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我的手在宣纸上画《雪魄香谱》,最后一笔却突兀地勾成凤凰尾羽。
"若见金丝缠牡丹纹,要记得..."父亲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凤凰眼眸处,化作一粒朱砂痣。
---我蜷缩在青砖地面上,喉间血腥气混着龙脑香在齿间翻涌。
菱花镜里倒映着半张肿胀的脸,金镶玉护甲正将朱砂一点一点描摹在眼角——这是暴毙秀女林晚意最爱的妆容。
"三日后进献东宫,若再学不会垂眸浅笑——"张嬷嬷的乌木戒尺挑起我下巴,戒尺边缘沾着暗红血渍,"就把你送去血苑当药人,九千岁最近正缺个手稳的试针婢。
"铜盆里漂浮的海棠花瓣突然泛起涟漪,我看见水面下藏着双猩红的眼睛。
那是三日前父亲悬在诏狱横梁上的模样,他至死攥着的血帛浸透了"巫蛊案冤"西个字,而真正的遗书正缝在我的缠臂金里。
更漏滴到子时,西偏殿传来木轮碾过青石的声响。
我贴着雕花门缝望去,两个小黄门推着柏木春凳匆匆而过。
月光漏在垂落的皓腕上,那截青紫交加的手臂内侧,赫然烙着金丝牡丹纹!
铜盆"哐当"翻倒在地。
同屋的碧桃幽灵般出现在身后,枯枝似的手指掐进我肩胛:"姐姐可看清了?
那是掌印大人亲手烙的认主纹。
"她忽然撩起衣袖,露出同样焦黑的牡丹印记,"被烙第三朵时,血就凉透了。
"我盯着春凳上逐渐僵硬的身影。
绣衣使给的密档里写着,林氏双姝肩胛骨处应有凤凰胎记,可方才那具尸体......寅时三刻,我跪在御花园东南角的柏树下刨土。
腐叶堆里埋着的鎏金密匣沾着新鲜血手印,羊皮卷展开时,永初十二年的名录里"苏明堂"三个字被朱砂圈得狰狞。
夜风忽然裹着腥甜拂过后颈,我旋身躲过淬毒的袖箭,却让卷轴飘落在八角宫灯的光晕里。
"林姑娘好雅兴。
"蟒纹袍角掠过满地残卷,翡翠扳指碾碎"林氏"二字。
九千岁魏瑾的缠金护甲抵在我咽喉,眼尾朱砂痣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本座新制的赤金锁骨针,正缺个血脉特殊的药人试针。
"父亲书房暗格里那幅泛黄画像突然浮现——永初十二年的琼林宴上,新科状元魏徴左眼睑下也缀着这样的朱砂痣,像雪地里溅落的血。
"千岁容禀。
"我摘下耳坠高举过眉,金丝海棠在掌心簌簌颤动,"奴婢愿献前朝雪肌膏秘方,以处子血佐漠北月华珠。
"袖中暗袋的鹤顶红瓷瓶贴着肌肤发烫,这是绣衣使给的第三条命。
魏瑾忽然轻笑,鎏金护甲拨开海棠花蕊。
他身后掌灯的小太监突然栽倒在地,七窍渗出黑血,正是我昨日抹在花心处的牵机毒。
可九千岁玉雕般的指尖依旧莹白如雪。
"三日后东宫夜宴。
"他忽然掐住我后颈,将染毒的耳坠按进我掌心,"本座要看着太子殿下亲手为你戴上这朵海棠。
"子规啼破五更天时,东宫方向腾起冲天火光。
我攥着父亲***躲在竹林里,看禁军举着火把往毓庆宫奔涌。
血帛在掌心缓缓舒展,最后半行被血污浸染的字迹终于显现:"昭昭,林氏女肩胛凤凰印,乃前朝......"瓦当上突然坠下一滴温热的血,正落在"前朝"二字上。
抬头望去,玄色蟠龙纹衣角掠过飞檐,那人回眸时,眼尾朱砂痣映着火光,竟与九千岁有七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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