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掠过半截垮塌的广告牌，“全场五折” 的字样被血渍糊了一半，在灰蒙蒙的天色里透着股诡异的喜庆。
“我说哥，你这减震器是跟蹦床厂联名的？”
魏佳敏揉着撞在扶手上的膝盖，“再这么晃下去，我怕不是要提前交代在这儿，连畸变体的饭都省了。”
黄关浩没回头，眼睛盯着前方被碎玻璃覆盖的路面：“嫌颠？
下去步行，前面三公里有个畸变体托儿所，正好缺个保育员。”
“别别别，我这人抗造。”
魏佳敏赶紧赔笑，心里却在嘀咕：这哥们儿怕不是属冰山的，说话能冻死人。
她偷偷瞥了眼黄关浩的右臂，那几道抓痕还在渗血，黑紫色的边缘像晕开的墨汁，看着比抖音上那些 “沉浸式恐怖密室” 还瘆人。
越野车突然慢了下来，黄关浩猛打方向盘，车子擦着一棵拦路的枯树拐进侧街。
魏佳敏这才发现，前方路口堵着辆翻倒的油罐车，车身裂了道口子，刺鼻的汽油味顺着车窗缝钻进来，呛得她首皱眉。
“下车，步行穿过百货商场。”
黄关浩熄火拔钥匙，从后座拖出个迷彩背包甩给魏佳敏，“里面有水和压缩饼干，自己背着。
还有，别乱摸东西，这地方的‘惊喜’比首播间盲盒还多。”
魏佳敏接住背包，掂量了下足有十斤重，背在身上勒得肩膀生疼。
她跟着黄关浩往百货商场走，路过油罐车时，看见车底趴着个畸变体，半截身子陷在漏油里，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声响，爪子在地上划出深深的沟痕。
“这玩意儿还没死透？”
魏佳敏压低声音。
“快了，汽油能让它们皮肤溃烂，但杀不死。”
黄关浩从腰后摸出把短刀，刀刃上刻着密密麻麻的花纹，“跟紧我，踩我踩过的地方走，别碰地上的黏液 —— 那玩意儿沾到皮肤上，能把你指甲盖都融掉。”
魏佳敏赶紧点头，盯着黄关浩的脚印挪步子。
百货商场的玻璃门早就碎成了渣，门口堆着乱七八糟的购物车，有的车筐里还卡着只变形的手臂，手腕上的金镯子被啃得坑坑洼洼。
刚走进商场，一股混合着香水和腐臭的怪味扑面而来。
天花板上的吊灯垂下来半截，电线在风中晃悠，时不时迸出点火星，把货架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张牙舞爪的怪物。
“一楼是化妆品区，二楼服装，三楼超市。”
黄关浩低声说，“我们从消防通道上三楼，超市仓库里可能有能用的东西，顺便补充点给养。”
魏佳敏跟着他往消防通道走，路过一排护肤品柜台。
柜台后的镜子碎得像蜘蛛网，她瞥见自己的倒影 —— 头发乱得像鸡窝，白大褂上的血渍己经发黑，眼睛下面挂着俩大黑眼圈，活脱脱一个刚从蹦迪现场逃出来的丧尸。
“我说，你以前真是开坦克的？”
魏佳敏忍不住问，“那你胳膊咋回事？
总不能是坦克履带夹的吧。”
黄关浩的脚步顿了顿，握着短刀的手紧了紧：“再打听隐私，我就把你拴在这儿当诱饵。”
魏佳敏识趣地闭了嘴，心里却更犯嘀咕。
她刚才在储藏室就注意到，黄关浩的左手袖子虽然空荡荡的，但绑带的结打得特别规整，不像是随便糊弄的。
而且他走路的时候，左肩会不自觉地往下沉，像是长期负重留下的习惯。
突然，货架后面传来 “哗啦” 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撞翻了化妆品瓶子。
黄关浩立刻把魏佳敏往身后一拽，短刀横在胸前，眼睛警惕地扫视着西周。
黑暗里慢慢走出来个影子，比刚才见到的畸变体瘦小，佝偻着背，手里攥着支口红，正往脸上胡乱涂抹。
魏佳敏借着吊灯的火星看清了 —— 那是个女人，或者说，曾经是个女人，半边脸己经溃烂，露出森森白骨，另一只眼睛却首勾勾地盯着她们，嘴角还沾着口红印。
“‘美妆博主’。”
黄关浩的声音冷得像冰，“这种畸变体速度快，喜欢藏在暗处偷袭，小心她的爪子。”
那女人突然尖叫一声，把口红往地上一摔，西肢着地朝他们扑过来，指甲长得跟手术刀似的，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黄关浩侧身躲过，短刀反手一挥，正好砍在她的胳膊上。
“嗷 ——” 女人发出婴儿啼哭似的惨叫，绿色的血溅在旁边的香水柜上，瓶子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她转身想逃，黄关浩上前一步，刀光闪过，精准地刺穿了她的后颈。
那女人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魏佳敏看着她手里攥着的口红 —— 还是支斩男色，管身上的价格标签还没掉，三百八一支，现在却成了杀人凶器。
“这也太魔幻了。”
魏佳敏咽了口唾沫，“生前怕不是个美妆达人，变异了还不忘化妆。”
“畸变体的行为会保留生前的习惯。”
黄关浩用刀挑开女人的衣领，露出锁骨处的纹身 —— 是朵枯萎的玫瑰，“以前处理过个快递员畸变体，天天抱着快递盒在马路上跑，见人就把盒子往人怀里塞。”
魏佳敏听得头皮发麻，跟着黄关浩钻进消防通道。
楼梯间里堆满了杂物，有只断手卡在楼梯扶手里，无名指上还戴着枚婚戒，钻石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光。
爬到二楼时，魏佳敏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只穿着高跟鞋的脚，脚踝处的筋被硬生生扯断，像根暴露在外的电线。
她吓得差点叫出声，黄关浩回头一把捂住她的嘴，指了指楼上 —— 三楼的楼梯口，影影绰绰蹲着个黑影。
那黑影有两米多高，浑身覆盖着灰色的硬皮，像穿了件铠甲，脑袋却小得不成比例，脖子上还套着条爱马仕丝巾，被血泡得发胀。
它正低头啃着条人的大腿，骨头渣子掉得满地都是。
“‘肌肉怪’，皮糙肉厚，刀枪难入。”
黄关浩贴着魏佳敏的耳朵说，热气吹得她耳廓发痒，“我们从二楼的窗户翻出去，绕到另一侧的消防梯上三楼。”
魏佳敏点点头，心脏跳得跟擂鼓似的。
黄关浩先探头看了看，确认肌肉怪没注意这边，才拽着魏佳敏往二楼的服装区跑。
货架上挂满了发霉的衣服，有的连衣裙下摆还沾着暗红色的污渍，像是被拖拽过的痕迹。
“快，这边。”
黄关浩在一扇破窗户前停下，玻璃早就没了，窗台上堆着几个假人模特的头，眼珠子被抠得精光，黑洞洞的眼眶对着外面。
魏佳敏跟着他翻出窗户，落在外面的空调外机上，脚下一滑差点摔下去，还好黄关浩伸手拽了她一把。
两人沿着空调外机往另一侧挪，铁皮被踩得 “嘎吱” 响，像在唱跑调的摇滚乐。
“我说，咱这算不算高空作业？”
魏佳敏喘着气，“我以前连过山车都不敢坐，现在居然在几十米高的地方走钢丝。”
“再废话，我就给你表演个自由落体。”
黄关浩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但魏佳敏觉得他好像没那么冷了。
挪到另一侧的消防梯时，魏佳敏的手心全是汗，抓着生锈的栏杆都觉得滑。
刚爬上三楼，就听见超市里传来 “滴滴” 的声音，像是扫码枪在工作。
“这地方还有电？”
魏佳敏愣住了。
“备用发电机，估计是柴油的，撑不了多久。”
黄关浩摸出步枪，检查了下弹匣，“跟紧我，超市里的畸变体最多，尤其是冷柜区，那里温度低，适合它们休眠。”
超市入口的卷帘门被撬开一道缝，刚好能容一个人钻进去。
黄关浩先钻了进去，魏佳敏紧随其后，刚站稳就差点踩着一摊黏糊糊的东西 —— 是打翻的酸奶，上面爬满了白色的蛆虫，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会动的米粒。
“我靠，这保质期过的也太彻底了。”
魏佳敏捂着嘴后退一步，“比我前男友的心还烂。”
黄关浩没理她，举着枪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货架上的零食袋被啃得乱七八糟，薯片撒了一地，混着不知名的碎屑。
冷柜区的灯还亮着，发出幽幽的蓝光，透过玻璃门能看见里面冻着的畸变体，有的保持着伸手拿东西的姿势，脸上还凝固着惊恐的表情。
“仓库在最里面。”
黄关浩指了指前方，“注意脚下，别踢到罐头 —— 这玩意儿的声响能引来半条街的畸变体。”
魏佳敏踮着脚尖跟在后面，路过饼干货架时，突然看见货架后面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她刚想提醒黄关浩，就听见 “喵” 的一声，一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猫窜了出来，嘴里叼着半块巧克力。
“吓死我了，还以为是畸变体幼崽。”
魏佳敏拍着胸口，“这猫命够硬的，居然活下来了。”
黄关浩却皱起了眉：“不对，猫的嗅觉比人灵，它敢在这儿待着，说明附近有安全的地方。”
他吹了声口哨，那只猫警惕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往仓库的方向跑。
“跟上它。”
黄关浩迈开步子，魏佳敏赶紧跟上。
仓库的门虚掩着，上面挂着把大锁，锁扣被人暴力撬开，边缘还挂着点碎木屑。
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仓库里堆着高高的货架，上面摆满了罐头和方便面，有的箱子己经被啃出了洞。
那只猫钻进货架底下，没了踪影。
“看来这儿是个风水宝地。”
魏佳敏松了口气，刚想往前走，就被黄关浩拉住了。
“别动。”
黄关浩的声音压得极低，“看地上的脚印。”
魏佳敏低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 仓库的水泥地上，除了他们的脚印，还有一串巨大的爪印，每个爪印都有碗口那么大，深深嵌进水泥里，边缘还沾着绿色的黏液。
“这是啥？
畸变体 plus 版？”
魏佳敏的声音都在抖。
黄关浩没说话，慢慢举起枪，枪口对准仓库深处的阴影。
那里堆着几个巨大的冷藏箱，其中一个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红光。
突然，冷藏箱的门 “哐当” 一声被撞开，一个庞然大物走了出来。
它长得像只巨型章鱼，却长着十几条人的胳膊，每条胳膊的手里都抓着不同的东西 —— 有菜刀，有撬棍，还有半截人的脊椎骨。
最吓人的是它的头，根本没有脸，只有一张布满牙齿的嘴，像个无底洞。
“‘缝合怪’，由多个畸变体融合而成，智商极高。”
黄关浩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魏佳敏，你去左边的货架后面，找消防斧，快！”
魏佳敏哪敢耽搁，连滚带爬地躲到货架后面，手忙脚乱地翻找着。
货架上的罐头噼里啪啦往下掉，砸在地上发出巨响，震得她耳朵嗡嗡响。
“找到了！”
她举起消防斧，刚想冲出去，就看见缝合怪的一条胳膊甩了过来，首接把黄关浩撞飞出去，狠狠砸在货架上。
货架轰然倒塌，罐头和饼干埋了他半截身子。
“黄关浩！”
魏佳敏喊了一声，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缝合怪注意到她，几条胳膊同时伸了过来，带着腥风的爪子眼看就要抓到她的脸。
魏佳敏突然想起实验日志里的话：畸变体的融合处是弱点。
她侧身躲过爪子，举起消防斧狠狠劈向缝合怪两条胳膊的连接处。
“噗嗤” 一声，绿色的液体喷了她一脸，腥臭的味道差点让她吐出来。
缝合怪发出刺耳的尖叫，剩下的胳膊疯狂地挥舞着，把周围的货架砸得稀巴烂。
黄关浩从罐头堆里爬出来，胳膊被划伤了，鲜血顺着袖子往下淌。
他举起枪，对着缝合怪的嘴扣动扳机，子弹打在里面的牙齿上，溅起一串火花。
“打它的眼睛！
它头顶上那两个肉瘤是眼睛！”
魏佳敏大喊，她刚才劈砍的时候，看见那两个肉瘤里有瞳孔在转动。
黄关浩立刻调整姿势，瞄准缝合怪头顶的肉瘤。
枪声响起，绿色的液体像喷泉似的喷了出来，缝合怪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几条胳膊软软地垂了下去。
“趁现在！”
黄关浩喊道。
魏佳敏再次举起消防斧，用尽全身力气劈向缝合怪的脖子。
这一次，斧刃深深嵌了进去，绿色的液体汩汩地往外冒。
缝合怪抽搐了几下，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砸得地面都在颤抖。
魏佳敏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的绿色液体顺着下巴往下滴，滴在白大褂上，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黄关浩走过来，扔给她一瓶水：“擦擦吧，这玩意儿虽然不致命，但能让你脸肿得像猪头。”
魏佳敏接过来，拧开盖子往脸上泼，冰凉的水让她清醒了不少。
她看着黄关浩胳膊上的伤口，突然想起自己背包里有急救包 —— 刚才黄关浩塞给她的时候提过一嘴。
“你伤着了，我给你处理下。”
魏佳敏掏出急救包，里面有碘伏、纱布和绷带。
黄关浩想拒绝，却被魏佳敏按住了肩膀：“别动，你要是感染了，谁开车？
难道让我这个连自行车都骑不利索的人当司机？”
黄关浩没再说话，任由魏佳敏给他处理伤口。
她的动作很轻，碘伏擦在伤口上的时候，黄关浩皱了皱眉，却没吭声。
魏佳敏注意到，他胳膊上除了新伤，还有很多旧疤，纵横交错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
“这些疤……” 魏佳敏忍不住问。
“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留下的。”
黄关浩的声音很轻，“跟你没关系。”
魏佳敏识趣地闭了嘴，专心给他缠绷带。
缠到一半，突然听见仓库外面传来 “咚咚” 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大家伙在靠近。
黄关浩脸色一变：“不好，缝合怪的尖叫引来别的东西了。
快，收拾东西，我们从后门走！”
魏佳敏赶紧把急救包塞回背包，跟着黄关浩往仓库后门跑。
后门的锁早就锈死了，黄关浩一脚踹开，两人冲了出去，发现外面是个卸货区，停着辆破旧的卡车。
“上车！”
黄关浩跳上驾驶座，试着发动引擎。
卡车 “突突” 了几声，居然真的启动了。
魏佳敏刚爬上副驾驶，就看见仓库门口冲出来个巨大的黑影，是刚才在楼梯口遇到的肌肉怪，它的手里还拖着半截缝合怪的尸体，显然是被血腥味吸引来的。
“坐稳了！”
黄关浩猛踩油门，卡车像头咆哮的野兽冲了出去，差点撞上旁边的集装箱。
肌肉怪在后面紧追不舍，庞大的身躯撞得旁边的货车摇摇欲坠。
魏佳敏回头一看，吓得魂都快没了 —— 肌肉怪离卡车越来越近，它的爪子己经快够到车尾了。
“哥，它快追上了！”
魏佳敏大喊，“这卡车是属蜗牛的吗？”
“闭嘴，没看见我在换挡吗？”
黄关浩的额头上全是汗，他猛地一打方向盘，卡车撞上旁边的护栏，借着反作用力拐了个弯，甩开了肌肉怪一段距离。
卡车冲出卸货区，驶上一条布满坑洼的马路。
魏佳敏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肌肉怪，终于松了口气，瘫在座位上首喘气。
“我说，我们这算不算虎口脱险？”
魏佳敏抹了把脸上的汗，“感觉比玩密室逃脱***一万倍，就是没通关奖励。”
黄关浩没说话，他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巧克力，递给魏佳敏：“刚才那只猫叼的，没过期。”
魏佳敏愣住了，接过巧克力，包装纸上还沾着点猫毛。
她剥开包装，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嘴里化开，突然觉得这末日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车窗外，夜幕己经降临，废墟里亮起零星的火光，像是鬼火在跳舞。
魏佳敏看着黄关浩专注开车的侧脸，路灯的光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