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这下轮到楚闻歌惊了。
过了一会，徐垚带着点戏谑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怎么？真打算在里面试一套了？”
“……”
果然依旧对这人说不出半句谢谢。
楚闻歌从内衣店出来，一脸菜色。
徐垚也不在意，只是笑了笑。
“往那边跑了，大概十秒之后就反应过来我在骗他了，三十秒就能追回来了。”
“谢了。”
说完楚闻歌就消失在了小巷的另一边。
徐垚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过家家？”。
说完勾勾嘴角笑了一下，表情跟在路上看见两小学生争论“我哥能吃屎”“我哥也能！”时候的表情一模一样。
徐垚收神，进了那个小规模超市，片刻后手上拿着一个洗发水和几根牙膏，转身从另一个巷子口进去了。
这是条小路，他平常不往这边走，因为很容易被人堵，他一般走外边的大路，要买东西的时候才会走这边。
大概又拐了七八个弯之后，他来到了一个看起来有些破败的居民楼面前，朝着旁边更加破败的一个小院子走去。
门口，他的妈妈在等着他。
一如既往地好看，徐垚的颜值几乎有百分之八十是遗传他母亲的。
“儿子？回来了？”
“嗯，干嘛在外边站着？”
“等你回来。”
“外边凉，快进去了。”
五官精致但是被岁月覆盖了点沧桑的女人的脸上荡漾开了笑意。
徐垚揽着她进去。
过了一会。
“哎？我儿子呢？你看见我儿子了吗？”
“看到了，他马上就回来了，我们先进去好吗？”徐垚耐心地安慰她。
女人的眼睛不似方才那么清明，浑浑噩噩地跟着自己的儿子进了屋，嘴里还念叨着，“我儿子怎么还不回来？都这么晚了。”
.
自从那天被徐垚出手相救之后，楚闻歌就一直觉得有些别扭，非常不愿意和徐垚有任何形式的接触。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什么意思，什么心情，其实仔细想想，就仿佛是一个小孩被别人看到了不想被别人看的东西之后的气急败坏。
没错，他就是那个气急败坏的小孩。
看见徐垚就绕道走，能躲就躲。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有那么好几天，某天楚闻歌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行为，不是等于在说自己怕他徐垚吗？！！想通的那一瞬间，之前的别扭荡然无存，该吃吃该睡睡，该偶遇还是得偶遇，该瞪眼还是得瞪眼。
甚至还比以前更加的不友善。
弄得徐垚有些莫名其妙。
体育课，楚闻歌从厕所出来，对田径场的厕所表示了一番相当的鄙夷之后扬长而去，在围墙后边，突然听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很拽啊？老大的女人都敢动？”
“一副小白脸的长相，听说成绩也挺不错呢，是吧哈哈哈”
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
“你一个高二的就这么嚣张？高三了还得了？老大还没走之前，这学校都是他的地儿！”
那个被针对的人一直没说话。
楚闻歌觉得没啥意思，校园霸凌罢了，他见得多了，他要是想的话，也可以变成老大，但是就是不太合群，不喜欢一堆人挤一起整天闹事，幼稚地跟个啥一样。
就因为不合群曾经还差点变成了被排挤的对象。
但是他能打啊，打一顿，断了一根肋骨，那些人也不见的好到哪里去，而且还知道了他们打的这个人是谁儿子之后，就再没找过他麻烦了。
“哎，说话啊，老子叫你说话！”
“杂种，没爹没娘的狗东西。”
“哈哈哈，哥，这你就错了吧？人家有妈。上次在菜市场披头散发垚垚的那个女人，你忘了吗？”
“哈哈哈哈哈，差点忘了。”一阵比刚才更加夸张的哄笑。
楚闻歌停了下来。
因为在这个位置，他看清被围在中间的那个人了。
挑挑眉，心里噌地升起了一股看戏的欲望。
徐垚面不改色，看不出悲喜，看着那些人平静地就跟在看数学题一样。
下一秒，一脚精准地踹在了那个笑的最大声的人的肚子上，徐垚劲儿一直大，人又不矮，那人一下被踹出去老远。捂着肚子嗷嗷直叫。边上的人目瞪口呆，没想过徐垚会先动手。
就连在边上偷偷看的楚闻歌也觉得有些惊讶。
他一个人虽然能打，但是对这么多个人其实没啥胜算。
又隐隐约约在想，要是自己的话估计也是这个选择。
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说起来其实这方面有点像。
“！！！反了你了？”
眼看着要乱。
楚闻歌适时出现。
吹了一声不算响也不算闷的口哨。
“哟，聚众斗殴呢？加我一个？”
刚被踹的那人从地上爬起来，横了他一眼。
“你谁啊？关你什么事啊？”
边上立马有人给他解释。
“我们二年级新来的，七班的，听说是家里很有背景。”
“哈哈哈哈，有背景就打不得了？我倒要看看他爸是什么官，还能以公徇私不成？”
楚闻歌忍俊不禁，这丫还有点文化啊？只是这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听着实在有些违和。
“不是，哥，听说他之前被另一个学校退学是因为他打断了好几个人的腿，我朋友就其中一个！！”
那个被称之为哥的，一看就不是真的混混，眼神虽然狠，却几乎都是装出来的，一听说眼前这个人可能打起架来不太要命，眼神就有些变了。
楚闻歌心里鄙夷。
就这还混社会呢？
“哥，老大说了，别惹太大的事，他不想给我们擦***。”
旁边的小弟给了他一个好台阶。
“以后再收拾你！”
然后一行人就离开了。
楚闻歌被他最后一句话逗的不行，笑了半天。
“哎我以为你们学校狠角色很多呢，毕竟这么乱，原来都是这种水平的啊？”
“是不是比你差多了？”
“差是差那么点。哎我说，我好歹刚刚救了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没让你救。”
“啧。”楚闻歌也不跟他计较，他现在心情不错，就好像，你不想给别人看的东西被某个人看了，结果马上你就看到了那人同样不想给别人看的东西。
就像交换了个筹码一样。
“说起来，哥们很牛逼啊？抢学校老大的女朋友？不过这么久都没见啥女生来找过你？”
徐垚瞥了他一眼，懒得解释。
“问你话呢，抢老大女票什么感觉？”
“没有，我不知道他女人是谁。”
“可劲儿吹吧，像你这样的，搁小说里就一小白脸，哪个女的不争着抢着养你？你要说你真的抢了，我也是打算信的。”
“说了没有。”
楚闻歌笑意更深，也没打算再打趣他。
“走了，体育老师叫人了。”楚闻歌说。
徐垚站着没动。
“怎么？跟我并肩走还觉得丢人不成？”
徐垚哭笑不得，这人脑回路到底有几个弯？
“你不先出去我怎么走？”徐垚说。
楚闻歌往旁边让了一步，“大佬先走。”
一阵嬉皮笑脸。
徐垚也只是笑了笑。
“***。”
楚闻歌躲过了上次的吃饭，但是他早就说过，这是任务，既然是任务，没完成的终究会挑个别的时间完成。
他没能逃过周末的那次，司机直接来家堵人，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好了楚闻歌，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市里最有名的酒店，一间不大不小的包厢。
太大了父亲会被说成是公款吃喝，太少了没啥面子。
楚闻歌就一直纳闷，左右都不过是做做样子，他两回家在家里吃一顿不好吗？不是更能体现出家庭和睦，氛围和谐吗？
爸妈其实，好久没回家了。
楚闻歌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
视频拍完，样子做完，楚闻歌就急不可耐地离开了，母亲和父亲也没有多加阻拦，反正这么久都已经习惯了。
楚闻歌几乎啥都没吃，那些菜名很奇怪的，一般都不太好吃，这是他长久以来的经验，他吃东西一般就吃那几样，一下子很难改，甚至可以说有点执着了，从小的习惯，对别的什么东西也是这个态度，认准了，就很难换。
出了电梯，正准备出门，看见那边楼梯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坐在徐垚前边的蘑菇头。
突然想起之前两人的那段对话。
“邢……扬是吧？”
“楚闻……同学？这么巧。”
“你在这，等徐垚？”
“嗯。”邢扬其实没想明白楚闻歌怎么知道。
“他准备在这打工？”
“嗯，晚上和周末这种高峰时期，需要一些外边来的临时助手，这工资比较高，我拜托我爸给安排的。”
“你跟徐垚，关系挺好的啊？”
“还好吧，他之前学习上帮了我很多，他人挺好的。”
“说起来他干嘛要打工？”
邢扬一副看着智障的样子。
干嘛打工？不是为了赚钱一个高二的马上高三的学生干嘛出来打工？难不成还出来锻炼社会经历？
邢扬还没回答，那边徐垚已经出来了，看他的表情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徐垚，这边。”
徐垚看了看挥手的邢扬，眼角余光瞥到了站在一旁的楚闻歌，心里有一丝丝惊讶，但是很快就恢复了神情。
“怎么样？”
“没问题，让我今天就开始，我过来是想跟你说让你先回去的。”徐垚说，
“嗷嗷，那我先回去了。”邢扬说，顺便跟楚闻歌告别，“再见，楚同学，你也再见。”
徐垚看着邢扬离开的身影。
“你还不走？”徐垚问他。
“你刚在跟他说又没跟我说。”楚闻歌瞧他。
“行吧，那我先进去了，不想第一天就给他们留个不好的印象，还等着月底拿钱呢。”说完徐垚笑了笑，嘴角微扬，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唇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眼睛亮亮的。
可以说笑的相当好看了。
楚闻歌有一瞬间愣神。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徐垚已经走远了。
有点不一样，他以为一般高中生偷偷打工都不太乐意给别人知道，毕竟这个年纪的男生最有自尊，最怕的就是给别人知道自己家庭情况不好，缺钱什么的。
联想起那天那群瓜皮说的疯女人。
楚闻歌转了个身，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娴熟地插上耳机，打开网易云，往下翻了几页，选中一首歌，点击播放，手机往口袋一塞，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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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跟你换个位置。”楚闻歌一只手拍在邢扬的桌子上，把正在写物理最后一道大题的邢扬吓了一跳，刚才的思路一下断了个干净。
“……为……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啊？我跟老师说了，老师随便我。”楚闻歌说。
“可是……”
“嗯？”
蘑菇头看起来有些不情愿，但是好像又不太敢拒绝。
“徐垚？”他决定向徐垚求助。
徐垚终于抬头。
“你又发什么疯？”
“换个位置，换个心情。”楚闻歌微笑。
“……”
“哎哎哎，别废话了，来我给你换。”楚闻歌没啥耐心。
说着就都动手帮邢扬扛桌子了，相当的热情，连带着地上的书都给人家搬过去摆的整整齐齐。徐垚想说什么来着，但是最后还是住了嘴。
楚闻歌摆弄好了那边又过来对徐垚的桌子动手。
“干嘛？”徐垚不解。
“你往前挪一个，我喜欢坐最后一排。”
“……”
于是，一阵噼里啪啦，楚闻歌又成功地换回到了徐垚的后边。
楚闻歌一只脚勾着桌子，双手叠在脑后，身子连带着椅子往后倾斜，嘴角含笑地看着前边那个背影，只觉得心旷神怡。
然后那个背影却突然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