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区的老巷总被雨雾缠着,尤其到了午夜,细密的雨丝像扯不断的银线,把青石板路浸得发亮,倒映着巷口残破的路灯。潮湿的空气里混着旧墙的霉味、远处面馆飘来的汤香,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郁气息,黏在人的衣领上,甩都甩不掉。只有“夜雾侦探社”的霓虹灯还亮着,粉紫色的光透过沾满水汽的玻璃窗,在雨丝里晕开一片朦胧的光晕,像给这条死寂的巷子钉了个醒目的标记——仿佛在告诉迷路的人,这里还有一处能暂避风雨的角落。
侦探社里,林野刚用搪瓷杯泡好一杯热可可。深褐色的液体冒着氤氲的热气,在杯口凝成一层薄薄的水雾,可可粉的甜香漫过桌面,和空气中的檀香混在一起,驱散了些许凉意。他靠在旧皮椅上,指尖夹着一本翻到一半的旧案宗,正准备借着暖光再看几页,玻璃门就被“哐当”一声撞开。
冷风裹着雨丝涌进来,瞬间吹散了屋里的暖意。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跌进门内,黑色外套紧紧贴在身上,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衣角往下滴,在木质地板上积成一个个小小的水洼,还带着巷口泥地的浑浊。他怀里紧紧攥着一张泛黄的婚纱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缝里甚至渗出了淡淡的红痕——显然,这张照片被他攥了很久。
林野放下案宗,起身递过一条干毛巾:“先擦擦吧,这么大的雨,跑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男人接过毛巾,却没心思擦脸,只是颤抖着把婚纱照递到林野面前。照片有些褪色,边缘还微微卷曲,上面的新娘穿着一件复古款鱼尾白婚纱,领口缀着珍珠,裙摆绣着细密的蕾丝,笑容甜得晃眼,眼角还带着未褪的红晕。可奇怪的是,新娘左眼的位置像蒙了层化不开的雾,模糊成一片灰白,和清晰的右眼形成刺眼的对比,仿佛那片区域被人用橡皮擦狠狠擦过,连带着周围的光影都变得扭曲。
“我叫陈默……昨天,昨天是我和晓雅的婚礼。”男人的声音发颤,牙齿因为寒冷和恐惧不停打颤,说话时还带着急促的喘息。他从湿透的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碎了好几道裂纹,亮屏时还闪着诡异的花屏,“婚礼结束后,我们回了新房。晓雅说太累了,要去浴室卸妆,让我在客厅等她。我等了半小时,客厅的时钟滴答滴答响,越听越心慌,就去浴室敲门——没人应。我推开门,里面只有满地水渍,晓雅的卸妆棉、口红散在洗手台上,可她人不见了……只有这张照片,突然出现在梳妆台上。”
林野接过照片,指尖刚触到纸面,一股凉意就顺着指缝窜上来——不是纸张受潮的那种阴冷,而是带着刺骨寒意的执念,像有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攥住了他的手腕。他皱了皱眉,转身走到靠窗的工作台前,打开了台面上的紫外线灯。淡紫色的光线笼罩住照片,原本空白的照片背面,慢慢浮现出一行淡蓝色的字迹,笔触纤细,像用月光写的,在紫外线下泛着微弱的荧光:“镜中有人,等你赴约。”
“你们的新房,用了老家具?尤其是浴室里的。”林野关掉紫外线灯,杯里的热可可已经凉了大半,热气几乎散尽。
陈默愣了愣,眼神里满是疑惑,随即点了点头:“有……浴室里的梳妆台是我奶奶留下的,红木的,上面还雕着花。晓雅第一次看到就说喜欢,说复古又好看,就一直摆在浴室里,用来放她的护肤品和化妆品。”
林野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色风衣,拉链拉到胸口,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背包,里面装着罗盘、朱砂、黄符和几样看不清用途的金属工具:“走,去看看那面镜子。有些老物件,藏着的不只是回忆,还有可能是没散的执念。”
陈默看着林野熟练的动作,心里的慌乱稍稍平复了些,连忙跟上他的脚步,手里依旧紧紧攥着那张婚纱照,仿佛那是找到晓雅的唯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