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暗影下的雏鸟

>>> 戳我直接看全本<<<<
塔牧村的村民们,用“**灰婴**”这个充满恶意的称呼取代了那个本应承载祝福的名字。

但母亲玛拉,在无人听见的泥屋角落,对着襁褓中安静得近乎诡异的孩子,轻轻唤他“**巴尔**”。

一个简单、甚至有些粗粝的名字,却倾注了她全部卑微而坚韧的爱意。

这是她对抗整个冰冷世界的唯一武器。

巴尔在唾弃与恐惧中磕磕绊绊地长大。

村民们的排斥从未停止,甚至随着他年岁渐长而变本加厉。

孩子们朝他扔石块,骂他是“恶魔崽子”;大人们见到他,要么远远避开,要么投来嫌恶的目光,仿佛他本身就是一种瘟疫。

他不能靠近村中唯一的那口甜水井,不能在收获季节靠近堆满谷物的晒场,甚至不能在白天光明正大地走在村里唯一那条还算平整的土路上。

他的世界,被无形的藩篱死死圈禁在村子最边缘那间摇摇欲坠的泥屋,以及屋后那片长满枯黄荆棘的荒地。

唯一的光,是母亲玛拉。

玛拉是塔牧村最底层的存在之一,并非因为她是寡妇,而是因为她那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魔力。

在这个魔法为生存基石的世界,魔力等级几乎决定了一个人的价值与地位。

魔力并非人人都有,但觉醒者中,强弱更是天壤之别。

**魔力等级**,如同刻在灵魂深处的烙印,将人类清晰地划分为三六九等。

玛拉的魔力,经过村中唯一一位勉强能进行魔力鉴定的老猎户粗糙的感应,被判定为“**一级都不到**”。

这意味着她只能极其勉强地引动一丝最基础的元素——比如让指尖产生一点微弱的热气,或者让一小撮尘土微微颤动一下。

这种力量,在对抗恶魔时毫无用处,在日常劳作中也仅仅是聊胜于无。

她属于社会的绝对底层,只能依靠纯粹的体力换取微薄的生存资源。

每天天未亮透,玛拉就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冰冷的泥屋。

她替村东的铁匠拉过风箱,烧得满脸煤灰;为村西的富户(在塔牧村,所谓富户也只是拥有稍多些粮食和一间稍大些的泥屋)浆洗衣物,冬日里双手冻得红肿溃烂;在收获季,她跪在田垄间,像男人一样挥舞着沉重的镰刀,只为换取几捧别人挑剩的、带着霉味的杂粮。

她的腰背过早地佝偻,双手布满老茧和裂口,生活的重担压得她喘不过气,但那双看向巴尔的眼睛,却始终盛满了温柔与坚定。

巴尔懂事得很早。

他记得母亲每次拖着更沉重的脚步回来时,总会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省下来的、硬邦邦的黑麦饼,或者一小把在野地里找到的、酸涩的浆果,塞进他手里,自己却只喝几口冰冷的野菜汤。

他记得母亲在油灯下(珍贵的灯油需要省着用)缝补他破旧衣物时,那低垂的眼睑下浓重的阴影。

他更记得,当村里的孩子用石头砸破他的额头,母亲像护崽的母狼一样冲出去,用她瘦弱的身躯挡在他面前,对着那些孩子的父母嘶吼,即使换来的只是更恶毒的咒骂和推搡。

“巴尔,别怕,”玛拉总是紧紧抱着他,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你是妈妈的孩子,是神赐予我的礼物。

他们不懂。”

巴尔依偎在母亲怀里,感受着那单薄胸膛里传来的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心跳。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村民们的恶意,如同实质的寒风刮在皮肤上。

但更让他困惑甚至隐隐恐惧的,是他**自己**。

他能感觉到身体深处,那股冰冷、沉重、带着硫磺与铁锈气息的力量,像一团沉睡的阴影,盘踞在他的骨髓里。

它不属于他熟悉的、母亲身上那种微弱但温暖的生命气息,也不像村里那个唯一拥有**三级魔力**的老酒鬼汤姆——汤姆能在酒馆里炫耀般地将劣质麦酒冻成冰块,或者让篝火猛地蹿高一尺,引来一片敬畏的目光。

在塔牧村,三级魔力己是巅峰,足以让汤姆成为村中无人敢轻易招惹的存在,连村长都要对他客气几分。

巴尔体内的力量截然不同。

它更庞大,更幽深,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来自亘古蛮荒的威压。

它蛰伏着,但巴尔偶尔在极端愤怒或恐惧时,能感觉到它如同深渊巨兽般微微翻动,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它与村民们口中的“恶魔”有关,这让他更加孤立和痛苦。

玛拉曾无意中提起过外面的世界。

在那些断断续续、充满敬畏的描述里,巴尔知道了在遥远的、被圣光笼罩的核心,矗立着**光明之城(S级据点)**。

那里居住着人族现在的领袖——**新帝皇**,一位据说魔力达到了惊世骇俗的**九点五级**,无限接近传说境界的至强者。

守护在帝皇身边的,是六位如同定海神针般的巅峰存在——**六煞星**,每一位都拥有**九级**的恐怖魔力,是人族对抗深渊的中流砥柱。

而拱卫西方、支撑起人族疆域的西大**守护城(A级据点)**,其城主同样是威震寰宇的**九级**强者。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西城之名本身就代表着无上的力量与责任。

他们是抵御恶魔大军的擎天巨壁。

恶魔同样有着森严的等级。

它们的力量显化为身上狰狞的**魔纹**,从最低等的**一纹**魔物,到令人闻风丧胆的**十纹**魔神。

上一次席卷整个大陆的惨烈**人魔大战**,传说中便是以人族唯一一位达到**十级**魔力的**帝皇**,与深渊的**十纹魔神**同归于尽而惨烈落幕。

那场大战的余波,至今仍影响着世界的格局,也让塔牧村这样的边缘之地,更加风雨飘摇。

巴尔听着这些遥远如星辰的故事,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向往,有敬畏,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力感。

十级?

九级?

那对他和母亲来说,是神话传说。

他们挣扎在生存线上,连明天是否能吃饱都是未知。

而他体内那股冰冷的力量,又算是什么等级?

它会是魔纹吗?

巴尔不敢深想。

时间在压抑与困苦中流逝。

塔牧村虽然贫瘠残酷,却有着自己的传统。

每年固定的时节,村里都会召集所有年满**十二岁**的少年,在村中央那简陋的祭坛前,由老猎户主持进行**魔力测试**。

这不仅是为了筛选出可能有潜力觉醒更高魔力的苗子(虽然极其罕见),更是为了确认这些少年是否具备成为村子防御力量的最低资格——哪怕只是能凝聚一点火星,或者让盾牌稍微坚固一丝,在恶魔来袭时,也可能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今年,那个曾被视为“厄运之子”的**巴尔**,也将年满十二岁。

消息在村子里悄悄传开,带着各种复杂的意味。

鄙夷、好奇、幸灾乐祸,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万一这个“灰婴”真的测出点什么诡异的东西呢?

祭坛上那块用于测试的、灰扑扑的感应石,仿佛一个沉默的审判者,等待着巴尔的到来。

玛拉紧紧握着巴尔的手,她的手心冰凉,却用力得指节发白。

她看着儿子日渐挺拔却依旧瘦削的身影,看着他眼中那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一丝深藏的不安,心中充满了忧虑。

她知道测试意味着什么。

要么,巴尔被测出毫无魔力,成为彻底的“废人”,在村子里的处境将更加艰难;要么…如果那股她也能隐约感觉到的、儿子体内不祥的力量被激发出来…后果她不敢想象。

巴尔站在泥屋门口,望着村中央祭坛的方向。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射在龟裂的泥地上。

他能感受到体内那股冰冷的力量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不再像往常那样完全沉睡,而是如同冬眠的毒蛇,微微抬起了头,吐着无形的信子。

明天。

就是测试之日。

命运的齿轮,即将在这个被遗忘的角落,开始它沉重而未知的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