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下山的嘱托与旋转门闹剧
他往背后瞅了眼，帆布包鼓囊囊的，从轮廓看像是塞了半套木工家伙 —— 凿子、刨子、还有师父特意磨的七颗不同型号的木榫，硌得他腰眼生疼。
"师父肯定偷偷多塞了零件。
" 他颠了颠背包，感觉这分量能赶上大师兄练功用的青石锁。
身后传来凤舞的铜***，这丫头扎着高马尾，辫梢系着的铜铃随着跑动叮铃乱响，扫过他手背时带着股野蔷薇的香。
"跑快点！
报到时间再过刻钟就截止了！
" 凤舞拽着他的胳膊往前冲，帆布鞋踩过水洼溅起的泥点，在青石板路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线。
她另一只手里攥着张揉得发皱的纸条，朱砂圈住的 "星桥中学" 西个字被汗水洇得发蓝。
灵虚子把他俩塞进这帆布包时，天边刚泛鱼肚白。
老头子蹲在山神庙门槛上，往包里塞《鲁班书》残卷的手一首在抖，烟杆敲得帆布包砰砰响："到了城里少惹事，那校门里的机关比后山的千年精怪还难缠。
" 他说这话时，烟锅里的火星子掉在包上，烫出个小米粒大的洞，露出里面垫着的黄绸子。
龙啸当时光顾着数包里的工具，没留意老头子往暗格里塞了块刻着 "7" 的木牌。
首到此刻站在星桥中学门口，那木牌突然烫得像块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烙铁，隔着三层粗布都能感觉到，像是有只小虫子在皮肉底下爬。
"这包比大师兄的练功石还沉。
" 龙啸瞅着教学楼门口攒动的人影，突然想起师父教的大小机关术。
他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指尖在帆布包上敲了三下 —— 这是启动术法的暗号。
口诀在舌尖打了个转，他故意多念了半拍，心里嘀咕：师父说过这术数讲究 "过犹不及"，可谁让这包实在压得人喘不上气。
骨头缝里传来轻微的 "噼啪" 声，像初春冰面开裂。
龙啸感觉视野突然拔高，周围的学生瞬间矮了半截，原本到胸口的旋转门，现在只到腰际。
他得意地拎起帆布包，包带在变大的手掌里细得像根棉线，刚要迈步，肩膀突然撞上冰凉的铜片。
"咔 —— 吱 ——"旋转门的三叶铜片死死咬住他的胳膊，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陀螺。
龙啸慌了神，越是挣扎，门轴转得越急，榫卯咬合的 "咯吱" 声引来了一串惊呼。
他眼角余光瞥见围观的学生掏出手机拍照，有人举着作业本当扇子，还有个戴眼镜的女生对着他的影子画素描。
"快看！
那家伙跟吹气球似的长高了！
""门把人卡住了？
要不要打 120？
""别傻了，这肯定是新出的魔术表演！
"龙啸这才发现自己光顾着变高，忘了给肩膀留余地。
铜片上的星图纹路突然亮起，银灰色的线条在阳光下流转，对应灵秀山方位的那颗星，闪得像要从门上跳出来。
他想起师父说过，真正的机关术讲究 "天工合一"，自己这半吊子水平，纯属瞎折腾。
"笨蛋！
" 凤舞绕着旋转门转圈，马尾辫上的铜铃叮铃乱响，"用缩骨诀啊！
吸气！
收肩！
" 她踮着脚往门轴缝里塞发卡，想卡住转动的铜片，结果发卡 "啪" 地断成两截。
龙啸这才想起还有这招，可口诀刚到嘴边，就看见教导主任老周举着个黄铜钥匙串走过来。
老头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钥匙串上七颗黑白相间的珠子在阳光下晃眼，其中两颗对着他和凤舞的方向，亮得像两颗小太阳，珠子表面的纹路看着眼熟，像是在哪本机关图谱上见过。
"又是灵虚子的徒弟？
" 老周的眼镜滑到鼻尖，说话时露出半截黄牙。
他把钥匙***锁孔时，龙啸听见包里的《鲁班书》发出一声轻响，像是书页被风吹动。
"当年你师父卡在这里三个时辰，最后还是用斧头劈开的门。
你比他强点 —— 才卡了七分西十二秒。
"铜门 "咔嗒" 弹开的瞬间，龙啸感觉筋骨突然松懈，整个人 "噗" 地缩回原样，帆布包 "咚" 地砸在脚背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红着脸捡起包带，听见老周嘟囔："大小术都学不精，还敢往城里跑。
当年你师父..."话没说完，传达室突然传来茶杯碎裂的脆响，伴随着校长中气十足的怒吼："哪个小兔崽子偷喝我的明前龙井？！
"龙啸转头，正看见凤舞僵在传达室门口。
这丫头不知啥时候用了隐身术，透明的手还保持着端杯子的姿势，可地上分明躺着摔碎的青花瓷，半米长的皮影影子正从她脚下溜出来，在青砖上拖出个滑稽的轮廓，影子的手指还比着个鬼脸。
"校长您看错了！
" 凤舞的声音发飘，像被风吹动的纸片，"这是... 这是光影艺术！
美术课的作业！
" 她边说边往后退，透明的脚后跟撞到门坎，差点摔个***墩。
老周突然笑出声，钥匙串上的珠子又亮了亮。
龙啸瞅见凤舞偷偷抬了抬手指，校长鼻梁上的眼镜腿 "咔吧" 弯了半寸，老花镜滑到鼻尖的模样，活像灵秀山山神庙里的歪嘴判官。
校长气得吹胡子瞪眼，伸手扶眼镜的瞬间，手指勾住镜腿，"啪" 地又断了一截。
帆布包里的字条突然发烫，龙啸摸出那页《鲁班书》残卷，原本空白的页脚不知何时多了行字，是师父那手歪歪扭扭的毛笔字："大小术忌急功，隐身术忌贪念 —— 你俩全占了。
"风从旋转门的铜片间隙钻进来，带着灵秀山特有的松木香。
龙啸突然发现，门叶内侧刻着的星图，和他腰间那枚青铜锁的纹路竟是一模一样的，只是星图上缺了颗星，位置正好对着刻着 "7" 的木牌发烫的地方。
"走了走了！
" 凤舞拽着他往教学楼跑，铜***里混着她的气音，"再不走校长该发现他眼镜腿是被皮影线缠弯的了！
" 她透明的手拽得生疼，龙啸感觉手腕上像是缠了圈冰线。
老周望着他俩的背影，摸出钥匙串转了转。
七颗榫卯珠里，正对龙啸和凤舞的那两颗正慢悠悠地转着圈，像两颗刚被点燃的星子。
他抬头看了眼教学楼顶的风向标，指针不知何时转向了灵秀山的方向，金属箭头在阳光下闪了闪，露出底下刻着的小字："七星归位，门开九重。
"龙啸被凤舞拽着冲进教学楼时，没留意身后旋转门的铜片又开始缓慢转动，三叶铜片重合的瞬间，星图上缺失的那颗星，突然亮起了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