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沈家失踪的长女?
沈思睿的亲姐姐?
这荒谬的真相让她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不可能…”她喃喃道,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胸前的红宝石项链,那冰冷的触感此刻成了唯一的支点。
“如果我是沈家女儿,为什么…为什么会被当作血仆贩卖?
沈家难道…沈家并不知道你还活着。”
陆璟深打断她,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但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失踪后,搜寻持续了十年,最终被判定为死亡。
沈思睿是沈家现在唯一的女儿。
至于你为什么会被盯上,甚至被陆梓昊提供信息给‘血蔷薇’…”他顿了顿,光屏上调出陆梓昊的个人资料,那张被过度PS的“帅哥”照片旁边是真实的监控截图,150cm,臃肿的身材,眼神浑浊。
“他可能偶然发现了你的存在,并认出了你与沈思睿的相似。
一个沈家流落在外的、无人知晓的‘长女’,对他而言,或许是某种病态的‘收藏品’,或者…是他用来打击我的工具。”
沈辞忧感到一阵恶心。
被那样的人暗中窥视、觊觎,甚至可能是导致她被绑架的元凶之一,这感觉比被当作商品拍卖更令人毛骨悚然。
“他会被怎么处置?”
她问,声音有些发颤。
“家族内部惩戒。”
陆璟深的回答冰冷而简洁,“他的所作所为,足够他在家族暗牢里度过余生。
陆家的规矩,不容私生子僭越。”
他关闭光屏,目光重新落回沈辞忧脸上,“现在,你需要考虑的是你自己。
沈家那边,我会告知他们你的存在。”
“不!”
沈辞忧脱口而出,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
她看着陆璟深微微挑起的眉,急忙解释:“我…我还没准备好。
二十年的空白,突然回去做沈家大小姐?
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欢迎一个‘死而复生’的女儿,尤其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一个血仆的身份,一个替身的经历,像沉重的烙印。
陆璟深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审视她的内心。
“随你。
但消息瞒不住太久,沈思睿回来,一切都会浮出水面。”
他起身走向酒柜,倒了一杯深红色的液体,不是血,是某种特制的饮品。
“在你想好之前,你的身份只有我和楚鑫知道。
你依然是这里的血仆沈辞忧,明白吗?”
沈辞忧看着他挺拔却透着一丝孤寂的背影,点了点头。
血仆的身份此刻竟成了她混乱世界里的一个锚点,一个暂时不需要面对狂风巨浪的避风港,尽管这港湾本身就布满荆棘。
***陆梓昊被关进了陆家公馆地下深处、隔绝一切信号的合金囚室。
陆楚鑫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科研”兴趣。
“哥,这废物点心交给我玩玩呗?”
她穿着白大褂,戴着护目镜,手里摆弄着几支闪烁着诡异荧光的针剂,笑嘻嘻地对陆璟深说,“我最近在研究低等吸血鬼在极端恐惧下的生理反应和神经退化速度,正好缺个实验体。”
陆璟深正在审阅一份星际贸易合同,头也没抬:“别弄死。
他背后可能还有人。”
“放心~我有分寸。”
陆楚鑫吹了声口哨,蹦蹦跳跳地走向通往地下的电梯,路过沈辞忧时,还塞给她一块最新款的能量巧克力,“小辞忧,压压惊!
等我回来给你讲实验成果!”
沈辞忧拿着巧克力,心情复杂。
陆楚鑫这种将危险视作游戏的肆意态度,让她既觉得荒诞,又莫名地感到一丝安全——仿佛有她在,再黑暗的事情都能被控制在某种“有趣”的范围内。
囚室里,陆梓昊被特制的磁力镣铐固定在冰冷的金属椅上。
看到陆楚鑫进来,他肥胖的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绿豆眼里满是哀求:“楚鑫…妹妹…放了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陆楚鑫充耳不闻,慢条斯理地戴上手术手套,拿起一支针剂:“哎呀,这不是我们‘英俊潇洒’的梓昊哥哥吗?
听说你特别擅长说情话?
来,说两句给妹妹听听,哄我开心了,说不定下手轻点。”
陆梓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拼命挤出谄媚的笑容:“妹妹…你是电…你是光…你是…是我唯一的神话…”声音抖得像筛糠。
“啧,太老套了,没新意。”
陆楚鑫撇撇嘴,针尖精准地扎进他颈侧的血管,将荧绿色的液体推了进去。
陆梓昊瞬间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疯狂扭动抽搐。
“别急嘛,”陆楚鑫笑眯眯地记录着光屏上的数据,“这只是开胃菜,让你感受一下‘爱的魔力转圈圈’~ 待会儿还有‘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套餐呢!
保证让你终生难忘!”
监控室内,陆璟深看着屏幕上弟弟的惨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沈辞忧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陆家的世界,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冷酷和…疯狂。
***沈思睿的归期一天天临近。
公馆里的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
仆人们私下议论纷纷,都在猜测那位“正主”回来后,酷似她的血仆小姐将何去何从。
沈辞忧强迫自己不去想。
她把精力都投入到陆璟深书房那浩瀚的藏书里,从星际历史到前沿科技,从血族秘闻到…嗯,她偷偷夹带私货翻看的《血月之恋》续集。
只有在知识的海洋里,她才能暂时忘却身份的困惑和情感的煎熬。
一天深夜,她因胃部不适醒来(大概是偷吃了陆楚鑫实验室里“无害”的新口味营养膏),想去厨房找点吃的。
经过陆璟深卧室外的走廊时,她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极其痛苦的喘息和干呕声。
她脚步一顿。
是陆璟深!
那个强大冷漠、仿佛无所不能的男人?
鬼使神差地,她轻轻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房间没有开灯,只有窗外血月的光线冷冷地洒入。
陆璟深蜷缩在巨大的床角,背对着门,身体因剧烈的痉挛而颤抖。
地上散落着空了的药剂瓶。
沈辞忧的心猛地揪紧了。
她想起了陆楚鑫曾无意间提过,哥哥有严重的胃病和童年留下的自闭症阴影,在极度压力或特定***下会发作。
她几乎没有思考,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绕到他面前。
陆璟深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冷汗,薄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线,那双总是深邃冰冷的眼睛此刻紧闭着,长长的睫毛脆弱地颤抖。
他一手死死按着胃部,另一只手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
沈辞忧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无助的模样,像一头受伤的孤狼。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碰触他紧握的拳头,却又怕惊扰到他。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陆璟深猛地睁开眼!
那双漆黑的瞳孔在黑暗中如同受惊的野兽,带着浓重的痛苦和未散的惊恐,首首地锁定了她!
“滚出去!”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不容置疑的暴戾。
沈辞忧被他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但看到他因痛苦而蜷缩的身体,一股莫名的勇气涌了上来。
她没有“滚”,反而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向房间角落的小型料理台——她知道陆璟深偶尔会在这里为自己做些清淡的食物。
她动作有些笨拙但异常迅速地烧上水,找出他常用的、散发着淡淡草药香气的营养米糊。
水开后,她小心地调好温度,端着一小碗温热的米糊回到床边。
陆璟深依旧死死地盯着她,眼神戒备而锐利,但剧烈的痉挛似乎稍稍缓和了一些。
“喝点热的…会舒服些…”沈辞忧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把碗递到他面前。
陆璟深没有动,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审视着她,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
空气凝固了,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
就在沈辞忧以为他会再次暴怒地打翻碗时,他忽然极其缓慢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那只沾着血迹的手,微微颤抖着,接过了她手中的碗。
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冰凉得吓人。
他没有说谢谢,只是垂下眼帘,就着她的手,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温热的米糊。
房间里只剩下他吞咽的细微声响,和窗外血月清冷的光辉。
沈辞忧看着他低垂的、显得有些脆弱的侧脸,看着他因不适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心脏某个角落,被一种陌生的、酸涩又柔软的情绪填满了。
这一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陆家掌权者,不是冷酷的吸血鬼主人,只是一个被旧伤折磨、在黑暗中独自忍受痛苦的男人。
而他,没有拒绝她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