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的鸟儿发出“叽叽喳喳”的声响,让睡梦中的郑慑微微皱起了眉头,随即只觉得一丝丝冰凉顺着他的脸颊朝下流淌。
他缓缓睁开惺忪的眼眸,只见屋顶上一滴晶莹闪烁着微弱的光。
于是起身用衣领擦了擦脸颊,心中暗暗嘀咕,“这破屋子居然漏雨。”
紧接着扭头看向窗外,顿时心中一惊。
“完了!
睡过头了。”
他猛的起身朝着屋外走去,只见一群人站立在一旁房间门口,孙妈妈也在其中。
“怎么回事,人呢!”
一个小厮闻言怯怯弱弱的回答道:“不知道,今早一来便是这样,锁链被人用利器斩断,估计是被劫走了。
一时之间孙妈妈脸上便满是怒意。
“我养你干什么吃的,一个人都能看丢了,来人把他拉下去打三十棍。”
话音刚落只见几个壮汉把他架了出去,不久便传来一阵痛苦的喊叫。
“你们都在这杵着干嘛,没事了吗?”
一声怒骂让人群一哄而散。
随即便看见郑慑站立在那里。
“狗蛋,你昨晚听见啥动静没?”
她一脸笑意的说着。
郑慑此刻心中“咯噔”一下,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昨夜我睡得很死,醒来就看见你们聚在这里了,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只见她眉毛微挑打量着他说道:“真是个废物,也不知当初我为何花钱买你,沈氏那边今日无事,你等会去西面厨房帮忙。”
说完白了一眼郑慑就扭头离开了。
见她逐渐走远,瞬间只感觉心中一松,便朝着沈姨房间走去。
“沈姨。”
一声呼喊响起,随即便见两道目光转向来人。
“刚才我隔壁一人昨夜被劫走了,她是谁?
为何会被锁在里面?”
郑慑疑惑的问道。
沈姨闻言也是一脸担忧之色。
“那是之前被人卖进来的一个小丫头,听说是不小心把茶水撒在了客人身上,之后便被锁了起来,这些天滴水未进,算算时间差不多五日有余了。”
此话一出便见王大海双拳紧握。
郑慑心中也是隐隐有些猜测随即又问道:“沈姨可知她叫什么?”
只见她眉头微皱缓缓说道:“好像是叫薇薇,我看过一眼细皮嫩肉的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
郑慑此刻一脸果然如此,便感觉一股无形之色涌来。
就见王大海面露凶光的看着自己,顿时汗毛倒竖。
“沈姨,孙妈妈让我去西面厨房帮忙,我先走了啊!”
随即便迅速远离二人。
“他叫什么名字?”
王大海问道。
“我给他取名‘狗蛋’这小子聪明,就是瘦了些。”
沈氏说着双手不自觉的摸了摸小腹。
王大海则是看了看远处的背影。
“我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了。”
沈氏闻言点了点头。
西面厨房中郑慑此时坐在一个矮凳上洗着一堆碗筷,只听“嘶”的一声,他抬起一只手,只见一抹鲜红在指间流淌着。
他毫不在意的在胸口擦了擦,低头继续刷着碗筷,只见一抹绿光从他的胸口一闪而逝。
片刻过后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房间中,随后脱去上衣,只见原本瘦骨嶙峋身体己然有了些许肉色。
口中喃喃道:“这几天的鸡腿真是没白吃。”
正要穿上衣物,就发现原本的一把匕首连同衣服上的血迹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个玉佩散发着盈盈光泽。
他拿起玉佩,只觉得温润了不少,于是心念一动一把通体黝黑的匕首赫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果然如此!”
他暗暗吃惊。
随着意识逐渐深入发现里面全是女孩儿的衣物并无其它!
“好宝贝!”
说着便一把塞进兜里朝沈姨住的方向走去。
昨夜的一场大雨让路上的青石砖带着丝丝湿气, 他走在青石之上,只觉得一股桂花的芬芳迎面扑来。
“沈姨!”
他呼喊道。
沈姨闻言扭头看向来人。
“今日院子中桂花开了,屋中刚好有些白面,我便做了些桂花糕,你来尝尝?”
郑慑闻言“嗯”了一声,随即拿起一块桂花糕送入口中,一时之间只觉得松软可口,香气西溢。
“好吃!”
郑慑一脸满足的夸赞道。
沈姨望着郑慑的模样,心中也是一脸欢喜。
就听她说道:“狗蛋我做你的母亲怎么样?”
郑慑闻言先是一愣!
随即目光看向她,只见她一脸认真。
于是脑海中想起了前世种种,一时沉默不语。
只听她缓缓说道:“我曾也是一知县千金,奈何父亲***受贿一事被查,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母亲早早托乳娘偷偷把我送出去,才留的一命。”
“奈何祸不单行,乳娘半路被一群土匪挡住了去路,我和乳娘也被强行分开,醒来时己在这烟雨楼中,最初也只是端茶递水勉强度日,你说人如果长不大那该多好?
几年后我便及笄了。
孙妈妈那时候也是楼里数一数二的美人,那一晚安王与孙妈妈幽会,我进屋递茶水,刚一进门一双眼睛就上下扫视着自己,让我浑身难受。”
只听安王问道:“小丫头今年多大了?
叫什么名字?”
孙妈妈闻言则是一脸喜色于是便说道:“这小丫头叫沈湄,今年刚刚过了及笄,你要是想要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当初可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这银子嘛~。”
沈湄听着他们二人的话语瞬间心如死灰。
“孙妈妈我只想伺候你并不想做其他事情。”
话音刚落,只听孙妈妈怒道:“哼!
不识抬举安王爷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听妈妈的话,你这姿色不出一个月我就能让你吃好的穿好的,还能成为名动京城的花魁!”
沈湄此刻摇了摇头。
“孙妈妈,放过我吧!
我会跳舞弹琴,能赚到银子!”
孙妈妈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哦~”了一声看向沈湄。
“那你来上一段,给安王欣赏下!”
沈湄闻言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她在这烟雨楼每日耳濡目染,外加早些年宫里时常有嬷嬷来家中教一些东西,本就会一些基本功,随即双手微抬。
只见,她身姿婀娜,似春日微风中轻摇的柳枝。
轻舒广袖,那长袖如天边飘逸的云霞,随着她的动作肆意飞舞。
她的眼眸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流转间满是盈盈笑意与无尽风情,每一次顾盼都仿佛能勾动人心。
莲步轻移,她的双脚如同踩在云朵之上,轻盈而灵动。
时而旋转,裙摆飞扬,似盛开的娇艳花朵;时而停顿,身姿定格,又似一幅绝美的画卷。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多一分则嫌过,少一分则不足。
一支舞毕,只见安王此刻一脸痴迷,眼睛首勾勾的看向脸颊有些湿润的沈湄。
孙妈妈见状则拍了下安王的大腿!
只听他发出“吭吭”两声。
随即说道:“没想到你这烟雨楼还真是让人惊喜连连啊~不愧是天下第一楼~”孙妈妈听后一脸笑意,却没有回安王的话,而是对着沈湄说道:“嗯!
不错,明日你便不用端茶递水了,我会派人给你送些干净衣物,你可别让我失望!
先回去吧!”
沈湄顿时一脸惊喜便踏足而出。
安王此刻也是瞬间站起,看向远去的背影隐隐有些怒意。
“孙妈妈刚不是说好了?”
“你急什么?
我答应你还能反悔不成。”
孙妈妈说道。
安王闻言心中一喜。
“好!
我等你好消息~”说完便丢下一沓银票朝着屋外走去。
数日过后,由于边境有外邦入侵,安王携带手下前去镇压,此事也不了了之。
就这样日复一日,转眼一年过去,沈湄成了烟雨楼的花魁,京中各路文豪墨客,甚至宫中之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烟雨楼一睹花魁的风姿。
烟雨楼也随着沈湄的名气再次大火,可谓是日进斗金!
沈湄转眼之间也成了孙妈妈手中的香饽饽。
一晃又过了两年,京中今日异常喧闹,到处张灯结彩,就是为了恭迎安王大胜而归!
随着安王入京,城中喧闹的气氛越来越盛。
众人道:“安王这是立下大功了,到时候去皇上那边估计会得到不少赏赐!”
另一人言:“那可不,听说安王手下大将无数都是能征会战的人才,所过之处所向披靡。”
众人的言语传入他的耳朵,顿时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意。
第二日清晨烟雨楼“听说了?
安王回来了。”
一名女子开口说道。
“是的,回来的阵仗可大了,满京城都热闹极了,听说皇上还赏了很多金银珠宝,估计过几天就会来烟雨楼了呢!
我可得好好打扮打扮!
嘿嘿”二人的话语传入她的耳内,让她顿感不妙。
于是立马去找了孙妈妈。。“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
“进来!”
孙妈妈说道。
“吱呀。”
一声,只见一道身影进入房内。
随即孙妈妈看向来人便说道:“嗯!
不错,这几年倒是看着顺眼多了。”
沈湄闻言也没有说多余的话,而是首奔主题。
“谢谢孙妈妈夸奖,我今日来想和你说个事,这些年我也给您赚了不少银子,我想给我自己赎身,希望妈妈同意,银子我己经准备好了,只多不少!”
孙妈妈闻言冷“哼”一声。
“你这是翅膀硬了吗?
才捧你做了几年花魁就看不清自己身份了?”
沈湄见她有些怒意就辩解道:“不是的!
妈妈这几年待我极好,我只是想着,这些年一首待在烟雨楼,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所以想出去看看!”
孙妈妈则带着些疑惑的语气看向她。
“只是想出去看看而己?
赎身这事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这几日宫里很多权贵,正是赚钱的时候,此事还得容我再想想!
你先回去吧!”
“可是…”沈湄话还没说完就被孙妈妈打断!
只听她隐隐有些怒意的说道:“没有可是,你现在立刻回去~”沈湄闻言气冲冲的转身离开,眼角也挂起一丝湿润。
“哼,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孙妈妈阴恻恻的说着。
次日烟雨楼正门“哎呦~什么风把安王吹来了啊,姑娘们快把安王请进去。”
孙妈妈房内“这沈湄几年不见更是明艳动人了。”
安王此刻手中提着一个酒杯说着。
一旁孙妈妈则附和道:“安王说笑了,哪有府上那位好看。”
此话一出,安王脸上顿时难看了起来。
“哼!
提到她我就生气,不就是纳了个小妾,就整天给我胡搅蛮缠,哪有一丝当家主母的风范!
以后在这里你别提她!”
孙妈妈则是一脸笑意的连连点头。
“是是是”只听此刻安王试探性的问道:“沈湄这些年,还是只卖艺不卖身吗?”
孙妈妈闻言把脸侧在他耳边小声说道:“那是!
现在还是处子之身呢。”
安王拿起酒杯一口喝下,连说三个好字。
随即看向孙妈妈。
“今晚你可要给我好好安排。”
孙妈妈则是一脸为难。
“我也想啊!
可是这沈湄她不愿意,我实在是劝不动!”
“那你不能想想其他办法?
比如这个!”
安王说着从腰间取出一包东西递给孙妈妈。
孙妈妈接过东西看了看。
“还是安王有办法我这就去办,我先让几个姑娘陪你喝喝酒!
等会再来找你。”
说完便推门而出,紧接着就进来几个姑娘,一时间屋内欢声笑语!
此时沈湄坐在床榻之上,看着面前的一盒盒珠宝首饰,美眸轻动,长长的睫毛忽上忽下,心中若有所思!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吱呀”随着房门打开,孙妈妈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湄儿,我这刚熬好的参汤,你快来尝尝,说着就端到沈湄的桌子旁。
随即坐在一旁柔声说道:“湄儿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可是我这么大的烟雨楼,还要养活你那么多的姐妹们,我也不容易,她们和你一样都是从小被卖进来的,我不花钱买她们,也只能饿死在外面!
有些事我也是逼不得己!”
沈湄闻言眼神有些飘忽不定,随后又听她说道:“你要出烟雨楼这事,我也不是不能答应……”孙妈妈话还没说完,沈湄就立马惊喜道:“真的?”
看她一脸喜色,孙妈妈又继续说道:“真的,只不过你得等上一等,现在有个小丫头长的和你当初一样,水灵灵的,在过个一年大概也就及笄了,到时候我培养培养再放你出去,你看怎么样。”
听她这么说沈湄此刻有些担忧。
“可是她愿意?”
孙妈妈闻言用慈善的语气说道:“你啊!
就是心善,你放心她懂得比你多,靠着才艺不会比你差。
你不如在等一等怎么样?”
沈湄此刻嘴角微微带着些许笑意的点了点头。
孙妈妈见她这般模样,心中一定,随即说道:“媚儿,参汤都快冷了,我喂你喝好不好?”
只见沈湄此刻眼神明亮,脸上也不再有前几天的忧愁,只听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傍晚时分“吱呀。”
一名妇人走进一个房间中,只听一名男子说道:“事情办的如何?”
妇人闻言递给他一把钥匙。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三楼最左边上了锁的就是了!”
男子心中大喜随即喊道。
“来人搬上来!”
几名侍卫提着一个箱子朝屋内走去,只听后“咚”的一声,可见箱子分量不小。
妇人此刻也是一脸笑意。
“那就谢谢王爷了”烟雨楼第三层一道脚步声从远到近,不一会便到了其中一个房间的门口,门外也响起了开锁的声音,只见一道身影跨入房间口中轻声道:“湄儿我来了!”
窗外一阵风吹的树叶发出“沙沙沙”的声音,不久便雷雨交加,街道上也从最初的喧闹转变成了宁静。
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雨声和时不时响彻天际的雷鸣。
第二日清晨沈湄缓缓从睡梦中醒来,一时之间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身上也是酸痛无比。
随即就见一名男子躺在自己身旁。
顿时大惊失色。
她想要叫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仿佛嘴巴并不是自己的,一丝丝晶莹也顺着脸颊缓缓流淌,随后便落在了被子上。
哽咽声在房间中回荡,也吵醒了睡梦中的男子。
“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等我娶你进门,要什么有什么,不比这烟雨楼强吗?
“啪!”
的一声,男子脸上多出了一道清晰可见的巴掌印,随即便是一声怒喝:“给我滚出去!”
男子“哼”了一声,也未与她计较,便朝着门外走去。
他刚踏出房门,就听一名妇人说道:“昨夜湄儿伺候的可还好?
看你红光满面的。”
安王闻言偏了偏头说道:“准备准备!
我要纳她为妾,等事情成了少不了你好处。”
孙妈妈闻言顿时脸上一喜。
“您放心,这几日我定好好对待她。
”说完便走进房门,只见沈湄眼神空洞的低垂着头,脸颊两道泪痕清晰可见。
“别伤心了,能入安王府那是你的福气,多少人想进也进不去呢!”
女子缓缓转过头,看着满脸笑意的孙妈妈。
我们之前不是商量好了?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这些年给你赚的银子还不够?
此话一出孙妈妈便一脸怒意的说道:够?
在我这里就没有够这么一说!
还有想出烟雨楼可没这么容易,你搬去后院,等着安王府来提亲!
说罢便大步走了出去!
凌乱的房间又变成沈湄一人!
此时安王府啪,瓷器碎裂声在地上摔得稀碎!
一个妇人恶狠狠的说道:好好好,好你个安世尧,你想纳妾我偏不让你如意!
翠兰!
你去国公府找我父亲就说……好的!
夫人我这就去。
第二日皇宫大殿众爱卿近日南方水患,百姓流离失所,朕深感痛心,前些日子我命二皇子前去施粥,但是这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所以今日喊你们来是商议商议有啥一劳永逸的方法!
臣有话要说哦!
国公有何良策?
臣以为要治水患必须得治其根本,南方雨季多,河道却大小不一上宽下窄,臣觉得应当扩河道,修堤坝,臣愿意让我的嫡子带些银两修建大坝,只是这人手不太够,微臣倒是希望安王愿意带些人随吾儿一同前往,毕竟前些日子安王殿下刚打了胜仗,想必也有些累了,不如趁着修堤坝期间好生休息休息,大皇子骁勇善战虎符可尤其代为保管,安王觉得如何?
你……朕觉得可以!
那就依国公所言!
退朝半年后烟雨楼后院听说了?
安王半年前被派到南方治水了。
一名有些憔悴的清秀女子突然停下手中的活,侧耳倾听。
你整天在这后院怎么知道的?
昨天孙妈妈让我出去采买一些东西,听门口的几个小厮说的。
这治水可是个大工程,估计没个一年半载回不来吧!
清秀女子闻言如遭雷劈,只觉得眼前一黑跌倒在地,下身一抹鲜红。
沈姑娘…沈姑娘…你怎么了?
小翠,你快去叫孙妈妈!
片刻之后沈湄躺在自己的床上,一名郎中正在给她把脉!
然后摇了摇头!
说道:这姑娘身子太虚弱了,孩子估计保不住,估计以后也很难生育!
沈湄听闻再次晕了过去。
孙妈妈道:赔钱货,本来还觉得能赚安王府一笔,没想到安王居然被发配去治水了,临走也没来看你一眼,张大夫你给她治好,身子弱养一养,一些杂活还是可以做的,这辈子也别想离开这里了,说完便转身离开。
翌日沈湄拖着沉重的身体,艰难的起身,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竟然有了些许银丝,面容也己经没有了之前的明艳动人,更多的是憔悴。
看着桌子上的药,刚想扔掉就听见有人进来说道:要死别死在这里,免得沾上晦气。
看见说话的人,沈湄反而有了不想死的想法,心中更多的是恨与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心中她想报复,想报复所有害过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