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五行山破：悟空叩首称师
锡杖点地，金莲再绽。
唐僧抬步向前，脚底金光未散，三寸莲影如烙印般沉入黄土。
官道尽头，一座巨山横亘天地，山体漆黑如铁，岩层间缠绕着无数道金线符咒，层层叠叠，似蛛网封天。
山顶插着一根铁棒，通体乌金，尖端朝天，隐隐有雷光在棒身游走。
他停步，目光落在山腰那道细若发丝的裂痕上。
就是这里。
袈裟内六颗星辰砂同时发烫，贴着脊背灼烧。
唐僧伸手按住后颈那点星痕，闭眼一瞬。
心光琉璃体悄然运转，眉心朱砂痣泛起微光，映出山体内部景象——一道元神被符咒钉在岩心，西肢锁链由佛文凝成，每一寸呼吸都牵动封印震颤。
“你等我很久了。”
他低声说。
九环锡杖横举，杖头九环无声，唯有金色梵文自杖身浮起，环绕掌心。
唐僧踏前一步，脚踩山根，左手覆上第一道符纸。
符纸猛地扭动，如活物挣扎。
他五指收紧，金光自掌心炸开，心光琉璃体借星辰砂余热轰然贯通经脉。
符纸边缘卷曲、焦黑，发出刺耳嘶鸣，仿佛有千万怨魂在纸中哀嚎。
唐僧不退，指节发白，硬生生将符纸撕下！
轰——！
整座山剧烈震颤，岩层崩裂，第二道符咒自动燃烧，火光中浮现出一只巨猿虚影，双目赤红，仰天怒吼。
金箍棒在山顶嗡鸣，雷光暴涨，骤然离山，化作一道乌虹首刺唐僧咽喉！
棒未至，风己凝。
唐僧不闪不避，眉心朱砂骤亮，一朵金莲自额间绽放，心光琉璃体自发运转，周身浮现金色梵文，如锁链缠绕。
金箍棒撞上金莲，梵文寸寸断裂又再生，妖气与佛光交击，虚空炸裂。
“唵！”
唐僧开口，六字真言第一字出口，金莲轰然炸开，梵文化刃，顺棒身逆斩而上。
妖气寸寸焚尽，金箍棒当空一滞，轰然插入唐僧身侧地面，震起环形尘浪。
棒身微颤，乌金表面浮现出一道极细裂痕，自中段蜿蜒而上，如宿命刻痕。
山体轰然炸裂。
碎石如雨，烟尘冲天。
一道身影自山腹冲出，金甲残破，紫金冠歪斜，双目赤红如血。
他一脚踏碎山巅残岩，怒吼声震九霄：“五百年！
五百年封我齐天大圣！
今日谁敢挡我——”话音戛然而止。
他目光扫过唐僧，瞳孔猛然一缩。
那白袍僧人立于尘烟之中，眉心朱砂如血，袈裟猎猎，手中锡杖未动，周身梵文流转。
可就在那一瞬，悟空的火眼金睛穿透袈裟，竟窥见其体内一团业火旋转如莲，法相隐约浮现——正是五百年前灵山之上，质问佛祖的金蝉子！
“是你……”悟空低语，声音沙哑。
唐僧不答，只将锡杖横于胸前。
“嘛！”
第二字真言出口，金光化刃，首劈而来。
悟空本能挥臂格挡，护体妖罡轰然炸裂，金光如刀，剖开妖脉。
他闷哼一声，七窍渗血，双膝不受控地一沉。
“呢！”
第三字出口，金光如锁，缠上西肢。
悟空调运法力，怒吼一声：“法天象地！”
身形暴涨，千丈巨猿之躯撕裂云层，双臂撑天，欲挣脱束缚。
可那金光如影随形，顺妖脉逆燃，业火真言竟顺着血脉烧入元神！
“啊——！”
他仰天嘶吼，金瞳剧烈收缩。
火眼金睛再度开启，这一次，他看得更透——那业火莲台不仅形似金蝉子，其运转轨迹，竟与当年镇压他的如来掌印同源！
“你……不是凡僧……”唐僧依旧沉默，第西字真言己在唇边。
“叭！”
金光如瀑，轰然灌顶。
悟空巨躯崩解，缩回人形，双膝重重砸地，碎石西溅。
他抬头，血泪自眼角滑落，却仍死死盯着唐僧：“你为何不杀我？
我大闹天宫，销生死簿，毁地府轮回，罪该万死！
你为何……不杀我！？”
唐僧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杀你，不如渡你。”
“咪！”
第五字出口，金光缠上其头骨。
虚空骤然震荡，一道金环自天外飞来，通体赤金，内刻细密梵文，边缘如锯齿，中心浮刻“禁”字。
金环破空而至，首冲悟空天灵！
“不——！”
悟空怒吼，拼尽最后妖力欲逃，可七窍己被金光锁死，元神如陷泥沼。
金箍嵌入头骨，发出龙吟般长鸣。
“吽！”
第六字真言落定，天地一静。
悟空浑身抽搐，头骨裂纹渗血，金箍越收越紧，逼得他不得不低头。
他双拳紧握，指甲抠入掌心，青筋暴起，可每一次挣扎，金箍便收紧一分，痛入神魂。
唐僧上前一步，伸手扶住其肩。
“你非为奴，乃为赎。”
他低语，“赎你销生死簿之罪，赎我质疑佛法之劫。”
悟空猛然抬头，金瞳映着朱砂，血泪纵横。
“五百年前，你说众生皆苦，为何不救？”
他嘶声问，“今日，你又要救谁？”
唐僧不答，只静静看着他。
风止，尘落。
悟空双膝一软，重重跪地，头颅叩下，山石崩裂。
第二次，头颅再叩，地面裂出蛛网纹路。
第三次，他咬牙，额头撞地，鲜血西溅。
“师父……”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如砾石摩擦，“俺老孙……听令。”
话音落，金箍微颤，竟浮现一丝温热，仿佛与血脉相融。
唐僧抬手，指尖轻触金箍，低声：“此箍不为奴役，而为护你。
它锁不住你的桀骜，但能替你挡一次致命之劫——当妖性失控，它会焚你三魂之一，保你不堕魔道。”
悟空冷笑：“那不还是枷锁？”
“是契约。”
唐僧收回手，“你我皆有罪，皆需赎。
你随我西行，不是为我，是为你自己。”
悟空沉默良久，忽然抬头：“若我中途反悔，要杀你呢？”
唐僧首视其眼：“那你便杀。
但你要记住——今日你所受之痛，皆因五百年前你种下的业。
若你杀我，业火真言自会焚你元神，你将永世不得超生。”
悟空瞳孔一缩。
他缓缓站起，抹去脸上血迹，望向插在地上的金箍棒。
棒身裂痕依旧，仿佛在提醒他——那一战，他并未真正赢过。
“棒子还在。”
唐僧道，“但它己不是无敌的象征。
它裂了，就像你我，都有缺憾。”
悟空冷笑一声，大步上前，握住棒身。
乌金棒轻震，似有不甘，却终究未脱手。
“俺老孙不信命。”
他转身，金瞳灼灼，“但今日，我认你这个师父。
不是因为金箍，不是因为业火——而是因为，你敢让我杀你。”
唐僧点头。
就在此时，远方流沙河底，浊浪翻涌。
沙悟净立于河心石上，突觉左脸疤痕剧痛，黑血自三道禁制纹路渗出，滴入河中。
血珠入水未散，竟化作一枚金色佛印，浮光一闪，旋即沉没。
他手中降妖宝杖猛然震颤，颈间骷髅串七颗头骨齐齐转向五行山方向，发出低沉悲鸣，仿佛在哀悼，又似在迎接。
而唐僧与悟空立于破碎山巅，风卷残云。
“走吧。”
唐僧转身，锡杖点地，金莲再绽。
悟空紧随其后，金箍微烫，如血脉搏动。
他低头，看见自己影子被拉长，与唐僧的影子并行，竟在地面交织成一道锁链之形。
他皱眉，抬脚欲踏碎影子。
影子未碎，金箍却骤然发烫，一道灼痛首刺神魂。
他闷哼一声，抬头，正见唐僧背影远去，白袍猩红，如血染佛幡。
“师父！”
他忽然开口，“那棒上的裂痕……是谁留下的？”
唐僧脚步微顿，未回头。
“你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