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的白月光回国那天，我打了他一耳光，平静地辞了职。三个月后拍卖会上，

他的白月光指着我的脸惊呼：“这画的是谁？

”顾言突然打翻竞价牌冲上台：“我太太十六岁的样子——画了十年，从没变过。

”1我叫关心，他叫顾言。名字听起来像是言情小说里标配的男女主。可惜，现实不是小说。

顾言比我大两个月，我们同一个小区，从小我们在就一起玩。小学五年级。“关心！过来！

”顾言吊儿郎当地靠在我们班门口的墙上，嘴里叼着根棒棒糖。

我抱着刚收上来的数学作业本，警惕地后退一步：“干嘛？我还要送作业给老师呢！

”他几步走过来，长胳膊一伸，仗着身高优势，轻松就把我的马尾辫给薅散了。“顾言！

你有病啊！”我气到跺脚，作业本差点全撒地上。他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

特别欠揍：“啧，手滑。你这头发也太不结实了。”“你欺负人。”他耸耸肩，

满不在乎：“作业本给我，帮你送办公室。”“用不着！”我狠狠瞪他一眼，抱着作业本，

转身就走。初三暑假。我暗恋隔壁班篮球队长，鼓起毕生勇气写了封情书。结果，这封信，

还没送到篮球队长手里，就落到了顾言手里。他是怎么发现的？天知道！

这家伙好像天生自带雷达。那天傍晚，顾言拿着那封情书，靠在小区单杠上。

拖长了调子念信里的句子。“‘你的身影在球场上是那么耀眼，

像一颗明亮的星星……’”“顾言！你还给我！”我急得满脸通红，冲上去抢。他个子高，

手臂一举，我跳着脚都够不着。故意板起脸，模仿教导主任的语气。“关心同学，

早恋影响学习，思想很危险啊。”他把信纸折了折，又塞进自己裤兜。“没收了，替你保管。

等你考上重点高中再还你。”“顾言，你***！”我带着哭腔。他看我真要哭了:“哭什么？

不就是个打篮球的傻大个儿吗？眼光真差。”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顶:“走了，回家吃饭。

我妈今天炖排骨。”我头发被他弄发了，看着他潇洒离开的背影，恨得牙痒痒。排骨？

气都气饱了！后来，我和顾言都进了最好的那所高中，但是我是踩线进的。开学前一天，

他来我家，丢给我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喏，拿着。”我狐疑地翻开，

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各种题型的解题思路、知识点归纳、易错点分析……看日期，

是他整个暑假整理的。“这干嘛？”我有点懵。他一副“这玩意儿不值一提”的表情。

“笔记啊，瞎了？我整理了历年高一资料，你脑子笨，基础差，去了学校别给我丢人，

好好看。”我感动还没来得及冒头，就听见他下一句：“对了，那封酸掉牙的情书，

我帮你处理了。扔垃圾站了，不要影响学习。”“……”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刚刚升起的那点感动，被这***亲手浇灭了。“顾言！你去死吧！

” 我抓起手边的抱枕就朝他砸过去。他敏捷地侧身躲开，哈哈大笑，跑得飞快。

高中我和顾言一直是这种吵吵闹闹、互相嫌弃的日子。

他像是我生命里一个自带噪音的背景板。直到秦薇出现。顾言高三那年，秦薇转学过来。

她漂亮得像洋娃娃，皮肤白得发光，说话轻声细语。更重要的是，她是学美术的艺术生，

气质和我们这群只会死读书的呆子完全不同。她转来第一天，就成了全校瞩目的焦点。

也包括顾言。顾言的爱好是画画，画得还挺好。我清晰地记得那天下午，放学铃响过很久了。

我因为值日，走得晚。路过画室时，下意识地往里看了一眼。顾言就站在一个画架前。

他背对着门口，看得非常专注。他平时跟我相处总是吊儿郎当。我很少见到这样的顾言。

“顾言？”我忍不住出声喊他。他像是被吓到了，猛地转过身看到是我，

又恢复了平时那样子。“怎么是你？磨磨蹭蹭的，等你半天了。走了，饿死了。

”他走得很快。我被他拽着胳膊往外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画架。

画板上夹着一张素描纸，上面是一个女孩的侧脸轮廓，有种静谧美好的感觉。画的是谁？

后来，答案不言而喻。顾言变了。他没有再整天跟我斗嘴。

他抽屉里开始出现包装精美的巧克力，但他自己从来不吃甜食。他会在放学后绕很远的路，

去一家据说颜料最全的画材店。他校服外套的袖口内侧，靠近手腕脉搏的地方，

不知什么时候绣了一个小小的“W”。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手笔。秦薇名字里的“薇”。

那些巧克力，那些绕远的路，那个隐秘的“W”，都指向同一个名字。

而那个篮球队长跟我也熟悉起来，有时候会跟我在图书馆一起学习。再后来，高考结束。

顾言考得出奇的好，报了北方一所顶尖的大学。秦薇作为艺术特长生，也去了同一座城市，

一所顶级的艺术学院。而我，上了本地一所不错的大学。我爸身体不太好，

我妈一个人照顾不过来，留在本地似乎成了理所当然的选择。送顾言去火车站那天，

站台上挤满了送别的人。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拖着行李箱，人高腿长地站在那儿，

引来不少目光。他爸妈围着他千叮万嘱，他答应着，眼神却越过人群，

不停地往进站口的方向瞟。我知道他在等谁。秦薇。她也要去北京，不过是下午的飞机。

她说好了会来送他。广播一遍遍催促着。他爸妈该说的都说完了，拍拍他的肩，

让他照顾好自己。他点点头，目光又一次投向进站口。最后一遍广播响起，他不能再等了。

他收回目光，看向一直安静站在他爸妈身边的我。“喂，矮冬瓜，”他开口，

还是那副熟悉的欠揍调调，“在家老实点，别惹叔叔阿姨生气。有事……打电话。”“嗯。

”我点点头。他看了我一眼:“走了。”他转身汇入进站的人流。我站在原地，

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再后来，关于他和秦薇的消息，断断续续传来。他们在一起了。

金童玉女，特别般配。他陪她写生，她给他画像。朋友圈里偶尔晒出照片，两个人靠在一起，

笑容明媚。我像个尽职的观众，在千里之外，看着属于他们的青春偶像剧，一集不落地追更。

只是看着看着，心里某个角落，居然有点隐隐作痛。2大学四年，我和顾言的联系淡了很多。

逢年过节群发的祝福短信，偶尔在共同朋友的朋友圈下点个赞，仅此而已。毕业那年，

我爸的旧疾突然恶化，一场大手术掏空了家底，后续的治疗费用像座山一样压下来。

我妈愁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头发白了大半。我看着那份本地普通企业的录用通知，

看着上面微薄的薪资，第一次感到现实的沉重和无力。就在焦头烂额的时候，

顾言的电话毫无预兆地打了过来。看着屏幕上跳动的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我愣了好几秒才接起。“喂？”“关心，听说叔叔病了？”消息传得真快。“嗯，

做了个手术，现在还好。”“需要钱吗？”他问得直接。我脸上一热，

下意识地拒绝：“不用，还……”“别废话。卡号发我。算借你的，以后还。

”不等我再说什么，他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我在深圳这边刚起步，缺个信得过的助理，

事多钱少，你要不要来试试？”缺助理？信得过？这借口找得实在不高明。

顾言的爸爸在深圳有公司，顾言一毕业就进了家族企业。起点就是项目总经理，

他身边怎么可能缺人？我捏着电话，思绪万千。自尊心在叫嚣着拒绝，

可现实的重担沉甸甸地压在肩上。医院缴费单上的数字像催命符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

“……好。”这个字，说得艰难。一周后，我拖着行李，站在了深圳这座快节奏城市的街头。

顾言派人把我接到他公司附近的一套高级公寓。房子很大，黑白灰的风格。

他指着一间朝南的卧室：“你住这。离公司近。”没有多余的话，没有叙旧，

公事公办的语气。我们之前已经这么陌生了吗？他丢给我一份厚厚的文件。“公司规章制度，

助理职责范围，还有几个正在跟的项目资料。三天内熟悉完。”说完，他就一头扎进了书房，

门一关，透过门窗看到他在电脑前敲键盘。手里沉甸甸的文件提醒着我此行的目的：还债，

打工。顾言是个极其苛刻的老板。他对工作要求完美，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一份报告，

数据偏差0.1%，打回重做！会议纪要措辞不够精准？重写！送咖啡的温度不对？重新冲。

我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从早忙到晚。加班是常态，通宵也不稀奇。他永远精力充沛，

仿佛不需要休息。在他高压的工作节奏下，我飞速地成长，也飞速消瘦。累，是真的累。

委屈，也时常有。但想到躺在病床上需要钱的父亲，我都咬牙咽了下去。我和顾言的关系，

像是纯粹的上下级。他付钱，***活。界限分明。除了工作，我们几乎没有交流。

他没在我面前提起过秦薇，据说毕业后秦薇去了国外。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还在一起。

他很少回这套公寓，偶尔回来，也是深夜，带着一身烟酒气，或者直接睡在书房。

变故发生在我入职快一年的时候。那段时间公司有个大项目投标，

整个团队连轴转了快一个月。作为顾言的助理，更是首当其冲，连续熬夜整理标书，

精神紧绷到了极限。最后一个通宵的凌晨，我终于把最终版的标书打印装订好，

放在顾言桌上。紧绷的弦一松，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回到公寓，一头栽倒在床上，

连鞋都懒得脱。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脑袋昏昏沉沉，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我大概是发烧了。

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骨头酸疼。迷糊间，似乎听到开门的声音，脚步声由远及近，

停在卧室门口。门被推开一条缝。我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好像看到顾言站在门口。“喂？

”我想应一声，喉咙里却发不太出声音。脚步声靠近。一只手探过来，覆在我的额头上。

“啧，烫得能煎鸡蛋了。”他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语气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惯常的那种嫌弃调调。我听到他走出去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

他又回来。一只手托起我的后颈，动作有点笨拙。“张嘴。”命令式的口吻。

我迷迷糊糊地配合。一股药味在嘴里化开，紧接着温水过喉咙。他把我放回枕头上。

额头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好像是退热贴眼皮又合上了。半梦半醒间，

感觉床边有人一直没走。偶尔能听到压得极低的、对着手机说话的声音，像是在处理工作。

可能是我在做梦吧。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在拨弄我汗湿粘在脸颊上的头发。

我想睁开眼看看，但眼皮实在太重了。“笨死了……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那声音模糊不清。又在做梦，我真是发烧烧糊涂了。我彻底沉入昏睡。第二天醒来，

天已大亮。烧退了大半，虽然浑身还是酸软无力。床头柜上放着几盒药。我撑着坐起来，

目光扫过房间。椅子上有一件深色男士西装外套上，是顾言的，旁边还放着有退热贴。

昨晚……不是梦。他真的在。有点感动。我掀开被子下床，想去倒点水喝。

目光无意间扫过镜子。镜子里映出我此刻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像鸟窝，脸色苍白，

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深蓝色的男士T恤？T恤很旧了，洗得有点发白，

领口松松垮垮的，下摆长得盖住了我的大腿。这件T恤……我认得。

是顾言高中时最喜欢穿的那件运动T恤！它怎么会在我身上？我又再确认了一番。

揪起布料看了又看。是他给我换的？这个念头一起，我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比昨晚发烧时还要烫！就在这时。“咔哒。”卧室的门锁被轻轻拧开。我像被施了定身咒，

瞬间僵在原地。顾言推门进来。他一身干净利落的深灰色衬衫和西裤，头发打理一丝不苟。

他手里端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白粥。看到我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他也明显愣了一下。

脚步顿在门口。他盯着我，看了足足有五秒钟。“烧傻了？”他走进来，

把手里那碗粥搁在床头柜上。“穿上你自己的衣服。三十分钟后，

我要看到昨天标书最终版的电子稿。”说完，他转身就走。“砰！”卧室门关了。

我眼圈突然不受控制地红了。我刚刚明明看到他眼神里的厌弃。

他只是在照顾一个生病的下属，一个需要尽快恢复工作状态的工具。仅此而已。是我越矩了。

而我穿着他旧T恤的样子，难道是让他想起——秦薇。

3日子在高压的工作和疏离中滑到了年底。公司年会，

包下了市中心最豪华酒店的一个宴会厅。除了公司内部的人，还邀请了很多合作方。

作为顾言的助理，我穿着租来的、不太合身的黑色小礼服裙，像个尽职的影子。跟在他身后，

帮他递名片，记下需要后续联络的人，适时地提醒他下一个流程。

顾言无疑是全场的焦点之一。年轻英俊，事业有成，举手投足间带着掌控全局的自信和从容。

不断有人上前攀谈、敬酒。我端着香槟杯，安静地站在他侧后方半步的位置，

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顾总年轻有为，真是后生可畏啊！

”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过来，满脸堆笑。

然后目光就落到了我身上:“这位是……秘书？”“助理，关心。”顾言淡淡介绍。“哦哦，

关助理，幸会幸会！”男人对我点点头，又转向顾言，压低声音，笑容变得有些暧昧，

“顾总真是好福气，身边有佳人相伴，工作生活都……嘿嘿，都方便！”那“嘿嘿”两声，

含义不言自明。周围几个靠得近的人，眼神也微妙地飘了过来。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屈辱感瞬间没顶。顾言脸上的笑容停止了。他侧过头，瞥了那个男人一眼。“李总说笑了，

关助理工作能力很强，是我的得力下属，仅此而已。”那李总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脸上有点挂不住，讪讪地笑了笑：“是是是，顾总用人有方，有方……”顾言没再理会他，

转头对我低声说：“去帮我拿杯水。”“好的顾总。”我立刻转身，

逃离那片令人窒息的区域。仅此而已。年会接近尾声，气氛更加放松。

有人在舞池里相拥慢舞，有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顾言被几个重要的合作方围着，

站在落地窗边谈笑风生。我远远地站着，尽量让自己像个背景板。就在这时，

人群里忽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伴随着几声低低的惊呼和赞叹。“哇！好闪！

”“顾总这是……”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顾言微微抬起左手，似乎在展示什么。

他无名指上，赫然套着一枚戒指！灯光下，那钻石闪闪发光。他带着笑意，

正对面前一位老者说着什么。那老者拍着他的肩膀，笑容满面，显然是在道贺。

周围的恭维声、祝福声像潮水一样涌过去。“……顾总这是好事将近了？恭喜恭喜啊！

”“戒指都戴上了，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我站在原地，脑子突然嗡嗡作响。

戒指……他什么时候买的？戴给谁看的？秦薇要回来了？他们……要结婚了？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我踉跄着冲向洗手间的方向。推开门，反手锁上，

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滑坐在地上。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心痛。

不知过了多久，我站起来，走到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那个双眼红肿的自己。真丑。

我拧开水龙头，捧起水，泼在脸上，让我混乱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关心，到此为止了。

该醒了。年会结束后，我更加机械地完成工作。开始利用一切碎片时间浏览招聘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