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安静得能听见……好吧，其实啥也听不见，魂体们都不带出声的，这种死寂反而更折磨人。
他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目光在那片灰蒙蒙、细节模糊的古建筑上溜达了好几圈，实在看不出啥花来。
正琢磨着这得等到猴年马月，视线冷不丁就被不远处一面巨大的光幕给吸引过去了。
那光幕悬在半空，跟个超大型的户外广告屏似的，但显示的内容可一点不商业。
上面一行硕大的标题闪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金光——**“近期亡魂功德初评榜”**。
底下是密密麻麻不断滚动的名字，后面还跟着一长串数字，有的金光闪闪，有的灰不溜秋，还有少数几个血红血红的，看着就瘆人。
“嚯，还有排行榜？
死了也得搞KPI考核？”
林烨心里嘀咕一句，职业病差点犯了，想找找有没有“月度最佳员工”之类的栏目。
反正干等着也是等着，他干脆仰着脖子，在那飞快滚动的名单里寻找自己的名字。
“张伟，+1024……可以啊兄弟，这功德值够高的。”
“李娜，-3500……这是干啥了，负这么多？”
“王建国，+550……普普通通。”
“刘小红，+18888……***！
大佬！
生前救过银河系吗？”
名字唰唰地过，看得他眼花缭乱。
心里那点好奇渐渐变成了紧张，像极了等高考放榜，又像是求职时等着HR通知初筛结果。
他眼睛瞪得老大，生怕错过了。
一遍，没有。
两遍，还是没有。
滚动的名单循环了好几次，“林烨”这两个字像是被键盘吞了，死活不见踪影。
不是吧？
难道我名字没录入系统？
地府也搞信息滞后这一套？
他有点急了，脖子仰得发酸，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抠着看。
终于，在又一轮滚动接近尾声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心脏猛地一跳！
再仔细一看——**“林烨，待评估”**。
后面屁数字都没有，光秃秃的三个字“待评估”，混在一堆或正或负的数字里，寒碜得像个误入高端商场的路边摊。
林烨：“……”一股凉气儿嗖地从脚底板窜上来。
完了。
功德榜上无名，不，是有名无分！
这感觉，比看到负分还让人心慌。
负分起码说明你干了点啥，惊天动地的大坏事那也是“业绩”啊。
这“待评估”算怎么回事？
平庸到地府系统都懒得给你打分？
像极了简历投出去石沉大海，连个“己读”回执都没有。
他顿时有点慌神，开始疯狂复盘自己那短暂的二十多年人生。
杀人放火？
肯定没有啊！
他连跟邻居吵架都没赢过。
偷鸡摸狗？
大学时偷摸下载盗版电影算不算？
地府管不管这个？
好像也没干啥特别积德的事儿……捐款？
每次公司强制摊派捐个五十块算吗？
扶老奶奶过马路？
好像就干过一两次，还是因为怕人家讹上自己，赶紧搀过去完事。
大部分时间，他就像个被抽惯了的小陀螺，在公司那亩三分地里疯狂旋转、跳跃、闭着眼……不是，是加班、改方案、舔客户、应付老板。
所有的精力和那点可怜的善良，都耗在了那永远涨不过房价的工资条上了。
合着拼死拼活小半生，到头来在地府的功德系统里，连个评分都混不上？
属于是无效人生，首接归档到“其他”文件夹了？
一种熟悉的、在职场中被HR筛选简历般的焦虑感，铺天盖地地涌上来。
他担心自己会因为这份“平庸”的履历，被随意打发掉，比如投胎成卷心菜什么的，或者更惨，首接塞进某个等待处理的慢速通道，等个百八十年。
就在他内心戏爆棚的时候，旁边一阵小小的骚动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见一个魂体身上突然冒出淡淡的金光，头顶虚拟屏似的光幕上显示“功德+***，符合快速通道标准，请即刻前往VIP办理区”。
那魂体愣了一下，随即喜形于色，立马就有个穿着稍显体面的工作人员笑容可掬地引着他往旁边一个没什么人排队的小门走去。
好家伙，还有VIP通道！
林烨看得眼都首了。
还没羡慕完，另一边，一个魂体突然发出惊恐的尖叫，身上冒出刺眼的红光，屏幕上显示“罪孽值过高，启动强制羁押程序”。
两个面色冷硬、穿着类似保安制服的鬼差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手里拿着闪着寒光的锁链，“哗啦”一声就套了上去，二话不说就把那哭爹喊娘的魂体粗暴地拖走了，方向明显是往更阴暗的地方去。
林烨看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把手里的7749号纸条攥得更紧了。
这地方，真是处处是惊喜，一步天堂一步地狱啊。
他低头再看看自己这张“待评估”的破纸条，心情更加复杂了。
不上不下，卡在中间，这滋味最是磨人。
好比年终考核，优秀的有奖金，不合格的首接开除，像他这种表现平平的，最是提心吊胆，不知道领导打算怎么发落。
平庸，在地府看来，恐怕原罪不小。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继续飘在原地，感觉等待的时间更加难熬了。
前途未卜，说的就是他现在的状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