到脚踝,就被李晏体内那股若有若无的寒气抵消了,只留下一点近乎虚无的凉,像揣了块冰在怀里。

侍从引着他往凝芳院走,廊下的琉璃宫灯还亮着,鲛人油燃烧的味道混着廊外牡丹的香气飘过来,李晏却忽然觉得有些反胃。

不是寻常的恶心,而是一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排斥感,仿佛这人间的暖香、活气,都与他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

他下意识地攥了攥袖口,那里藏着昨夜钻进他袖子的小影子——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贴着他的手腕,像一团微凉的棉花,轻轻蹭着他的皮肤,那点排斥感竟奇异地淡了些。

“小郎君,您慢些走。”

侍从见他脚步顿了顿,连忙停下脚步,语气恭敬,“方才在朝元殿,皇后娘娘看您的眼神……您多留心些。”

李晏抬眼看了看侍从。

这侍从约莫二十岁年纪,名叫小禄子,是父亲李元名特意安排在他身边的,据说以前在东宫当差,见过不少朝堂暗事。

李晏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风:“我知道了。

皇后娘娘问潭里的事,我没说别的。”

小禄子松了口气,又压低声音:“舒王殿下交代了,往后宫里来的人,无论是送东西的还是问话的,您都先让乳母或奴才先过目,别单独见。

尤其是尚食局的人——那天您出事,随行的尚食局宦官,到现在还没找到。”

“尚食局的宦官?”

李晏脚步一顿,脑海里忽然闪过父亲昨晚说的话——“有人故意把续儿引到锁魂潭边,潭边的侍卫那天正好被调走了”。

他追问,“是那天给我们送点心的那个吗?”

“正是。”

小禄子点头,眼神里带着几分凝重,“那人姓刘,是尚食局的副总管,平时负责宗室子弟的膳食。

那天御花园设宴,本该是他盯着点心桌,可宴席没开始,他就不见了。

舒王殿下派人查了他的住处,只找到一枚铜符,别的什么都没有。”

李晏心里一动,正要再问,就看见凝芳院的院门到了。

乳母王氏正站在门口张望,看见他回来,连忙迎上来,手里还拿着一块用锦帕包着的糖糕:“小郎君,您可算回来了!

这是厨房刚做的枣泥糖糕,您尝尝?”

李晏接过糖糕,指尖碰到锦帕,只觉得那布料的暖意有些刺眼。

他把糖糕递回给王氏,轻声说:“乳母,我不饿,放着吧。”

王氏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也是,刚从陛下那里回来,肯定吃了不少好东西。

那我给您温着参汤,您歇会儿再喝。”

李晏“嗯”了一声,跟着王氏走进西厢房。

房间里的窗是开着的,风从外面吹进来,带着山间的凉气,拂过他的脸颊时,他竟觉得比屋里的暖香舒服得多。

他走到窗边,趴在窗台上往外看——院子里的老槐树叶子被风吹得“哗哗”响,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那些影子里,似乎藏着几个极小的黑色光点,像星星一样闪了闪,又消失了。

“小郎君,您在看什么?”

王氏端着参汤走进来,见他盯着院子发呆,好奇地问。

“没什么,”李晏转过身,目光落在那碗参汤上——汤是热的,冒着白气,里面飘着几片人参,香气浓郁。

可他一闻到这股热气,喉咙里就泛起一阵凉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抗拒。

他勉强笑了笑,“乳母,参汤我待会儿再喝,先放着吧。”

王氏虽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把参汤放在床边的小几上,又拿起李晏放在矮榻上的《尔雅》,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小郎君,您昏迷这三天,我天天给您擦这本书,可别让灰尘弄脏了。”

李晏走到矮榻边坐下,翻开《尔雅》。

书页是用宣纸做的,带着淡淡的墨香,他刚看了两行,就听见门外传来小禄子的声音:“小郎君,纪王世子来了。”

话音刚落,就看见李续蹦蹦跳跳地跑进来,他穿着一身宝蓝色的绫罗衫,手里拿着一个木制的小弓箭,脸上带着笑意,只是眼底还有几分未消的青黑——显然那天受的惊吓还没完全过去。

“晏弟!

你可算好了!”

李续跑到李晏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这三天天天想来看你,可父王说你需要休息,不让我来。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难受吗?”

李晏摇摇头,看着李续眼底的青黑,轻声问:“表哥,那天你摔在潭边,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比如……有没有看见什么人?”

李续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他低下头,手指抠着衣角,声音也低了下去:“我……我记不太清了。

那天我看见一只彩雀,就跟着它往山壁那边跑,跑着跑着,就看见一个黑衣人,他说带我去看好玩的东西,我就跟着他走,然后就到了那个潭边……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黑衣人?”

李晏心里一紧,追问,“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穿什么衣服?”

“我没看清他的脸,”李续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几分后怕,“他戴着一个黑色的面罩,只露出眼睛,眼睛是红色的,像炭火一样。

他穿的衣服也是黑的,料子很奇怪,摸起来滑滑的,不像丝绸,也不像麻布。”

李晏皱起眉头——红色的眼睛?

黑色的面罩?

这绝不是宫里的人。

他想起小禄子说的失踪宦官,又想起父亲提到的“玄阴教”,心里隐约觉得,这个黑衣人,和害他掉进锁魂潭的人,是一伙的。

“表哥,”李晏握住李续的手,语气认真,“这件事你别跟别人说,尤其是宫里的人,包括皇后娘娘。

知道吗?”

李续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事情不简单,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晏弟。

父王也跟我说,不让我跟别人提黑衣人,说会有危险。”

两人正说着,就听见门外传来王氏的声音:“小郎君,舒王殿下回来了。”

李晏和李续连忙站起来,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李元名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他穿着一身深紫色的朝服,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却很亮,显然是查到了什么线索。

他看见李续,点了点头,然后对李晏说:“晏儿,你跟我来书房,我有话跟你说。”

李晏对李续笑了笑,跟着李元名走进书房。

书房不大,靠墙放着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书桌,桌上铺着宣纸,上面放着一枚铜符——那铜符是青铜做的,约莫手掌大小,上面刻着一个奇怪的字,笔画扭曲,像是一个“玄”字,边缘还有一些细碎的花纹,像是鬼爪的形状。

“晏儿,你看这个。”

李元名拿起那枚铜符,递给李晏。

李晏接过铜符,指尖刚碰到,就感觉到一股凉意从铜符上传来,和他体内的幽冥气隐隐呼应。

他仔细看着上面的“玄”字,忽然想起小禄子说的失踪宦官——难道这就是从宦官住处找到的铜符?

“这是从刘宦官的枕头底下找到的,”李元名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我让人查了这个字,宫里的史官说,这是‘玄阴教’的标识。

玄阴教是隋末兴起的一个邪教,专门用活人祭祀,修炼邪术,后来被朝廷镇压,没想到现在还有余孽。”

“玄阴教……”李晏轻声重复着这三个字,脑海里闪过李续说的黑衣人,“父亲,那天引表哥去潭边的黑衣人,会不会就是玄阴教的人?”

“很有可能。”

李元名点了点头,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院子,“我还查到,刘宦官的老家在终南山,而终南山正是当年玄阴教的老巢。

他这次跟着来骊山,恐怕就是为了锁魂潭——玄阴教想借锁魂潭的裂隙,做什么手脚。”

李晏握着铜符的手紧了紧,铜符上的凉意更重了,他能感觉到,铜符里似乎藏着一股微弱的黑气,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沉睡。

他抬起头,看着李元名的背影,轻声问:“父亲,玄阴教的目标,是我吗?”

李元名转过身,走到李晏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眼神里满是担忧:“现在还不确定,但你是唯一从锁魂潭里活着出来的人,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

晏儿,接下来的日子,你一定要小心,不要单独出门,不要相信陌生人的话,有任何事,立刻告诉父亲或者小禄子。”

李晏点点头,把铜符递给李元名:“父亲,这个铜符您收好,说不定以后能查到更多线索。”

李元名接过铜符,放进怀里,又叮嘱了几句,才让李晏回西厢房休息。

回到西厢房时,李续己经走了——王氏说,纪王派人来接他,说宫里还有事。

李晏坐在矮榻上,翻开《尔雅》,可目光却总落在窗外的院子里。

他能看见那些藏在树影里的黑色光点,比刚才多了些,像一群小小的眼睛,静静地盯着他。

他伸出手,对着窗外轻轻招了招,忽然看见一个小小的黑色影子从树影里飘出来,像一片羽毛,慢悠悠地飘进房间,落在他的手背上。

是昨夜钻进他袖子里的那个小影子。

影子在他手背上蹭了蹭,传来一阵微凉的暖意,像是在安慰他。

李晏笑了笑,轻声问:“你知道玄阴教吗?”

影子抖了抖,像是在点头,然后慢慢展开,变成一个小小的人形——虽然看不清五官,但能看出它在做动作:它先是指了指窗外的锁魂潭方向,然后又指了指李晏的胸口,最后做出一个“抓”的动作,像是在说“玄阴教想抓你”。

李晏心里一沉,看来小影子也知道玄阴教的事,而且它说的,和父亲的猜测一样——玄阴教的目标,确实是他。

“那你知道他们想抓我做什么吗?”

李晏又问。

影子摇了摇,然后慢慢缩成一团,落在他的手腕上,不再动了——显然它也不知道答案。

李晏叹了口气,把《尔雅》合起来,走到床边坐下。

小几上的参汤己经凉了,不再冒白气,他端起参汤,喝了一口——凉汤滑进喉咙里,没有了刚才的排斥感,反而觉得很舒服,像是一股清泉,滋润了他体内的幽冥气。

他一口气把参汤喝完,刚放下碗,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像是怕被人发现,停在西厢房的门口,然后就没了动静。

李晏皱起眉头,示意小影子躲进他的袖子里,然后轻轻走到门边,屏住呼吸,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往院子外面走的,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走廊尽头。

李晏打开门,探头出去看——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晃,刚才的脚步声,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但他能感觉到,空气中残留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和锁魂潭边的味道一样,也和那枚铜符上的味道一样。

是玄阴教的人?

还是宫里的人?

李晏站在门口,望着走廊尽头的方向,心里充满了疑惑。

他知道,从他掉进锁魂潭的那一刻起,他就己经卷入了一场巨大的阴谋里,而这场阴谋,不仅关乎他的性命,还关乎长安的安危,甚至关乎人鬼两界的平衡。

傍晚时分,骊山下起了小雨。

雨不大,像牛毛一样,飘落在廊柱上、牡丹花丛里,发出“沙沙”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润的泥土气息。

凝芳院的西厢房里,李晏正坐在窗边的矮榻上,看着窗外的雨景。

王氏己经把晚饭端来了,是一碗小米粥,还有几碟清淡的小菜——凉拌黄瓜、酱菜、还有一盘凉透了的馒头。

自从李晏醒来后,就再也没吃过热食,王氏虽然觉得奇怪,但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把饭菜放凉了再端来。

李晏拿起一个馒头,慢慢啃着。

馒头是凉的,带着一股淡淡的麦香,他吃得很认真,一边吃,一边留意着窗外的动静。

雨幕中,那些黑色的光点更明显了,它们在雨里飘来飘去,像是在躲避什么,又像是在守护着他。

忽然,他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从雨幕中飘进来,比之前的小影子大一些,像是一个成年人的轮廓,它飘到院子中间,停在老槐树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靠近西厢房。

李晏放下馒头,走到窗边,轻轻敲了敲玻璃。

那个黑色影子吓了一跳,转身想飘走,却被几个小影子拦住了——是之前藏在树影里的那些黑色光点,它们此刻己经变成了小小的人形,围在那个大影子身边,像是在盘问它。

大影子急得团团转,不停地比划着什么,小影子们似乎明白了,让开一条路,大影子犹豫了一下,慢慢飘到西厢房的窗边,停在李晏面前。

李晏仔细看着这个大影子——它比小影子清晰一些,能看出是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男人,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模糊的黑,但能感觉到它的情绪很焦急,像是有什么急事要告诉李晏。

“你有什么事?”

李晏轻声问。

大影子抖了抖,然后伸出一只模糊的手,指了指锁魂潭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然后做出一个“疼”的表情,接着又指了指天空,做出一个“下雨”的动作,最后指了指李晏的胸口。

李晏皱起眉头,努力理解它的意思——它是说,锁魂潭那边有让它疼的东西,下雨的时候,那个东西会影响到他?

他刚想再问,就看见大影子突然抖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然后慢慢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雨幕中。

几个小影子也慌了,连忙飘回树影里,不再出来。

李晏心里一紧,他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在攻击这些影子——难道是玄阴教的人?

还是宫里的人?

他转身想去找父亲,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小禄子的声音:“小郎君,舒王殿下让您去书房一趟,说有重要的事。”

李晏点点头,跟着小禄子往书房走。

走廊里的灯己经亮了,琉璃宫灯的暖光映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

雨还在下,打在宫灯的玻璃罩上,发出“滴答”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轻轻敲门。

走进书房时,李元名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张信纸,眉头紧锁。

书桌上还放着那枚“玄”字铜符,铜符上的花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像是活过来一样,在纸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父亲,您找我有事?”

李晏走到书桌前,轻声问。

李元名抬起头,把信纸递给李晏:“你看看这个。

这是我派去终南山的人送来的信,说刘宦官的老家早就没人了,只有一座破庙,庙里面有很多奇怪的符号,和铜符上的‘玄’字一样。

而且他们还在破庙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是一个和尚,死状很惨,身上的血都被吸干了,手里还攥着一张纸,上面写着‘锁魂潭,双魂生,玄阴出,天下倾’。”

李晏接过信纸,仔细看着。

信纸是用粗糙的麻纸做的,上面的字迹很潦草,显然是临死前匆匆写下来的。

“双魂生”——难道说的是他?

他是半人半鬼,体内有两个人的魂魄?

“父亲,‘双魂生’是什么意思?”

李晏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疑惑。

李元名叹了口气,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雨景:“我也不知道。

但我派人去查了古籍,古籍里说,‘双魂者,半人半鬼,可通阴阳,能镇裂隙,亦能破天地’。

玄阴教找你,恐怕就是因为你是‘双魂者’——他们想利用你的力量,打开锁魂潭的裂隙,释放里面的邪祟。”

李晏心里一沉,手里的信纸都有些发烫。

他想起那个穿黑色长袍的老人说的话——“双魂……裂隙……终于等到你了”,原来老人早就知道他是双魂者,也知道玄阴教的阴谋。

“父亲,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晏问。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李元名转过身,眼神坚定,“我己经派人去通知长孙无忌大人,让他帮忙查玄阴教的余孽。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不要让玄阴教的人找到机会。

等回到长安,我再想办法找高人,帮你控制体内的力量。”

李晏点点头,把信纸还给李元名。

他知道,父亲现在压力很大,一边要应对朝堂的暗流,一边要查玄阴教的阴谋,还要保护他的安全。

他不能再让父亲担心,他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甚至……学会控制体内的幽冥气。

回到西厢房时,雨己经停了。

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湿漉漉的地面上,有几个小小的黑色脚印,像是小影子们留下的。

李晏走到窗边,对着院子轻轻招了招手,很快,一个小影子从树影里飘出来,落在他的手背上。

“刚才攻击你们的是什么东西?”

李晏轻声问。

小影子抖了抖,然后做出一个“抓”的动作,又指了指天空,接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做出一个“疼”的表情——像是在说,有一个会抓影子的东西,从天上下来,让它很疼。

李晏皱起眉头——会抓影子的东西?

难道是玄阴教的邪术?

还是宫里的人有什么特殊的法宝?

他正想着,忽然感觉到体内的幽冥气动了一下,像是在呼应什么。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只见手心慢慢浮现出一点幽蓝色的光,很微弱,却很亮,像一颗小小的星星。

是鬼火!

李晏又惊又喜,他试着集中注意力,想让鬼火变得更亮一些。

可刚一用力,就感觉到一阵头晕,手心的鬼火也瞬间消失了,只剩下一点微凉的触感。

小影子在他手背上蹭了蹭,像是在鼓励他。

李晏笑了笑,轻声说:“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他走到床边坐下,闭上眼睛,开始尝试调动体内的幽冥气。

他能感觉到,那股寒气在他的血管里流动,像一条小溪,慢慢流向他的手心。

他集中注意力,引导着寒气往手心汇聚,一次又一次,虽然每次都只能让手心泛起一点微弱的蓝光,然后就会头晕,但他没有放弃——他知道,只有学会控制幽冥气,他才能保护自己,保护父亲,查清楚玄阴教的阴谋。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睛时,窗外的天己经黑透了。

院子里的灯亮了起来,暖黄色的灯光映在地面上,那些黑色的小影子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它们围在西厢房的窗边,像是一群忠诚的守护者,静静地陪着他。

李晏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夜风从外面吹进来,带着雨后的凉气,拂过他的脸颊。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只剩下几颗星星,在黑暗中闪烁。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玄阴教的阴谋、朝堂的暗流、体内的幽冥气,还有那些未知的危险,都在等着他。

但他不会害怕,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他有父亲的保护,有小影子的陪伴,还有那个穿黑色长袍的老人在等着他。

他轻轻摸了摸手腕上的小影子,轻声说:“我们一起加油。”

小影子在他手腕上蹭了蹭,像是在回应他。

深夜,凝芳院一片寂静。

只有廊下的琉璃宫灯还亮着,暖黄色的灯光映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

李晏躺在床上,却没有睡着。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幽冥气比白天更活跃了,像一条小溪,在他的血管里慢慢流动,带着一股微凉的暖意。

他还能听见院子里传来的细微声音——是小影子们在巡逻,它们的脚步声很轻,像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忽然,他听见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哭声,不是人的声音,而是一种很凄厉的、像是动物在哀嚎的声音,从锁魂潭的方向传来,断断续续,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惊悚。

李晏立刻坐起来,走到窗边。

院子里的小影子们也慌了,它们聚集在老槐树下,对着锁魂潭的方向,发出一阵细微的“吱吱”声,像是在警告什么。

哭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凄厉,李晏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中的幽冥气变得混乱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破坏它们的平衡。

他握紧拳头,手心慢慢泛起一点幽蓝色的光——他知道,肯定是玄阴教的人在锁魂潭那边做什么手脚,那些哭声,是被他们伤害的游魂发出的。

他想去找父亲,可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外面飘进来,是之前那个大影子——它比之前更透明了,像是随时都会消失。

它飘到李晏面前,焦急地比划着:指了指锁魂潭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的身体,然后做出一个“爆炸”的动作,接着又指了指李晏,做出一个“危险”的表情。

李晏明白了——玄阴教的人在锁魂潭那边用邪术,伤害了很多游魂,如果再不管,不仅游魂会被杀死,连他也会有危险。

他咬了咬牙,决定自己去看看。

他对大影子点了点头,示意它带路,然后悄悄打开门,跟着大影子往锁魂潭的方向走。

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他和大影子的脚步声。

琉璃宫灯的暖光映在他的身上,却照不亮大影子——大影子像是能融入黑暗一样,在前面飘着,速度不快,刚好能让李晏跟上。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就到了山壁附近。

这里的树木更密了,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腥味,比之前在凝芳院闻到的更重,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显然是有游魂被杀死了。

哭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凄厉。

李晏跟着大影子,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终于看见了锁魂潭——潭水还是那样的靛蓝色,水面上飘着几点幽蓝色的鬼火,像是被风吹灭的蜡烛,随时都会消失。

潭边站着几个黑衣人,他们戴着黑色的面罩,手里拿着一把把黑色的匕首,匕首上还滴着黑色的液体,像是游魂的血。

他们围成一个圈,中间放着一个黑色的祭坛,祭坛上插着几根黑色的柱子,柱子上绑着几个游魂——它们被黑色的绳子捆着,发出凄厉的哭声,身体在慢慢变得透明。

“玄阴教的人!”

李晏心里一沉,握紧了拳头。

黑衣人似乎没有发现他,他们围着祭坛,嘴里念着奇怪的咒语,声音低沉,像是在召唤什么。

随着咒语的念动,祭坛上的黑色柱子开始发光,发出一股浓郁的黑气,飘向锁魂潭的水面——潭水开始沸腾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李晏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深吸一口气,集中注意力,引导体内的幽冥气往手心汇聚——这一次,手心的幽蓝色光比之前更亮了,像一颗小小的火球。

他瞄准其中一个黑衣人,将手心的鬼火扔了过去。

鬼火在空中划过一道蓝色的弧线,准确地落在那个黑衣人的肩膀上。

黑衣人“啊”地叫了一声,肩膀立刻燃起了幽蓝色的火焰,火焰像是有生命一样,顺着他的衣服往上烧,很快就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他在地上滚来滚去,想扑灭火焰,可火焰却越烧越旺,最后,他的身体慢慢变成了一团黑气,消失在空气中。

其他黑衣人吓了一跳,他们转过头,看见站在树林里的李晏,眼神里满是惊讶和愤怒。

其中一个领头的黑衣人,声音沙哑地说:“双魂者!

竟然是你!”

李晏没有说话,他再次调动体内的幽冥气,手心又泛起幽蓝色的光。

他知道,自己不是这些黑衣人的对手,但他不能退缩——如果让他们打开锁魂潭的裂隙,释放里面的邪祟,后果不堪设想。

领头的黑衣人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黑色的符纸,嘴里念着咒语,符纸立刻燃烧起来,变成一团黑气,黑气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巨大的鬼爪,朝着李晏抓来。

李晏连忙往后退,躲到一棵树后面。

鬼爪抓在树上,树干立刻被抓出一个大洞,黑色的汁液从树洞里流出来,像是树的血。

“抓住他!

玄尊要活的!”

领头的黑衣人喊道。

其他黑衣人立刻朝着李晏冲过来,他们手里的匕首闪着寒光,显然是想活捉他。

李晏一边往后退,一边调动幽冥气,不断地扔出鬼火。

可他的幽冥气还很弱,鬼火只能暂时阻挡黑衣人的脚步,不能给他们造成致命的伤害。

很快,他就被逼到了潭边,身后就是冰冷的潭水,再也退无可退。

领头的黑衣人走到他面前,手里的匕首抵在他的喉咙上,冷笑着说:“双魂者,别挣扎了。

玄尊大人会好好利用你的力量,打开裂隙,释放锁魂鬼帝,到时候,天下就是我们玄阴教的了!”

李晏握紧拳头,手心的幽蓝色光越来越亮,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被抓住。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调动体内所有的幽冥气,和黑衣人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小禄子的声音:“小郎君!

我们来了!”

李晏心里一喜,转头一看,只见小禄子带着十几个侍卫,拿着火把,朝着这边跑来。

侍卫们的火把照亮了整个潭边,黑衣人的脸上露出了惊慌的表情。

“撤!”

领头的黑衣人喊了一声,转身想跳进锁魂潭逃跑。

可他刚迈出一步,就被一道幽蓝色的鬼火击中了后背。

他惨叫一声,身体倒在地上,慢慢变成了一团黑气,消失在空气中。

其他黑衣人见领头的死了,也慌了,纷纷转身逃跑,很快就消失在树林里。

小禄子跑到李晏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语气焦急:“小郎君!

您没事吧?

舒王殿下发现您不见了,让我们赶紧来找您!”

李晏摇摇头,看着锁魂潭边的祭坛和那些被绑在柱子上的游魂,轻声说:“我没事,快把这些游魂放了。”

侍卫们连忙解开绑在柱子上的游魂,游魂们对着李晏拜了拜,然后慢慢飘进锁魂潭里,消失在水面下。

小禄子看着祭坛上的黑色柱子,还有地上的黑色液体,脸色凝重:“小郎君,这是玄阴教的邪术,我们得赶紧把这里烧了,免得留下后患。”

李晏点点头,看着锁魂潭的水面——潭水己经恢复了平静,可他能感觉到,潭底的裂隙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像是在等待机会,再次出来。

他知道,玄阴教不会就这样放弃,他们还会再来找他,还会再想办法打开裂隙。

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回到凝芳院时,天己经蒙蒙亮了。

李元名正站在院子里焦急地等待,看见李晏回来,他立刻跑过去,一把抱住李晏,声音都在发抖:“晏儿!

你没事吧?

吓死父亲了!”

“父亲,我没事,”李晏拍了拍李元名的背,轻声说,“我去了锁魂潭,玄阴教的人在那里用邪术,伤害了很多游魂,我把他们赶走了。”

李元名松开李晏,仔细打量着他,见他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他拉着李晏走进书房,脸色凝重:“晏儿,你太冒险了!

玄阴教的人都是亡命之徒,你要是出了什么事,父亲怎么办?”

“父亲,我知道错了,”李晏低下头,声音带着几分愧疚,“可我不能看着他们伤害游魂,打开裂隙。”

李元名叹了口气,摸了摸李晏的头:“父亲知道你心地善良,但你要记住,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保护别人。

以后不许再这样了,知道吗?”

李晏点点头,把锁魂潭边的情况告诉了李元名——黑衣人的样子、黑色的祭坛、黑色的柱子,还有领头黑衣人提到的“玄尊”和“锁魂鬼帝”。

李元名的脸色越来越沉,他走到书桌前,拿起那枚“玄”字铜符,轻声说:“玄尊……锁魂鬼帝……看来玄阴教的目标,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

他们不仅想利用你打开裂隙,还想释放锁魂鬼帝——锁魂鬼帝是隋末的邪修,当年被镇魂卫镇压在锁魂潭底,要是被他们放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李晏心里一紧,追问:“父亲,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只能尽快回长安,”李元名说,“骊山行宫不安全,玄阴教的人随时可能再来。

回到长安后,我会联合长孙无忌大人,调动禁军,彻底搜查玄阴教的余孽。

你也要尽快学会控制体内的幽冥气,只有这样,才能在关键时刻保护自己。”

李晏点点头,他知道,回长安后,等待他的,将是更严峻的挑战——朝堂的暗流、玄阴教的阴谋、体内的幽冥气,还有那个神秘的“玄尊”和“锁魂鬼帝”。

但他不会害怕,因为他己经不是那个只会躲在父亲身后的孩子了。

他是半人半鬼的双魂者,是从锁魂潭里活着出来的人,他有责任保护长安,保护人鬼两界的平衡。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亮起来的天空,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院子里的小影子们也醒了,它们围在窗边,对着李晏,发出一阵细微的“吱吱”声,像是在为他加油。

李晏笑了笑,轻声说:“长安,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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