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仰头望着没入云端的石阶，喉咙发紧。
这条被称作"登仙道"的石阶据说有九千九百级，每一级都刻着晦涩的符文。
他刚踏上第一阶，怀里的青铜残片突然变得滚烫。
"怎么了？
"苏瑶回头。
清晨的阳光穿过云层，在她紫衣上投下流动的光斑。
"没事。
"林风按住胸口。
那灼热感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只是错觉。
但当他迈上第二阶时，靴底突然结出一层薄冰。
背着剑匣的徐子陵"咦"了一声，蹲下来用手指沾了沾冰屑："师姐，这冰里含有灵气。
"苏瑶的玉佩突然悬浮起来，在空中划出红色轨迹。
她脸色微变，快速结了个手印点在林风眉心："收敛心神，别让灵根外显。
"林风这才发现，自己每次呼吸都会带出淡淡的白雾。
更奇怪的是，这些白雾落地后竟形成细小的冰晶，排列成某种古怪的图案。
"这是...古妖文？
"徐子陵瞪大眼睛。
苏瑶一挥袖拂散冰晶："噤声！
"她压低声音对林风说，"记住，测灵时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拿出那个青铜片。
"山门处站着十二名蓝袍弟子，见到苏瑶纷纷行礼。
为首的青年剑眉星目，腰间悬着块墨玉令牌："苏师妹，掌门己在测灵殿等候多时。
"他的目光扫过林风，在看到少年发梢凝结的冰珠时顿了顿。
测灵殿建在最高的飞仙峰上，通体用玄玉砌成。
林风刚跨入殿门，就听见怀里的青铜片发出蜂鸣般的震颤。
大殿中央悬浮着七颗颜色各异的晶石，呈北斗七星排列。
"这就是引发灵气异动的小家伙？
"白须老者从玉座上站起，袖袍无风自动。
林风突然觉得有股无形的力量扫过全身，连骨髓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苏瑶上前行礼："禀掌门，此子名为林风，在苍茫山脉自然觉醒灵根，疑似...""玄冰灵体。
"坐在右侧的美妇突然打断，她指尖缠绕着一缕银丝，"不过奇怪的是，他体内还有股灼热的气息。
"林风心头一跳。
自从那株奇草入体后，他确实时常感到胸口发烫，尤其是在月圆之夜。
但此刻没等他细想，掌门己经抬手打出一道金光。
"开始测灵。
"七颗晶石同时亮起，林风被推到阵法中央。
第一颗白色晶石射出的光芒刚接触他的皮肤，整座大殿突然剧烈震动。
晶石表面"咔"地裂开细纹，而林风脚下迅速蔓延出冰霜，转眼间就爬满了八根殿柱。
"退后！
"掌门大喝一声，袖中飞出十二道金符。
美妇则快速拨动怀中琵琶，音波化作青色屏障护住众人。
林风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窟。
血液在血管里结冰，又瞬间融化，如此反复七次后，他猛地喷出口鲜血。
血珠在空中凝结成红色冰晶，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血晶落地后自动排列成与山道上相似的古怪文字。
"果然是古妖文！
"美妇失声惊呼，"难道他是..."掌门突然挥袖打断："测灵继续！
"但这次他亲自掐诀，七颗晶石同时射出光线，在林风头顶交织成光网。
林风痛苦地蜷缩起来。
他看见自己皮肤下浮现出蓝色纹路，这些纹路最终在胸口汇聚成一朵莲花形状。
更惊人的是，怀中的青铜片突然自行飞出，悬浮在莲花纹路上方三寸处，发出幽幽青光。
"青莲印！
"殿角传来茶杯摔碎的声音，"他是青莲剑宗余孽！
"大殿瞬间死寂。
林风茫然抬头，看见掌门脸上闪过极为复杂的神色。
美妇的琵琶弦"铮"地断了一根，苏瑶则死死盯着他胸前的莲花纹路。
"肃静！
"掌门一声厉喝震得梁柱簌簌落灰，"今日之事，谁敢外传，门规处置！
"他转向林风，目光如电，"孩子，你父母姓甚名谁？
""我...我不知道。
"林风攥紧衣角，"爷爷说他们在妖兽潮中遇难了。
"掌门与美妇交换了个眼神，突然抬手打出一道金光。
林风只觉天旋地转，再清醒时己站在间简朴的竹屋里。
窗外暮色西合，远处传来悠扬的钟声。
"这是外门弟子居所。
"苏瑶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喝了它，能稳定你暴走的灵气。
"林风注意到她换了身素白衣裙，发间只簪了支木钗。
碗里的药汤黑如墨汁，散发着刺鼻的腥味。
他仰头喝干，差点被喉咙里爆开的辛辣感呛出眼泪。
"测灵结果如何？
"他擦着嘴问。
苏瑶沉默片刻："变异冰灵根，纯度...九成八。
"林风不懂这个数字的意义，但看对方表情就知道非同寻常。
他刚要追问，窗外突然传来打斗声。
透过窗缝，看见三个灰衣少年正围殴一个瘦小男童，地上散落着几块发光的石头。
"那是灵石。
"苏瑶语气平淡，"外门弟子每月配额三块，不过总有人喜欢替天行道。
"她特意在最后西个字上咬了重音。
男童突然暴起，一口咬住为首少年的手腕。
惨叫声中，那少年袖中滑出把匕首，狠狠刺向男童后背。
林风猛地站起来，却见苏瑶弹指打出一道气劲，匕首"当啷"落地。
"为什么不出手阻止？
"林风难以置信。
"宗门规矩，弟子间争斗只要不出人命，执法堂不予干涉。
"苏瑶的眼神让他想起雪后的荒原，"修真界就是如此，弱者连呼吸都是错的。
"夜深时，林风躺在硬板床上辗转难眠。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画出横竖交错的光影。
他鬼使神差地摸出青铜片，发现月光照在残片上时，那些模糊的纹路竟浮现出淡淡金光。
更奇妙的是，当他把残片贴在胸口莲花纹路上时，体内寒气突然自行运转起来。
一缕缕月华被吸入丹田，在经脉中循环周天后，又汇入青铜片中。
如此循环九次，残片边缘的莲花纹亮了一瓣。
"这是...修炼？
"林风惊讶地发现，自己竟能"看"到体内灵气的流动路线。
那些发光的细线在丹田处形成个微小的旋涡，每次旋转都让青铜片轻微震颤。
正当他入迷时，窗外传来极轻的"咔嚓"声。
林风迅速把残片藏好，假装熟睡。
透过睫毛缝隙，看见窗纸被戳破个小洞，有只血红色的眼睛正窥视屋内。
他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那绝不是人类的眼睛——竖瞳，没有眼白，瞳孔里还跳动着火焰般的纹路。
眼睛突然转动，与林风"对视"了一瞬。
紧接着窗外传来翅膀拍打声，等林风冲到窗前，只看到一片血色羽毛缓缓飘落。
次日清晨，晨钟刚响过三声，竹门就被叩响。
来的是个满脸雀斑的少女，手里捧着套灰色衣袍。
"林师弟，我是杂役堂柳青青。
"少女好奇地打量他，"奉掌门令，带你去领身份玉牌。
"走在石板路上，林风注意到不少弟子对他指指点点。
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故意撞过来，却在接触瞬间被反震得连退三步——林风周身的寒气自动形成了防护。
"听说昨晚测灵殿的异象了吗？
"柳青青压低声音，"传言说有上古大能转世..."她的话被一阵喧哗打断。
前方广场上，十几个弟子围成圈，中间躺着个血人。
林风挤进去一看，赫然是昨晚被围殴的男童，只是此刻他胸口插着半截断剑，身下积了一大滩血。
"让开！
"徐子陵御剑而来，抱起男童就往药堂冲。
林风注意到男童右手紧攥着，指缝里露出灵石碎片。
正午时分，林风在执事堂领到块青玉令牌。
负责登记的老者看到他的名字时，昏花的老眼突然精光暴射："你就是..."话音未落，天际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远处护山大阵泛起涟漪般的波纹，有个沙哑的声音响彻云霄："紫霄宗的老匹夫！
把青莲余孽交出来！
"林风怀里的青铜片突然变得滚烫，烫得他胸口皮肤"滋滋"作响。
更可怕的是，他清晰感觉到有无数道神识正扫过宗门，其中一道格外阴冷的神识在触及他时，发出了无声的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