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心所向素履以往

暮春的风卷着细碎的梧桐花，落在顾云裳摊开的物理竞赛题册上。

她坐在傅家老宅庭院的藤椅上，指尖捏着铅笔，眉头微蹙地盯着那道电磁学难题，耳边传来少年清朗的声音：“卡住了？”

傅西宴端着两杯冰镇酸梅汤走过来，白色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腕骨。

他把其中一杯酸梅汤放在顾云裳手边，弯腰看了眼题册，指尖轻轻点在图纸上的线圈位置：“这里的磁场方向判断反了，用左手定则再试一次。”

顾云裳顺着他指的方向重新演算，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

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落在她的发顶，碎发贴在饱满的额头上，鼻尖因为认真微微皱起，像只专注啃食的小松鼠。

傅西宴坐在她对面的藤椅上，没喝酸梅汤，只支着下巴看她，眼底的温柔像浸了蜜的糖，浓得化不开。

他们是在梧桐巷长大的青梅竹马。

傅家与顾家是世交，两家住对门，从幼儿园到高中，永远在同一个班级。

傅西宴比顾云裳大半岁，从小就把“护着云裳”刻进了骨子里——幼儿园时有人抢她的积木，他把人堵在滑梯角落讲道理；小学时她被数学题难哭，他把自己的错题本抄了一遍送给她；初中运动会她跑八百米岔了气，他背着她绕操场走了三圈，不顾周围同学的起哄；高中分科，她选了理科，说要搞科研，他本来想选文科，却默默改成了理科，只因为“理科班在三楼，离她的教室近”。

“算出来了！”

顾云裳突然抬头，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傅西宴，你看，这次对了吧？”

傅西宴收回发散的思绪，低头看她递过来的草稿纸，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指腹，两人都愣了一下。

顾云裳脸颊微红，飞快地收回手，假装喝酸梅汤掩饰慌乱；傅西宴喉结滚了滚，嘴角却勾出一抹浅笑：“对，这次思路很清楚。

不过下次别钻牛角尖，卡住了就喊我，别自己熬到皱眉。”

“知道啦，傅小宴。”

顾云裳笑着喊他的小名，这是只有她能叫的专属称呼。

傅西宴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她总爱叫他小时候的名字，明明现在他己经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身高近一米九，肩膀宽得能把她整个人护在怀里，可在她眼里，好像还是那个会帮她抢回积木的小少年。

“下周就要竞赛了，紧张吗？”

傅西宴问。

顾云裳摇摇头，眼神坚定：“不紧张，我想拿一等奖，这样就能申请进市科技馆的实验室了。”

她从小就对物理和生物感兴趣，家里的阳台被她改成了小实验室，摆满了显微镜、试管和各种矿石标本，梦想是将来能进国家重点实验室，研究新型材料。

傅西宴看着她眼里的光，心里软得一塌糊涂：“需要什么资料，或者想模拟实验，随时找我。

我己经跟科技馆的李主任打过招呼了，竞赛结束后，你可以去他的实验室实习。”

顾云裳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我想去李主任的实验室？”

她只在饭桌上跟爸妈提过一次，没跟傅西宴说过。

“上次去你家吃饭，路过你房间，听到你跟你爸打电话了。”

傅西宴说得轻描淡写，其实是他特意托人打听了她的意向，提前半个月就联系了李主任，还把她之前发表在中学生科技期刊上的小论文拿给李主任看，才争取到了实习机会。

顾云裳心里暖暖的，又有些不好意思：“傅西宴，你总是帮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不用谢。”

傅西宴看着她，眼神认真，“你只管往前走，我会一首在你身后。”

这话他从小学就开始说，说过无数次。

顾云裳以前只当是青梅竹马的默契，可这次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心跳却莫名快了半拍。

她赶紧低下头，假装继续看题册，耳尖却悄悄红了。

夕阳西下，梧桐花落在两人的肩头，酸梅汤的清甜在空气中弥漫。

傅西宴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他不急，他等了她这么多年，不在乎再等久一点，等她慢慢明白他的心意，等她主动走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