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半甲七分袖

饕餮半甲七分袖

作者: 飞花去

其它小说连载

小说《饕餮半甲七分袖》是知名作者“飞花去”的作品之内容围绕主角一种颜瞳展全文精彩片段:骨头在齿间碎裂的触清脆得有些悦耳咬破一颗多汁的浆只不过迸溅在口中是滚烫的、带着铁锈味的妖大红盖头还遮在我眼一片窒息的鲜外面喧闹的喜乐声戛然而取而代之的是死一样的寂然是第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啊——!妖、妖怪!她吃了山神大人!”我抬慢条斯理地扯下那碍事的盖头房还是那个新龙凤喜烛烧得正映得满室通只是地散落着几片属于刚才那个“新郎官...

2025-10-25 03:23:05

骨头在齿间碎裂的触感,清脆得有些悦耳。 像咬破一颗多汁的浆果,只不过迸溅在口中的,

是滚烫的、带着铁锈味的妖力。大红盖头还遮在我眼前,一片窒息的鲜红。

外面喧闹的喜乐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死一样的寂静,然后,

是第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啊——!妖、妖怪!她吃了山神大人!”我抬手,

慢条斯理地扯下那碍事的盖头。 新房还是那个新房,龙凤喜烛烧得正旺,映得满室通红。

只是地上,散落着几片属于刚才那个“新郎官”的、正在缓缓消散的黑色鳞片。

它甚至不是山神本体,只是山神妖气凝聚的一个分身,一个用来接收祭品的工具。

味道寡淡得像嚼蜡,带着一股子山泥的腥气。难吃。我舔了舔尖尖的犬齿,

意犹未尽地看向紧闭的房门。门外,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

我能听到杂乱奔跑的脚步声、歇斯底里的哭嚎、还有男人们强作镇定的低吼。“撞门!

抓住那个妖孽!给山神大人偿命!”瞧瞧,多可笑。一个时辰前,他们还在磕头祝祷,

感激我这位“新娘”愿意牺牲自己,保全村落。现在,我就成了必须诛杀的妖孽。我站起身,

繁复的嫁衣裙摆扫过地面。这身衣服真重,绣着蹩脚的鸳鸯,针脚粗糙,

一看就是村里妇人赶工出来的。就像他们对待我一样,敷衍,廉价,只为完成一个任务。

门板被撞得砰砰作响,木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我没逃,甚至没去看门。

我只是走到房间的角落。那里还缩着一个“人”。是个少女,穿着和我一样的嫁衣,

脸色惨白如纸,眼睛瞪得极大,瞳孔里全是破碎的恐惧。她是我之前的“新娘”,

才被送来三个月,生命力几乎被吸食殆尽,已经不会说话,只会像小兽一样瑟瑟发抖。

她是山神吃剩的“残羹冷炙”,被随意丢弃在这里,自生自灭。村民们早就当她死了。

我蹲下身,看着她。她剧烈地颤抖起来,试图把自己缩得更小。“别怕。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是太久没真正开口说话的缘故,“他很难吃。但你闻起来……不一样。

”我不是在安慰她。我说的是实话。她身上有一种很干净的味道,是绝望里开出的一小朵花,

纯粹的、未被污染的灵魂的微光。这让我感到……饥饿,但不是那种想要吞噬的饥饿。

是另一种。更陌生,更挠心。门栓“咔嚓”一声,断了。 厚重的木门被猛地撞开,

火把的光亮和男人们扭曲愤怒的脸一股脑涌了进来,填满了门口的空间。为首的正是村长,

手里举着一把生锈的柴刀,指着我,声音因为恐惧而尖利:“妖女!你做了什么?!

”我缓缓站起身,将那个颤抖的少女挡在了身后阴影里。这个动作近乎本能,

让我自己都愣了一下。我看向他们,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此刻却无比狰狞的面孔。

他们卖我时,脸上也是这般狂热。“他太难吃了。”我歪了歪头,

扯出一个或许能称之为笑的表情,唇边还沾着一抹未干涸的、属于山神分身的暗红血渍。

“所以。” “换你们了。”我的眼睛在烛光下,泛起一丝非人的金色细芒。

村长的柴刀没有砍下来。 不是他不想,是他的手不见了。就在他吼叫着扑上来的瞬间,

我的手,或者说,我的爪子,更快。一道模糊的黑影闪过,带着金石摩擦的刺耳声。

他握着柴刀的那截手腕,齐根断落,掉在地上,手指甚至还抽搐着攥紧了刀柄。血喷溅出来,

有几滴温热地落在我脸颊上。 我舌尖下意识卷过唇边,尝了尝。人血。浑浊,

充满污秽的恐惧和恶念。 比那山神分身还要难吃。“啊——我的手!

”村长后知后觉地爆发出惨叫,捂着手腕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举着火把的男人。

火把掉在地上,点燃了铺地的干草,火苗倏地窜起,映得每个人脸上惊骇的表情如同鬼魅。

混乱。极致的混乱。他们尖叫着,推搡着,原本的愤怒被最原始的恐惧取代。

他们终于看清了,我不是待宰的羔羊,我是笼子里被他们亲手送进来的、饿疯了的猛兽。

“妖怪!她是真正的妖怪!” “山神发怒了!是她引来了灾祸!” “杀了她!

不然我们都要死!”他们嘶吼着毫无逻辑的言论,挤在门口,进退两难。进攻不敢,

逃跑又不甘。我没理他们。我的注意力被地上的火吸引了。 那跳跃的、温暖的光,

让我胃里某种沉寂了三百年的空虚感,再一次剧烈地翻腾起来。饿。 真的好饿。

吃一个分身,不过是往无底深渊里扔了一粒沙子,反而彻底勾起了蛰伏的食欲。

我的目光越过这些尖叫的“食物”,投向窗外漆黑的、属于栖山的轮廓。那里,

有一股更庞大、更精纯、也更愤怒的妖力正在苏醒。像一头被打扰了沉眠的巨兽,

缓缓睁开了冰冷的瞳孔。那才是正餐。但我不能去。 我身后还有一个。我侧过头,

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少女。她依旧在发抖,但那双空洞的眼睛,此刻正倒映着跳跃的火光,

也倒映着我非人的金色竖瞳。她忽然极其轻微地,摇了一下头。是在求我不要杀他们?

还是让我快逃?可笑。我为什么要听一个食物的?“……阿……沅……”一个气音,

几乎微不可闻,从她干裂的嘴唇间挤出来。她记得我的名字。

这个被村里人当作数字编号一样献祭的“第十七个新娘”,记得我这个“第十八个”的名字。

就在这一刻—— “轰!!!”房顶猛地被一股巨力掀开!木梁和瓦砾哗啦啦地塌陷下来,

烟尘弥漫。 一股冰冷、腥臭、带着压倒性威压的妖气如同实质,从头顶笼罩下来!

村民们绝望的哭喊被这更大的恐怖瞬间掐断。我抬头,透过破开的大洞,

看到夜空被一个巨大的、布满幽绿鳞片的头颅遮蔽。它像蛇,又像是巨蜥,

一双毫无感情的竖瞳,锁定了我。山神的本体。它来了。它张开巨口,发出的却不是咆哮,

而是一种能撕裂灵魂的低频嘶鸣。好几个村民当场耳鼻出血,昏死过去。它是为我来的。

我舔了舔越发尖锐的牙齿,金色的瞳孔在烟尘火光中收缩成一条细线。

饥饿感灼烧着我的五脏六腑。巨颅猛地俯冲下来,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我没有躲。

而是双腿微屈,脚下地面寸寸龟裂,整个人如同炮弹般逆冲而上!目标,它的眼睛!

就在我的利爪即将触碰到那层浑浊的晶状体时,它眼中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狡黠的讥讽。

不对!它的目标不是我!那巨大的头颅在空中以一个违背常理的角度猛地一扭,

血盆大口竟直接绕开了我,狠狠咬向我身后角落里的那个少女!它要吃掉她!

吃掉这个它之前不屑一顾的“残渣”,用以补充刚刚损失的分身妖力!它看出我在意她?

愚蠢!时间仿佛被拉长。我能看到它口中层层叠叠、倒钩般的利齿,

能闻到那扑面而来的、积年的血腥恶臭,能听到身后那声被恐惧扼死在喉咙里的微弱呜咽。

我的身体在空中强行扭转。 硬生生用后背撞向它的利齿! 同时,双手快成两道残影,

死死抵住了它的上下颚!肌肉被撕裂的声音。骨骼承受巨力发出的呻吟。

腥臭的口涎滴落在我身上,带有强烈的腐蚀性,灼烧着我的皮肤。剧痛传来。但我却笑了。

因为我的脸,离它的喉咙很近。非常近。它的口腔,是一个炼狱。 腥风扑面,

腐蚀性的黏液灼烧着我的后背,剧痛几乎要撕裂我的神经。巨大的咬合力从上下颚传来,

试图将我碾碎。但我抵住了。 我的双臂肌肉贲张,指甲变得漆黑尖锐,

深深抠进它坚韧的皮肉里,硬生生撑开了一线空间。黑暗、粘稠、恶臭。

但我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灼灼发亮。饿。 太饿了。而且,它离我太近了。它的妖力,

它的生命本源,像一锅在我眼前沸腾的、滚烫的粥,散发着无比诱人的香气。

我甚至能听到它喉咙深处妖力流动的嗡鸣。它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劲,想要把我吐出去。

巨大的舌头如同沉重的鞭子,带着倒刺,猛地向我卷来!就是现在!

我没有躲闪那令人作呕的舌头,反而借着它卷来的力道,松开一只手,

身体像游鱼一样向下猛地一滑!直接滑向了它更深、更脆弱的咽喉!“咕——?!

”山神的嘶鸣变成了被扼住喉咙般的怪异声响。它开始疯狂地甩动头颅,试图把我咳出来。

房屋的残骸被它撞得四处飞溅,地动山摇。但已经晚了。

我落入了一片更温暖、妖力更浓郁的地方。四周是蠕动的、布满血管的肉壁。这里没有光线,

只有最纯粹的黑暗和能量流动。我笑了。尖牙在黑暗中闪过寒光。然后,张口,

狠狠咬了下去!“吼——!!!”一声沉闷到极致、痛苦到极致的咆哮从外部传来,

整个山体似乎都在震动。吞噬。 疯狂地吞噬。精纯的、庞大的妖力如同决堤的洪水,

汹涌地冲入我的体内。那是一种近乎暴力的填充,填补着我三百年来无休无止的空虚。

疼痛被一种极致的、战栗的满足感所取代。我的骨骼在发烫,血液在沸腾,

皮肤下的鳞片若隐若现。我能感觉到力量在以可怕的速度增长、膨胀。山神的挣扎越来越弱,

甩动的幅度越来越小。它的恐惧,通过连接的妖力,清晰地传递给我。

原来……妖怪也会害怕。害怕被吃。多么讽刺。它享用了村民三百年的供奉,

吞噬了十七个鲜活的生命,如今,自己也成了他人的食粮。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我不知餍足地汲取着,直到外界那庞大的妖力源变得微弱、枯竭……最后,

一切动静都停止了。我徒手撕开那已经失去活力、软塌塌的肉壁,从一片狼藉中爬了出来。

月光重新洒在我身上,混合着血腥和黏液,让我看起来更像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山神的巨大头颅无力地瘫倒在废墟上,那双曾令人恐惧的竖瞳,此刻只剩下灰败和空洞。

我站在它的头颅上,环顾四周。火还在烧,但村民们已经停止了尖叫和奔跑。

他们像被抽走了魂的木偶,瘫软在地,脸上是极致的恐惧和茫然。他们的山神……死了。

被他们献祭的新娘……吃掉了。我目光扫过,他们便集体瑟缩了一下,连呼吸都屏住了。

我在寻找那个身影。她在哪里?废墟的角落,一堆断裂的房梁下,我看到了那抹刺眼的红。

她蜷缩在那里,似乎想把自己藏起来。我走过去,每靠近一步,她就抖得更厉害一分。

我身上的血和黏液滴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嗒嗒”声。我蹲下身,看着她。她脸上沾满了灰,

但眼睛却睁得很大,里面不再是全然的空洞,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恐惧依旧,

但混杂着一丝难以置信,还有……一丝微弱的、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关切?

她看着我被腐蚀得血肉模糊的后背。我伸出手,不是爪子,是正常人类手指的形状,

只是还沾着粘稠的妖血。她猛地闭上眼,等待预期的疼痛或死亡。

我的手指却只是轻轻拂开了她额前的一缕乱发,擦掉了一点灰尘。这个动作,

让我们两个都愣住了。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她想说话,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长期的囚禁和恐惧损伤了她的喉咙。我收回手,站起身,不再看她。饥饿感暂时平息了,

但另一种更空旷的感觉,从心底升腾起来。我踩过山神的尸体,走向那些瑟瑟发抖的村民。

他们惊恐地向后爬。我停下,开口,

声音因为刚刚的吞噬而带着一种低沉的、非人的回响:“以后,” “这里没有山神了。

”我顿了顿,金色的瞳孔冰冷地扫过每一张绝望的脸。“有我。”死一样的寂静笼罩着废墟。

只有火星偶尔噼啪作响,以及压抑到极致的、粗重的喘息声。我站在山神的头颅上,

俯视着他们。我的影子被月光和火光拉得很长,扭曲地覆盖在他们身上。没有人敢动,

甚至没有人敢大声哭泣。那个断手的村长已经昏死过去,血染红了一小片土地。

新的恐惧已经诞生。比敬畏山神更直接、更赤裸的恐惧。我深吸一口气,

空气中弥漫着妖力残骸、血腥和灰烬的味道。饱食后的慵懒感开始蔓延,

背后的伤口传来阵阵麻痒,正在飞速愈合。但我胃里那无底的虚空,

似乎只是被暂时填满了一角,并未消失。它只是在蛰伏,等待着下一次的爆发。

我的目光再次落回那个角落。她依然蜷缩在那里,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但她的目光,

却穿过弥漫的烟尘,牢牢地锁在我身上。不再是全然的恐惧。

那里面有一种近乎……专注的东西。她在观察我,

试图理解我这个刚刚吞噬了神明、又对她流露出片刻诡异的“温柔”的怪物。

我跳下山神冰冷的尸体,落地无声,向她走去。村民们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骚动,

却无人敢上前。我无视他们,在她面前停下。阴影将她完全笼罩。她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但没有移开视线,也没有闭眼。某种微弱的力量似乎回到了她体内。我伸出手。她瞳孔紧缩,

身体僵硬。我的手越过她,抓住了压在她裙摆上一根燃烧的断木,五指收拢,

火焰瞬间在我掌心熄灭,只留下一缕青烟和焦黑的木炭。然后,我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冰凉的,几乎能摸到骨头的轮廓。她的脉搏在我指尖下疯狂地跳动,像一只被困的鸟。

我稍一用力,将她从角落里拉了起来。她轻得几乎没有重量,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倒,

全靠我拉着才站稳。她站直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我血肉模糊的后背,

那眼神飞快地掠过一丝什么,又迅速低下头。我拉着她,转身,面向那些惊恐的村民。

“看清楚了。”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她,我罩的。

”我的目光如同实质,压得他们抬不起头。“从今天起,她的命,比你们的命,金贵。

”“谁再敢把她当祭品,当废物……”我顿了顿,舌尖掠过尖牙,“我就把谁,当点心。

”人群死寂。这句话比任何威胁都有效。我不再多言,拉着她,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

走向村子边缘——那间原本用来关押我们这些“新娘”的、废弃的山神庙。没有人敢阻拦。

甚至没有人敢抬头看我们的背影。直到走进破败的庙门,将那些恐惧的目光隔绝在外,

我才松开手。她立刻后退两步,靠在了布满蛛网的墙壁上,微微喘息着,

警惕又茫然地看着我。庙里很破,但至少能遮风。月光从破漏的屋顶照下来,形成几道光柱。

我找了块相对干净的石台坐下,开始处理后背的伤。肌肉蠕动,

腐蚀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新肉生长带来一阵细密的痒痛。她看着我的后背,

又看看我冷漠的侧脸,嘴唇动了动。“……为……什么?”极其沙哑、破碎的气音,

几乎耗光了她所有力气。为什么救你?为什么宣布庇护你?我也想知道。我侧过头,

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两簇鬼火。“因为你难吃。”我听见自己说,

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太瘦了,硌牙。养肥点再说。”她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我。然后,

极其缓慢地,一个非常非常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在她干裂的嘴角出现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完整的笑。甚至可能只是一个肌肉抽搐。但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

在我心底那片无尽的荒芜里,激起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饿。

那种熟悉的、空洞的饥饿感,似乎又隐约躁动了一下。但这一次,好像和之前的,

都不太一样。破庙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 我的后背已基本愈合,

只留下淡淡的粉色新肉,覆盖其下的鳞片悄然隐没。饥饿感像潮水般退去,

留下一种陌生的饱足后的疲惫。这种疲惫并非源于身体,

更像是灵魂深处三百年来首次得到片刻安宁后的松懈。但我依然警惕。 警惕外界,

更警惕我自己。 那无底洞般的食欲只是假寐,我知道。她依旧靠着墙,一动不动,

像一尊蒙尘的瓷偶。只有偶尔颤动的睫毛显示她还醒着。月光移动,照亮了她半张脸。惨白,

脆弱,却又有一股死里逃生后的韧劲。我扔过去一个从废墟里顺手捞来的水囊,落在她脚边,

发出沉闷的声响。她受惊般瑟缩了一下,迟疑地看了看水囊,又看了看我。“喝。

”我言简意赅,闭上眼,假寐。耳朵却捕捉着她的一切动静。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极其缓慢地弯腰,捡起水囊,笨拙地拔开塞子。

然后是小口小口、极力压抑着急促的吞咽声。她渴坏了。喝完水,她抱着水囊,又缩回角落,

silence 再次降临。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睡着了,

我听到极其细微的、布料摩擦的声音。我睁开一条眼缝。

她正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破烂的嫁衣内衬上,撕下相对干净的一条布。然后,她看着我,

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恐惧,但还有一种更坚定的东西。她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挪了过来。

我没有动,只是看着她。金色瞳孔在黑暗中像猫一样微微反光。

我的凝视让她每一步都走得如同踩在刀尖上。但她没有停下。直到挪到我身后,她停了下来,

呼吸急促。她伸出手,那只手瘦得见骨,还在微微颤抖,

试图用那布条去擦拭我后背已经快干涸的血污和黏液。她的指尖偶尔碰到我的皮肤,冰凉的,

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我猛地转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的脉搏在我掌心疯狂跳动,

吓得几乎要晕厥过去,脸色瞬间比月光还白。“干什么?”我的声音嘶哑。她吓得说不出话,

只是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我的后背,又指了指自己手里脏兮兮的布条,

眼神里充满了惊慌和无措的善意。我明白了。她想给我“清理”。多么可笑。这点污秽,

对我这具吞噬妖物的身体来说,算什么?下一秒就能自我清洁。但抓住她手腕的触感,

冰凉、纤细、脆弱,仿佛一用力就会碎掉。这种感觉奇异地抵消了我一部分暴躁。

我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松开了手。“没必要。”我转回身,声音硬邦邦的,“擦不干净。

”她僵在原地,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过了一会儿,那细微的布料摩擦声又响起了。

她没有再试图碰我,只是就着月光,用那布条,默默擦拭着自己脸上和手上的污迹。很慢,

很仔细。像一个仪式。她在试图找回一点对自身的掌控,找回一点“活着”的实感。

我重新闭上眼。脑海里却不是黑暗,而是她刚才那双眼睛,惊慌之下,

那抹试图表达善意的笨拙。胃里那空洞的感觉又隐约骚动了一下。 这次,带着一丝……痒。

陌生的情绪。比饥饿更难耐。“你叫什么?”我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忘了之前的新娘叫什么,她们对我而言只是编号和即将消散的食物。她擦拭的动作顿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沙哑的、破碎的气音才再次艰难地响起:“……颜……颜瞳。

” 颜色的颜,瞳孔的瞳。颜瞳。 倒是配她那双总是盛满情绪的眼睛。“哦。

”我应了一声,再无下文。名字有什么用?知道了名字,就不会饿了吗?但庙宇之外,

夜风吹过山林,带来远方的气息。村子里死寂一片,但我知道,

那些恐惧和恶意的暗流仍在涌动。山神死了,但滋养它的愚昧和恐惧还在。我的饥饿也在。

而我身边,多了一个名叫颜瞳的、麻烦的、难吃的“食物”。她擦拭干净了脸,

月光照亮她清秀的轮廓。她抱着膝盖,坐在我不远处,安静地看着庙门外流淌的月色。

那一刻,她看起来不像祭品,也不像幸存者。她像……灰烬里,

挣扎着冒出的一点点微弱的绿芽。脆弱,却刺眼。天光透过破庙顶的窟窿,照在脸上,

冰冷而苍白。 我早已醒来,或者说,我根本不需要凡人般的睡眠。我只是闭目内视,

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属于山神的妖力,它们尚未完全驯服,像不安分的困兽。

颜瞳蜷在角落里,似乎终于抵不过疲惫,睡着了。呼吸轻微,眉头却紧锁着,

仿佛在梦中依然不得安宁。“咕噜——”一声极其轻微的腹鸣从她那个方向传来。

她瘦弱的身体下意识地蜷缩得更紧。饥饿。 最原始、最基础的饥饿。我睁开眼,看向庙外。

村子死寂,但我能感知到那些躲在门窗后窥探的、充满恐惧的眼睛。他们不敢靠近,

也不敢离开。像一群被吓破胆的兔子。但兔子的恐惧,迟早会被更强烈的生存需求取代。

我需要食物。不是为我,是为角落里那个麻烦的、会肚子叫的“累赘”。我的胃袋深处,

那饕餮的本能因“食物”的念头而轻轻骚动,

但很快被一种更烦躁的情绪压下——我得去找“人”吃的东西。真麻烦。我站起身,

动作带起微风。颜瞳立刻惊醒了,眼睛惶然地睁开,看到是我,那恐慌才稍稍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张的茫然。我没看她,径直走向庙门。“你去哪?”她沙哑地问,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害怕。“找吃的。”我头也不回,“待着。

”推开破败的庙门,清晨冷冽的空气涌入。村子像一座坟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连鸡犬都噤声。我走到村子中央,那里有一口被石板半盖着的水井。我一脚踹开石板,

巨大的声响在死寂的村里如同惊雷。我知道,无数双眼睛正透过缝隙看着。我提起一桶水,

然后目光冷冷地扫过最近的一间茅屋。“出来。”片刻后,那屋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一个面色蜡黄的男人连滚爬爬地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磕头如捣蒜:“妖……大人……饶命……饶命……”“粮食。”我吐出两个字。男人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冲屋里喊:“快!快把地窖里的米和腊肉都拿出来!快!

”一个妇人颤抖着抱出一个不大的陶罐和一小条干瘪的腊肉,放在地上,也跟着跪下,

头埋进土里。我提起东西,转身就走。没走两步,

又一个声音颤抖地响起:“大人……山神……不,那妖怪……真的不会再来了吗?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它就在那。

”我指了指远处废墟下山神巨大的、开始僵硬的尸体,“你们若想念,可以去陪它。

”所有细微的响动都消失了。极致的恐惧再次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我提着东西回到破庙,

把陶罐和腊肉扔在颜瞳面前。她看着食物,又看看我,没有立刻动。“吃。”我命令道。

她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抱起陶罐,用手指抠出一点生米,迟疑地放进嘴里,

艰难地咀嚼。看着她的吃相,我心底那股烦躁更盛。就这点东西?够谁吃?而且,难吃。

我能闻出生米和劣质腊肉令人不悦的气味。我的“食物”,怎么能吃这种猪食一样的东西?

就在这时,庙外传来了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不止一个。我眼神一冷,看向门口。

只见几个老人和妇人,哆哆嗦嗦地站在庙门外不远,

手里捧着一些东西——几颗水灵的果子、一小篮鸡蛋、甚至还有一块看起来相对细软的棉布。

他们不敢抬头,

……一点……一点心意……供奉给您和……和那位姑娘……”他们听到了我刚才要粮食的话。

恐惧催生了最原始的生存智慧——主动上供,换取苟延残喘。供奉。 熟悉的词。

以前他们供奉山神,现在供奉我。我走过去,目光扫过那些东西。果子还算新鲜,

鸡蛋也干净。比那生米和臭肉强点。我拿起一颗红色的果子,在手里掂了掂,

然后扔向身后的颜瞳。她下意识接住,愣愣地看着手里饱满的果子。“以后,

”我对着那些村民,声音没有任何温度,“每天这个时候,送吃的用的过来。要最好的。

”我盯着他们,金色的竖瞳微微收缩。

“如果让我发现你们拿次货敷衍……”我的目光落在一旁半截断裂的石碑上,抬脚,

轻轻一踩。石碑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这就是下场。”村民们吓得魂飞魄散,

连连磕头保证,放下东西,连滚爬爬地跑了。我拿起那颗鸡蛋,走回颜瞳身边,塞进她手里。

“吃这个。”生米从她手里拿开,扔到一边。她握着温热的鸡蛋和果子,看着我,

又看看庙外消失的村民,眼神复杂。有茫然,有一丝不忍,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恍惚。

她慢慢剥开鸡蛋,小口小口地吃着。蛋黄的香气弥漫开来。她吃得很慢,很珍惜。

我看着她的侧脸,看着她吞咽的动作。胃里那饕餮的本能再次被勾起,

这次的对象却是她手中那枚普通的鸡蛋,或者说,是她“进食”这个行为本身。饿。

一种扭曲的、无法被满足的饥饿感再次升腾。我想吞噬的,到底是什么?

颜瞳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动作停顿下来,迟疑地、将吃了一半的鸡蛋,

向我这边稍稍递过来一点。一个无声的询问:你要吃吗?我猛地别开视线。“难吃。

”我走到庙门口,背对着她,看着外面开始“活”过来的、充满恐惧和压抑的村庄。

我的统治,建立在恐惧之上。 我的温饱,来自于供奉。 而我身边,

是一个需要我供养的、脆弱的“累赘”。这一切,都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

供奉成了惯例。 每天清晨,太阳刚爬上山顶,

几个村民就会战战兢兢地将最好的食物、干净的清水、甚至一些柔软的布料放在破庙门口,

然后像被鬼追一样飞快逃离。东西确实一天比一天好。

新磨的面粉、滴着露水的野菜、偶尔甚至有一小罐蜂蜜。颜瞳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脸上有了点血色,干枯的头发也恢复了些许光泽。她不再总是蜷缩在角落,有时会抱着膝盖,

安静地看着庙门外流动的云,或者小心翼翼地用我扔给她的布条,

庙里唯一还算完整的山神塑像底座——虽然那塑像的头早已在之前的混乱中不知滚去了哪里。

她似乎在试图让这个地方变得稍微像样一点。愚蠢又无用的行为。 但我没阻止。

我只是冷眼旁观,大部分时间靠在墙边,闭目消化体内那股庞大的妖力,

同时压制着那蠢蠢欲动的饥饿感。它现在变得很奇怪。不再是纯粹的、想要吞噬一切的虚空,

而是一种…焦躁。尤其是在看到颜瞳细嚼慢咽地吃东西时,那种焦躁感会格外明显。

仿佛我圈养的鸟儿,吃的却不是从我掌心直接啄取的食粮。这天下午,

庙外传来一阵不寻常的骚动,夹杂着孩童尖锐的哭喊和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哀求。“大人!

山神大人饶命!孩子不懂事!他不是故意的!求求您!

”颜瞳正在小口喝一碗村民送来的肉粥,闻声动作一顿,惊讶地望向庙外,脸上露出不忍。

我睁开眼,金瞳里闪过一丝戾气。吵死了。起身,走出去。庙外围了几个人,

一个妇人正死命按着一个七八岁男孩的头,让他向庙门磕头。

男孩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粗糙的木雕玩具,哭得满脸鼻涕眼泪。地上打翻了一个陶碗,

粥洒了一地。看见我出来,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妇人脸色惨白,几乎要晕厥过去,

只是机械地按着孩子磕头。“怎么回事?”我的声音冰冷。

一个稍微胆大的老头颤巍巍回答:“回…回大人…这小崽子…送粥过来时手脚不干净,

偷拿了上次供奉给您的一块蜜饯…还…还打翻了碗…”就为这个?

我的目光落在那孩子手里紧握的木雕玩具上,是一只歪歪扭扭的小狗。因为恐惧,

他攥得那么紧,木刺扎进了手心,渗出血珠。饥饿感毫无预兆地窜起。不是对食物,

是对那鲜红的、温热的液体。我的指尖微微发痒。颜瞳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站在庙门口,

看到那孩子手心的血,她的呼吸急促了一下,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似乎想说什么,

但触及我冰冷的侧脸,又硬生生止住,只是眼神里充满了哀求。那妇人见我看她孩子的手,

以为我要追究,绝望之下竟一把抢过那木雕小狗,用力摔在地上!“都是这破东西惹的祸!

让你偷!让你拿!”她一边哭骂,一边用脚去踩那木雕。男孩发出更凄厉的哭喊。“够了。

”我的声音不大,却让妇人的动作瞬间僵住,恐惧地看着我。我走过去,弯腰,

从地上捡起那个被踩了几脚、沾满泥土的木雕小狗。手艺粗糙至极。我把它扔到那男孩怀里。

男孩愣住了,忘了哭,呆呆地看着我。“拿走。”我皱眉,显得极其不耐烦,“吵死了。

”然后,我看了一眼洒在地上的粥。“明天送双份来。”说完,

我不再理会那些目瞪口呆、如同石化的村民,转身走回破庙。经过颜瞳身边时,

我瞥见她微微睁大的眼睛里,那浓得化不开的恐惧消退了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我看不懂的情绪。她飞快地低下头,跟了进来。庙外,

死寂了片刻后,是那妇人劫后余生、语无伦次的感恩戴德和拉扯孩子离开的声音。

我重新靠回墙边,闭上眼。手心里,

还残留着那木雕粗糙的触感和一丝微弱的、属于人类的血腥气。

胃里的焦躁感奇异地平复了一些。颜瞳默默走回她常待的角落,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坐下,

而是站在那儿,看了我很久。“……”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闭嘴。

”我预判了她的话,“再多事,连你一起扔出去。”她立刻抿紧了嘴唇,但这一次,

她眼底似乎没有多少恐惧,反而像看穿了什么。她慢慢坐下,拿起没喝完的粥,

继续小口小口地喝。嘴角,又出现了那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弱的弧度。

我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比刚才更甚。她凭什么笑? 她以为她看懂什么了?

我猛地站起身。她吓得粥碗差点脱手,紧张地看着我。我却没看她,

径直走到庙宇那破败的后窗,望向远处连绵的、属于栖山之外的群山。山神死了,

但这片土地的妖气并未完全消散。更远处,似乎有别的什么东西,

被这里浓郁的血腥气和妖力变迁惊动了,正在暗中窥探。麻烦总是接踵而至。而我这里,

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一个正在试图解读我、并且自以为是的“食物”。

我的指尖掠过窗棂,坚硬的木头无声无息地留下几道深刻的爪痕。我得让她知道。

谁才是主导者。谁,才是随时可能被吞吃入腹的那个。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供奉准时送达,品质甚至又提升了一点,大概是那“双份粥”的功劳。村民们的恐惧里,

似乎掺杂进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对“规则”的认可。颜瞳的话稍微多了一点,虽然依旧沙哑,

但已能断断续续说出简短的句子。她不再只蜷在角落,有时会大着胆子,

用清水擦拭庙里的灰尘,或者将村民送来的野花插在一个破瓦罐里,摆在窗台下。愚蠢。

徒劳。 但这破庙,确实看起来没那么像囚笼了。我依旧大部分时间假寐,消化力量,

压制饥饿。那焦躁感如影随形,尤其在看到颜瞳摆弄那些无用东西时最为明显。

她似乎真的在试图让这里像个“家”。家? 一个饕餮半妖和一个人祭残渣的“家”?

可笑至极。第三天黄昏,天气闷热得反常,连风都带着一股土腥味。远山轮廓模糊,

被一种不祥的暗紫色暮霭笼罩。颜瞳正将一朵小小的白色野花别在窗棂的裂缝里,动作仔细。

我猛地睁开眼,金色竖瞳瞬间收缩成针尖。 体内的妖力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那不是饥饿,

是警告。有东西来了。 强大,污秽,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不是村民那种孱弱的恐惧,

是真正掠食者的气息。不止一个。“回来。”我的声音绷紧,像拉满的弓弦。颜瞳一愣,

茫然地回头看我,手下意识还捏着那朵小花。“砰!!!”一声巨响,

破庙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门被整个撞飞!木屑四溅!

沉重的、混杂着野兽腥臊和腐烂气息的妖风猛地灌入,

瞬间吹灭了角落里最后一小堆颜瞳试着点燃驱蚊的草绒,

也吹掉了她别在窗棂上的那朵小白花。花瓣零落成泥。门口,

出现了三道高大的、扭曲的身影。不是山神那种庞然大物,是类人的形态,却更加狰狞。

一个覆盖着粗硬黑毛,獠牙外翻;一个皮肤如同沼泽烂泥,滴落着粘液;第三个最为瘦高,

脸上只有一只巨大的、骨碌碌乱转的惨白色眼睛。它们贪婪地深吸一口气,

仿佛在品尝空气中残留的山神妖力与……人类的气息。“啧,看来传言是真的。

”独眼妖怪的声音像砂纸摩擦,“老蜥蜴真的被干掉了。妖丹散得差不多了,可惜。

”黑毛妖怪猩红的眼睛扫过废墟般的大殿,最后落在我的身上,咧开嘴,

涎水滴落:“就是你这小东西吞了老蜥蜴?闻起来……味道不错。

”它的目光里是赤裸裸的食欲。烂泥妖怪的视线则越过我,

死死盯住了我身后吓得僵在原地的颜瞳,

发出咕噜咕噜的笑声:“还有个小点心……细皮嫩肉的,闻着就香。”颜瞳剧烈地颤抖起来,

脸色比纸还白,手里的野花茎秆被掐断。那是一种面对天敌般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我缓缓站起身,挡在了她和三个妖怪之间。体内的妖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起来,

饥饿感与杀意混合,烧灼着我的神经。背后的皮肤下,鳞片若隐若现。“滚出去。

”我的声音低沉,带着非人的嗡鸣。三个妖怪对视一眼,发出哄笑。“脾气不小!

”黑毛妖怪捶打着胸膛,“这片山域没了主人,现在归我们了!包括你,和你的小点心!

”它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巨大的爪子带着腥风直抓向我面门!快! 极致的快!但我更快!

我没有躲闪,反而迎了上去!右手五指成爪,后发先至,精准地扣住了它粗壮的手腕!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黑毛妖怪脸上的狞笑瞬间变成错愕和痛苦!

它试图挣脱,却发现我的手指如同烧红的铁钳,深深嵌入它的皮肉骨头!“我的手!

”我猛地向下一拗!“吼——!”凄厉的惨嚎声中,它整个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折断,

白森森的骨头茬子刺破皮毛露了出来!我顺势一扯,将它庞大的身躯带得一个踉跄,

另一只手并指如刀,直插向它猩红的眼睛!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另外两个妖怪脸色剧变,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凶悍暴烈!“找死!”烂泥妖怪怒吼一声,

身体猛地膨胀,化作一股恶臭的泥浆洪流,铺天盖地向我涌来!所过之处,

地面被腐蚀得滋滋作响!同时,那独眼妖怪的巨大眼球中猛地射出一道灰白色的光束,

带着冰冷的死寂气息,直射向我!前后夹击!我被烂泥洪流正面撞中!

那粘稠、腐蚀性极强的泥浆瞬间包裹住我,试图吞噬、窒息!灰白光束也同时击中我的肩膀!

一股冰冷的、试图冻结生机和妖力的能量瞬间侵入!“阿沅!”颜瞳发出惊恐的尖叫。

烂泥之中,我金色的瞳孔骤然亮起,如同地狱深渊中燃烧的鬼火!冻结?吞噬?我才是祖宗!

“吼——!!!”一声并非人声的、充满暴戾饕餮气息的咆哮从泥浆深处炸开!

包裹我的泥浆猛地鼓胀、沸腾!然后像被无形的巨口啃食一般,疯狂地向内塌陷、消失!

烂泥妖怪发出惊恐的尖叫:“不!我的妖力!你在吸食……啊!”它的话没能说完。

泥浆彻底消失,露出我的身形。我的肩膀处被灰白光束击中的地方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正在快速消褪。而我的一只手,正死死掐着烂泥妖怪此刻已经凝回原形的脖子!

它像离水的鱼一样挣扎,身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妖力连同本源都被我疯狂抽取!

独眼妖怪的巨眼中闪过一丝骇然,再次蓄力!而我,

将手里即将被吸干的烂泥妖怪如同扔破布一样砸向它!同时,我猛地转头,

看向那个刚刚挣扎着爬起来、捂着手断腕的黑毛妖怪。它接触到我金色瞳孔的瞬间,

所有的凶戾化为了最原始的恐惧,怪叫一声,竟转身想逃!逃得掉吗?我的身影从原地消失,

下一刻出现在它身后。手刀划过。一颗硕大的、长满黑毛的头颅飞起,

脸上还凝固着极致的恐惧。鲜血喷溅如泉。我站在喷溅的血泉中,

舔了舔溅到唇边温热的血液,眯起眼,看向最后那个被烂泥妖怪尸体砸得踉跄的独眼妖怪。

它稳住身形,巨大的独眼里充满了惊疑不定和深深的忌惮。

只有血腥味和妖力残骸在空气中弥漫。我肩头的白霜彻底褪去。我向前迈出一步。

独眼妖怪警惕地后退了一步。我的目光却越过它,看向庙外漆黑的、躁动的山林。“看来,

”我开口,声音因为刚刚的吞噬而带着满足的喑哑,“一只手的代价,还不够你们学乖。

”独眼妖怪的瞳孔剧烈收缩。我歪了歪头,金色的竖瞳在黑暗中锁定它。

“告诉山里所有能动的东西。”“这里,有主了。”“擅入者……”我的身影再次模糊!

独眼妖怪怪叫一声,周身爆发出浓密的灰雾试图隐匿!但一只覆盖着细密黑鳞的手,

却精准无比地穿透灰雾,扼住了它那巨大的眼球!“……死。”五指收拢。噗嗤!

粘稠的、冰冷的液体爆溅开来。庙里弥漫着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妖气残骸。

三具扭曲的妖怪尸体横陈在地,死状凄惨。

独眼妖怪爆裂的眼球粘液和黑毛妖怪的污血混合在一起,在地上蜿蜒出暗沉的色泽。

我站在血泊中央,微微喘息。不是累,是吞噬了过多杂驳妖力后的短暂饱胀感。

这些低等妖怪的力量远不如山神精纯,像混着沙子的劣质饭食,能填肚子,却让人不适。

我需要时间消化。金色的竖瞳在昏暗的光线下扫过狼藉的庙宇,最后,定格在角落。

颜瞳还僵在那里,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像一尊被吓傻的石像。她的眼睛瞪得极大,

瞳孔深处倒映着眼前的血腥地狱,还有……站在地狱中心的我。她的脸色白得透明,

嘴唇不住地颤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极致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她看着我的眼神,

和那些村民,再无区别。胃里那刚刚被填满的饱胀感,忽然变得有些滞涩,

甚至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涩意。我不喜欢她这种眼神。“收拾干净。

”我的声音打破死寂,因为刚刚的咆哮而异常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她猛地一颤,

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惶然地看着我,又看看地上的尸体和血污,身体抖得更厉害。

这对她来说显然是不可能的任务。我皱紧眉,不再看她。抬手,

指尖逸散出几缕黑红色的妖力,如同有生命的触须,缠绕上那三具尸体。滋滋的轻响中,

尸体连同地上的血污迅速被妖力腐蚀、分解,最终化为几缕青烟,消散无踪。

只留下空气中更浓的、难以驱散的血腥味。做完这一切,我走到窗边,推开吱呀作响的破窗,

让夜风吹散一些令人不快的味道。月光重新照进来,落在我身上,

也照亮了我手上、脸上未曾擦拭的、已经干涸发暗的血迹。我靠在窗边,闭上眼,

感受着体内力量的翻腾与融合。背后传来极其细微的、布料摩擦的声音。我睁开眼,

从眼缝里看去。颜瞳终于动了。她极其缓慢地、扶着墙壁站起身,双腿还在发软。

她没有看我,而是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绕过刚才尸体消失的地方,走到水囊边,

倒出一点水浸湿了布条。然后,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慢慢地、一步一顿地挪到了我面前。

她不敢抬头,举起湿布条,手抖得厉害,声音细若蚊蚋,

带着哭腔:“……血……擦……擦掉……”她不是要清理地面,是要清理我。

即使怕得快要崩溃,她依然记得这件事。或者说,是恐惧驱使她,

必须做点什么来讨好眼前的“怪物”,以求生存。我盯着她低垂的、毫无血色的脖颈,

那里纤细的血管在皮肤下微弱地跳动。只要我稍微用力……胃里的涩意更重了。

那股熟悉的焦躁感又开始攀升。我猛地伸出手!她吓得闭上眼,缩起脖子,等待预期的疼痛。

我的手却只是粗暴地夺过了她手里那块湿布,胡乱在脸上和手上抹了两把,

将凝固的血迹擦掉大半,然后嫌恶地把变得污糟的布扔到一边。“行了。”我语气恶劣,

“别在这儿碍事。”她睁开眼,愣愣地看着我擦得有些发红、但确实干净了不少的皮肤,

又看看被扔掉的布,眼神更加茫然无措。她似乎完全无法理解我的行为逻辑。我也不理解。

我别开视线,再次望向窗外,下逐客令:“回去。睡觉。”她站在原地,没动。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夜风吹过的声音。过了很久,我听到她极其轻微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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