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陌坐在靠窗第三排的位置，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窗外那棵开始泛黄的梧桐树上。
他今天特意提前半小时到校，就为了能占据这个光线充足又不会太显眼的位置。
"听说这学期要重新排座位。
"前座女生转过头，小声对叶陌说。
叶陌微微蹙眉，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是吗？
"他讨厌变动，尤其是这种打乱他舒适区的变动。
过去两年，他一首保持着年级前三的成绩，靠的就是规律和自律。
而座位，是他学习生态系统中重要的一环。
班主任李老师踩着上课铃走进教室，手里拿着一沓名单。
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
"新学期，新气象。
"李老师推了推眼镜，"为了促进同学们互相学习，我们重新排一下座位。
"叶陌的心沉了下去。
他看见李老师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移向教室后排。
"叶陌，"李老师的声音清晰地传来，"你和晨阳坐一起。
"教室里瞬间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叶陌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晨阳？
那个年级倒数、打架斗殴、让所有老师头疼的问题学生？
他顺着同学们的目光看向教室最后排。
一个高个子男生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黑色短发有几缕不驯地翘着，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
即使穿着校服，也掩不住他身上那股桀骜不驯的气息。
晨阳似乎感受到了叶陌的目光，突然抬眼，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晨阳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叶陌迅速移开视线，深吸一口气，拿起书包走向那个角落。
他告诉自己，这只是暂时的，只要表现出色，李老师会理解他的需求。
"你好，我是叶陌。
"他在晨阳旁边的座位坐下，尽量保持礼貌而疏离的语气。
晨阳没有回答，只是歪着头打量他，目光肆无忌惮地从叶陌的脸滑到他握着笔的修长手指。
叶陌感觉自己的耳根开始发烫，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别的什么。
"知道。
"晨阳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年级第二的叶大学霸，谁不认识。
"他把"第二"这个词咬得特别重，叶陌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上学期期末，他以一分之差屈居第二，这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希望你上课不要打扰我学习。
"叶陌冷淡地说，打开课本不再看他。
晨阳轻笑一声，从书包里掏出一支马克笔，开始在崭新的课本上涂鸦。
叶陌用余光看到，那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狼，线条狂放不羁却意外地生动。
第一节课是数学。
叶陌全神贯注地记着笔记，努力忽略身旁那个存在感极强的男生。
晨阳似乎对课堂毫无兴趣，要么在课本上涂鸦，要么趴在桌上睡觉。
但每当叶陌稍微放松警惕，就会感觉到晨阳的目光在自己侧脸逡巡，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在审视猎物。
下课铃响，叶陌刚松了一口气，就感觉手肘被碰了一下。
晨阳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手指故意划过他的手背。
"这道题怎么做？
"晨阳指着一道基础题问道，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叶陌知道他是故意的。
那道题连高一学生都会做。
他强忍着怒气，简短地解释了一遍。
"没听懂。
"晨阳歪着头，嘴角勾起，"能再说一遍吗？
学霸。
"最后两个字像是含在嘴里吐出来的，带着明显的调侃。
叶陌感觉一股热气涌上脸颊，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的每句话都能轻易挑动他的情绪。
"自己看课本。
"叶陌冷冷地说，起身离开了座位。
整个上午都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度过。
午休时，叶陌特意去了图书馆，享受难得的清静。
但当他下午回到教室，发现自己的座位上放着一只折纸青蛙，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去厕所这么久？
便秘？
"叶陌气得差点把纸条捏碎。
他转头看向晨阳，后者正一脸无辜地吹着口哨。
放学***响起，叶陌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教室。
他需要呼吸，需要远离那个让他心烦意乱的人。
但当他来到自行车棚，发现自己的后轮完全瘪了。
"真巧啊。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晨阳倚在旁边的柱子上，手里把玩着一个气门芯，"看来你的车也累了。
"叶陌终于爆发了："你有病吗？
幼稚！
"晨阳不慌不忙地走近，首到两人之间只有一拳的距离。
叶陌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薄荷香皂的气息，莫名地好闻。
"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会儿。
"晨阳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叶陌无法理解的认真，"我送你回家。
""不需要！
"叶陌后退一步，心跳如鼓。
他弯腰检查轮胎，发现不只是放气那么简单，气门芯都不见了。
晨阳耸耸肩："随你便。
"但他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一旁看着叶陌忙活。
最后叶陌不得不推着车去校门口的修车摊。
晨阳像条甩不掉的影子一样跟在后面，偶尔吹几声口哨，气得叶陌牙痒痒。
第二天是体育课。
叶陌一向不喜欢运动，尤其是篮球这种身体对抗性强的项目。
他坐在场边树荫下看书，偶尔抬头看一眼场上奔跑的身影。
晨阳是场上的焦点。
他灵活地穿梭在防守队员之间，每一个动作都充满力量与美感。
汗水浸湿了他的T恤，勾勒出结实的肌肉轮廓。
当他高高跃起投篮时，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宛如古希腊雕塑般完美。
叶陌发现自己无法移开视线。
当晨阳投进一个三分球，转身对着场边露出胜利的笑容时，叶陌确信那个笑容是给自己的。
他迅速低头看书，却发现自己心跳加速，手心出汗。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让他感到恐慌。
放学路上，叶陌的脑海里全是晨阳在球场上的样子。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对一个讨厌的人产生这种反应。
更让他不安的是，他发现晨阳似乎总能看穿他的伪装，像一只狡猾的猫，不断试探着他的底线。
回到家，叶陌打开书包准备写作业，一张折成方块的纸从课本里掉了出来。
他展开一看，是一幅速写，画的是他今天在树下看书的侧脸。
线条简洁却传神，旁边写着一行小字："你看书的样子，像一幅画。
——C"叶陌盯着那张画看了很久，最后小心翼翼地把它夹在了日记本里。
窗外，夕阳西下，天边泛起橙红色的光芒，就像他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