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代初,饥荒过后,勉强活下来的人们就更加执着于土地,那是他们生存下去的信仰,一片叶子,一朵花,一滴雨,一首信天游,就是一首首生命的赞歌。
后来又来了这么一群人,来自全国各个大城市,十五六岁的年纪,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人间疾苦。荒凉的岁月,沧桑的奔跑着。
有人问,活着有啥意义?
全天下那么多作家,那么多思想家,那么多哲学家,却不能给出一个朴素的说法。
这说法来自一个老农民,他的眼睛已经浑浊不堪,他的身躯已经佝偻变形,他的所有孩子都死在了各种明目的战场上,还有他的老伴儿,死于饥荒。
他说活着的意义就是活着。
春天在积雪融化后,浩浩荡荡来到了这个村子。那群过了冬的年轻人还赖在这里,对,对于村民来说,他们就是赖在了他们的土地上,来和他们争夺吃喝。
不,他们是来上山下乡锻炼的,也是为了将来指导农民们耕耘的有文化的人。
农民们抽着劣质的烟叶子,不屑地看着他们矫揉造作的样子,还要忍受他们时常打架斗殴。
春耕开始,所有的学生们都被分派了人家,跟着他们干活。
出身黑五类的学生崽子们在这里也倍受同学给们的歧视,是的,歧视,那是多少年的世仇了。剥削压迫,人吃人,如今既然翻了身,那么这些黑五类们如果过得风生水起,怎么能让人心里甘愿?
廖宇就是这黑五类里的一个,她的父亲和母亲都是走资派的反动文人,和她一样的一个同学叫顾流年,听听这名字,就不是贫下中农的种子。
她们俩常常被排挤,但也无计可施,只能更加低调,以免引起别的同学的刻意围攻。
其实到现在她们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的父母到底怎么了。她们单纯的认为,只要挨过了一段时间,那好生活还是会重新回来的。
这个叫杨家洼的地方,风景倒也不错,满山遍野的小黄花,小粉花,小红花,还有郁郁葱葱的酸枣树林,这在城市里是看不到的。
新鲜感让这里的一切压力缓和了许多。
两个女娃娃很喜欢一起出去走一走,但也不敢走太远。
她们出来的时候,父母叮嘱过她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在山高林密,民风淳朴的地方,法律法规还不健全,一旦出了事,一生就毁了。
两个女孩子牢牢记着这些话。
十六岁的年纪,睁开眼睛全都是蓝天绿水,风和日丽。
劳动强度倒也不大,主要是她们太娇弱,细嫩的手掌承受不住木头工具的磋磨。顾流年常常在没人的地方找廖宇哭诉。
每次廖宇都坚定地告诉她,再等等,消息或许明天就来了。
然后无数个明天,那个远方的消息也没有来。
等待戈多,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后来的后来,她们的眼睛再也不会去村口瞭望了。
脚下的泥泞已经融入了那些不屈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