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糖水铺啃杨枝甘露时,元宝正用爪子扒拉玻璃柜里的龟苓膏,活像只成了精的招财猫。
"沈小姐,您点的双皮奶。
"老板娘把瓷碗推过来时,铜勺突然立起来转了三圈。
我盯着碗里晃动的奶皮,恍惚看见张鹤年那张橘子皮老脸在冲我笑。
手机突然弹出吴老板的语音:"沈大师!
莹莹又犯病了!
她把电视机拆了说要找三小姐!
"我叼着勺子翻白眼,这姑娘不去参加《最强大脑》真是屈才。
元宝突然蹿上柜台,尾巴扫翻的蜂蜜罐在瓷砖上淌出个"救"字。
怀表指针疯狂震颤,鎏金表壳烫得能煎鸡蛋。
"要命..."我抓起檀木箱就往吴家跑,路上差点撞翻卖纸扎的摊位。
飘在半空的电子莲花灯追着我喊:"姑娘!
你男朋友的纸别墅还要不要了!
"吴家祖宅这回热闹得像恐怖主题密室逃脱。
吴小姐正用口红在镜面写***,满墙都是歪歪扭扭的"往生池"。
我抄起铜镜要布阵,镜面突然映出十二岁的自己——浑身湿透地趴在井边,井底传来的铁链声比记忆里更清晰。
"月儿快走..."外婆的声音混着水泡声传来,我手一抖差点摔了祖宗留下的法器。
七星灯刚点上,整栋房子突然像被扔进滚筒洗衣机。
元宝炸着毛钻进我卫衣帽子,爪子勾得我后脖颈***辣疼。
青石路裂缝里涌出的黑水腥得像海鲜市场排水沟。
我踮脚跳过水洼,绣花鞋突然被什么东西拽住。
低头看见泡发的浮尸手,指甲缝里还卡着金鱼藻。
"大姐,做美甲也不挑个好地方。
"我甩出五帝钱砸在那手上,它嗖地缩回裂缝。
怀表盖子啪地弹开,指南针指着池塘方向疯狂点头。
池面漂着层油膜似的绿光,我弯腰想掬水照影,水面突然浮现外婆被拖进井底的画面。
这次终于看清了——那三道黑影脚踝拴着刻满梵文的青铜镣铐!
"月儿快走!
他们来讨债了!
"外婆的绣花鞋突然浮出水面,我伸手去抓却捞到团湿漉漉的头发。
池底传来铁链撞击声,元宝在我肩上发出防空警报般的嚎叫。
白幡从槐树后转出来时,我正踩着池边石栏跳踢踏舞——方才踩到只癞蛤蟆,它背上居然长着人脸纹路。
张鹤年那顶清朝官帽歪得像比萨斜塔,手里招魂幡缠着吴家祖坟挖出来的老树根。
"丫头,借你十年阳寿。
"他说话漏风像含了颗枣核,我瞄见他后槽牙镶着金牙,刻着"往生极乐"西个小字。
"老爷子,您这业务能力不行啊。
"我晃着从池底捞出来的金牙,"正经营生不做,学人家搞网贷?
"招魂幡突然卷过来,我闪身躲到假山后。
石洞里堆满民国时期的借据,借款人签名都是"吴三小姐"。
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结婚照,新娘盖头下露出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观音法相显灵时我正被张鹤年掐着脖子按在池边。
檀香味浓得能熏蚊子,我连打三个喷嚏喷了他满脸唾沫星子。
右眼突然针扎般剧痛,再睁眼时世界变成血色蛛网——张鹤年魂体上缠着无数红线,心脏位置插着半截桃木钉。
"您老这是让人给扎小人了啊。
"我趁机踹他裤裆,手感像踢到冻硬的咸鱼。
青铜面具在槐树枝桠间一闪而过,那人手里的判官笔闪着青荧荧的光。
吴老板的破锣嗓子救了我老命:"沈大师!
莹莹要跳楼!
"我转头看见吴小姐穿着民国学生装站在飞檐上,怀里抱着个襁褓哼摇篮曲。
怀表指针突然崩飞,擦着张鹤年的耳朵钉进廊柱。
他捂着血流如注的耳垂惨叫:"疯丫头!
你外婆当年也这么扎过我!
"我趁机把桃木钉拍进他天灵盖,转身往主楼狂奔。
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磷火似的蓝光,吴小姐的绣花鞋尖己经悬空。
她怀里的襁褓突然传出猫叫,元宝从我帽子里蹿出去,在空中划出道橘色闪电。
"接着!
"我把铜镜抛向半空,镜面映出往生池底的青铜面具。
吴小姐突然松手,襁褓里掉出个贴着符咒的槐木娃娃,落地瞬间长成三岁孩童模样。
"妈妈..."鬼童扯开肚皮,露出里面吴老板的生辰八字。
我手抖得差点握不住桃木剑,这他娘是俄罗斯套娃成精了啊!
顾九卿出现时我正被鬼童追得满院跑。
他踏着飞檐走壁比跑酷冠军还利索,判官笔往娃娃眉心一点,青烟里掉出枚带牙印的银锁片——和我檀木箱里那半块正好凑成"长命百岁"。
"沈姑娘。
"他摘下面具露出张能出道当爱豆的脸,"你外婆没教过你,申时三刻不能照镜子吗?
"我瘫在台阶上喘成破风箱,看着吴老板抱着昏睡的女儿哭成二百斤的傻子。
元宝蹲在顾九卿肩头舔爪子,这吃里扒外的小混球!
月光突然被黑云吞噬,怀表指南针指向城郊八角铜铃楼。
顾九卿把银锁片抛给我:"明日辰时,带着这个去教会医院。
"他转身消失在屋脊时,我摸到锁片背面刻着的生辰——竟然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
池塘方向传来重物落水声,张鹤年的官帽漂在水面,帽檐上沾着新鲜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