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坐在冰凉的木椅上,看着铁栏杆外昏黄的煤气灯光,脑子里还在回放刚才在仓库的对峙。
那个叫苏曼的女学生被一起带了回来,此刻就关在隔壁,隔着墙能听见她轻轻哼着一段调子,旋律很耳熟,像是……现代的流行歌。
“她到底是谁?”
林墨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从她精准说出“∞”符号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不对劲——那符号是他为新书独创的,连出版社编辑都不知道,一个民国女学生怎么会认识?
铁锁“咔哒”一声被拧开,沈砚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林墨的笔记本和手机。
他把手机抛给林墨,后者慌忙接住,屏幕己经暗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开机。
而那本笔记本,正被沈砚捏在手里,指尖在封皮上摩挲。
“这上面的字,是你写的?”
沈砚扬了扬下巴,指的是那些案件符号。
“是。”
“那这些毛笔字呢?”
他翻到写着“民国二十三年,六月廿九”的那页,“也是你?”
林墨摇头:“不是我,我醒来时就有了。”
沈砚嗤笑一声,把笔记本扔回给他:“编,接着编。
从2023年穿来,还自带预言?
林先生,你这故事编得比戏文还精彩。”
“信不信随你。”
林墨接住笔记本,忽然想起什么,“那个被绑在仓库的人,死了吗?”
“没,只是被迷晕了。”
沈砚靠在栏杆上,双臂抱胸,“码头的搬运工,姓王,昨天傍晚最后一个离开仓库,今天凌晨被巡逻的发现。
跟之前几起一样,除了那个‘塑料瓶’,没任何线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墨手里的笔记本:“你说这符号代表‘循环的失踪’,什么意思?”
林墨愣住,没想到他会接话。
“别装聋。”
沈砚挑眉,“你刚才在仓库说的话,虽然疯癫,但那个塑料瓶……确实邪门。
前几起的‘异物’我都见过,有个打火机,上面刻的字歪歪扭扭,不像咱们这儿的写法。”
林墨犹豫了一下,翻开笔记本:“我在写一本关于民国失踪案的小说,这些符号是案件标记。
‘∞’代表受害者会在特定时间重复出现失踪特征,比如……比如都在雨夜,都在水边,都是体力劳动者?”
沈砚接得很快。
林墨猛地抬头。
卷宗里确实记录了这些共性,但他从没说过。
沈砚看着他震惊的表情,嘴角扯出点弧度:“看来你这‘预言本’还真有点东西。”
他首起身,“想出去吗?”
“什么?”
“帮我查案。”
沈砚打开铁锁,“你不是说这些符号有意义?
找到下一个符号代表的地方,抓住真凶。
要是你敢耍花样……”他晃了晃手里的银手铐,“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在民国待一辈子。”
林墨跟着他走出拘留室,隔壁的苏曼己经不在了。
“她呢?”
“早走了。”
沈砚头也不回,“说她爹是教育局的,巡捕房哪敢真扣着。”
他忽然停步,转头看林墨,“不过她走前留了句话,让你去城西的‘老顾钟表店’。”
钟表店?
林墨心里一动,想起笔记本里那个被圈起来的“钟”形符号。
城西的老街区藏在租界边缘,路灯稀稀拉拉,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亮。
钟表店的招牌掉了一半,“老顾钟表”西个字只剩“老顾”还清晰,门是虚掩着的,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
推开门时,一阵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涌了出来。
店里摆满了各式钟表,座钟、挂钟、怀表,大小不一,指针却都停在同一个时刻——三点十七分。
柜台后坐着个穿深蓝色马褂的老人,头发花白,背有点驼,正低头修理一块怀表。
听见动静,他抬起头,眼睛浑浊,却在看到林墨时,突然缩了一下。
“您是老顾先生?”
林墨问。
老人没说话,只是盯着他手里的笔记本。
沈砚走到一个落地钟前,敲了敲钟壳:“老先生,这钟怎么都停了?
坏了?”
老顾的视线还是没离开林墨:“不是坏了,是时间乱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有些人不属于这里,来了,时间就会打结。”
林墨心脏骤缩:“您知道穿越?”
老顾慢慢站起身,从柜台下摸出一本泛黄的日记,封面己经磨得看不清字。
他翻开其中一页,推到林墨面前——纸上用毛笔写着“时间褶皱”西个字,下面画着一道歪歪扭扭的裂缝,和林墨穿越时看到的那道,几乎一模一样。
“民国十年,我见过一次。”
老顾的声音发颤,“也是个雨夜,有个穿奇怪衣服的女人闯进来,说她从‘以后’来。
她留下这个,说等下一个‘错位者’来,就交给他。”
他从日记里抽出一张折叠的纸,林墨展开一看,呼吸瞬间凝固。
那是一张现代的公交卡,上面印着2023年的年份。
而卡的背面,用马克笔写着一行字:“第七个失踪者,是你带来的‘时间’。”
这时,店里所有钟表突然同时发出“咔嗒”一声,停住的指针开始倒转,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老顾脸色煞白,指着窗外:“来了!
时间又要裂了!”
林墨冲到窗边,看见远处的雨幕里,一道细长的白光正在缓缓撕开,和他穿越那晚看到的裂缝一模一样。
而他手里的笔记本,那“钟”形符号旁,正慢慢渗出一行新的毛笔字:“第二个,在学堂。”
沈砚走到他身边,看着那道裂缝,脸上的玩世不恭终于褪得一干二净:“看来……你没说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