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蜷曲的食指正无意识地摩挲袖扣——一颗深红色珊瑚珠,在顶灯下泛着血痂般的光泽。
这枚袖扣的纹理让我想起物证科档案里的某张照片:二十年前走私船“启明号”的甲板上,散落着同样的红珊瑚碎屑,像一滩凝固的夕阳。
“程医生,那些声音又来了。”
周明远将脖颈更深地埋进驼色高领毛衣,喉结在织物褶皱里上下滑动,“他们说……要我完成仪式。”
我调整录音笔角度,红光如针尖刺入他抽搐的眼角:“具体是什么声音?
有具体词汇吗?”
“很多……像暴雨打在铁皮屋顶。”
他突然直起腰,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狰狞的疤痕,疤痕边缘泛着电子设备灼伤特有的焦褐色,“但昨晚特别清楚,有个女人在哼《月光曲》,从厨房的排气管道传来。”
钢笔在诊疗记录本上洇出墨点,我写下第17次治疗的关键词:“幻听频率提升至每日三次,被害妄想伴随时间感知混乱,创伤闪回出现空间错位特征。”
落地窗外的云层正在积聚,佛手柑与雪松的香气裹着潮湿的水汽在室内盘旋。
周明远是三年前地铁纵火案唯一幸存者,那场事故带走了他怀孕七个月的妻子林夏。
警方报告显示,起火点位于车厢连接处的配电箱,而林夏的尸检报告里提到,她右手掌心攥着一枚红珊瑚纽扣——与周明远袖扣的材质完全一致。
“我们试试绘画疗法吧。”
我推开沙盘,将亚克力颜料推到他面前。
男人迟疑地蘸取钴蓝色,笔触在画布上炸开成扭曲的枝桠。
当紫色颜料罐被打翻时,窗外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画中忽然浮现出地铁隧道的轮廓,荧光涂鸦在黑暗里拼出“11:45”的数字。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三年前那个致命时刻,监控显示周明远正在公司加班,但他的GPS轨迹在11:42至11:47间出现五分钟空白。
此刻画布上的隧道深处,分明有个穿驼色毛衣的背影举着火机,火苗舔舐着墙上的荧光涂鸦——那涂鸦与三起未侦破的游乐场纵火案现场标记如出一辙。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