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粘稠得能拧出黑水,混杂着鱼市隔夜的腥臭、阴沟里泛着的沤烂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庙里香火气——只是今天闻着,像烧糊的人皮,黏在鼻腔深处,怎么也擤不掉。
城隍庙那扇朱漆剥落的大门,成了恐慌的闸口。
人挤着人,嗡嗡的低语像濒死蜂群的哀鸣,压得人胸口发闷。
几张担架从人缝里挤出来,上面躺着的人脸色是死透了的灰,嘴唇泛着诡异的青紫,眼睛紧闭着,喉咙里却没完没了地发出“嗬…嗬…”的声响,像破风箱在抽气,每一声都刮得人耳膜生疼。
家属的哭嚎被粘稠的空气吸走了力气,只剩下嘶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像漏了气的皮球,有气无力地拍打着人心。
“作孽啊…早上还好好的…就上了炷香…”一个老头瘫坐在门槛旁,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摊开的手心托着一点香灰。
那灰烬本该是洁净的灰白,此刻却像凝固的、发臭的污血,墨黑,在他汗津津的掌心纹路里,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动,留下冰冷滑腻的触感。
“黑的…烧出来就是黑的…吸一口…骨头缝里都冒寒气…钻心的疼…”人群像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猛地向后退缩,挤成一团。
捂嘴的,干呕的,互相推搡着,只想离那扇门远一点,再远一点。
那一点墨黑的香灰,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淮安城隍庙,这座几百年吞吐香火人愿的老庙,此刻像个溃烂流脓的疮口,烂肉外翻,散发着令人作呕的不祥病气。
人群外围的梧桐树荫下,一辆沾满泥点的黑色桑塔纳2000像头生了锈的兽,趴在地上,连喘息都带着股机油味。
车门“吱呀”一声推开,先下来一条腿,蹬着双沾了泥灰的旧皮靴,踩在滚烫的柏油路上,发出轻微的“嗞”声。
林澈钻出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还带着点宿醉的红丝,像没擦干净的血。
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套着件洗得发灰的T恤,外面随意罩了件半旧的牛仔夹克,拉链松垮地垂着,露出里面皱巴巴的衣领。
他揉揉眼睛,瞥了眼庙门口那团乱麻,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像是在抱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