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宿命·门前抉择
时间确认。
死亡预告确认。
三分钟，或者更少。
大脑像被强行刷机的老旧电脑，在短暂的空白和刺耳的嗡鸣后，终于开始以某种疯狂的效率运转起来。
前世死亡瞬间的画面碎片化地闪过：陈雨扭曲的脸，锁死的插销，腐烂的手臂……每一个细节都带着冰冷的腥气，提醒着她即将到来的地狱。
“首先，”她无声地命令自己，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保持清醒，“门，是命门。”
前世，就是这扇该死的门，把她和生路彻底隔绝。
这次，它必须成为堡垒！
她的堡垒！
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门锁结构。
老式的球形锁，内侧有个小小的保险旋钮。
她记得，前世陈雨扑过来推她时，情急之下似乎没来得及反锁里面的保险，只是随手带上了门。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丧尸能轻易撞开。
“保险旋钮……”林小烛的目光锁定那个小小的金属凸起，眼神冰冷，“这次，得提前上岗了。”
她屏住呼吸，动作轻缓得如同拆弹专家，小心翼翼地、无声无息地将那个小小的旋钮拧到了“锁定”的位置。
咔。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却在她紧绷的神经上重重敲了一下。
成了。
物理隔绝的第一道屏障。
“其次，武器。”
她的视线快速移动。
门后竖着的金属晾衣杆，顶端带着塑料挂钩，不够锋利，但够长，能制造距离。
旁边靠墙放着的木头椅子，西条腿，够沉，抡起来砸脑袋绝对够劲。
“啧，聊胜于无。”
她心里吐槽，“总比徒手撕丧尸强……虽然以后说不定真得撕……” 这个念头让她胃里一阵翻腾，赶紧打住。
她轻轻活动了下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的脖子，耳朵像雷达一样捕捉着门外的动静。
**声音，开始清晰地钻入门缝。
**不再是第二章结尾那种模糊的哼唱和脚步。
是清晰的、属于末世前最后宁静的日常碎片。
“哎呀！
我的高数书呢？
谁看见我高数书了？！”
一个略尖的女声带着点哭腔从走廊另一头传来，脚步声急促地跑过。
是隔壁班的李梅，出了名的马大哈。
“大姐！
这都几点了！
你昨晚又追剧追到几点啊？”
另一个爽朗的女声带着调侃回应，伴随着哗啦啦翻书的声音，“看看你枕头底下！
上次你的解剖图谱就塞那儿了！”
“啊！
找到了！
爱你！
回头奶茶我请！”
李梅的声音瞬间由阴转晴，脚步声又啪嗒啪嗒地跑远了。
林小烛嘴角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
奶茶……多么遥远而奢侈的词汇。
前世死前最后一包辣条都成了绝响。
她甚至能想象出李梅此刻抱着高数书冲向教室时，马尾辫一甩一甩的傻样。
“喂？
妈！
我真没乱花钱！
那个是资料费！
资料费懂不懂？
……哎呀不是游戏充值！
……行行行，知道了！
晚上视频再说！
我上课呢！”
一个压低的、带着不耐烦的男声在更近的地方响起，像是在某个宿舍门口打电话。
接着是“嘟”的一声挂断音，和一句小声的抱怨：“……烦死了，就知道钱钱钱。”
林小烛翻了个白眼。
这熟悉的配方，这熟悉的味道。
末世爆发后，这位抱怨老妈的同学，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抱怨一次。
“快点快点！
选修课要开始了！
听说王教授的课去晚了连台阶都没得坐！”
“知道啦！
等我拿个充电宝！”
两个女生叽叽喳喳地从门前快步走过，带起一阵微风。
“靠！
谁把外卖放我门口了？！
螺蛳粉？！
还洒了！
哪个缺德的？！”
一声愤怒的咆哮在不远处炸响，伴随着塑料袋被粗暴踢开的声音。
“噗……” 林小烛差点没憋住笑出声，赶紧用手捂住嘴。
螺蛳粉……这生化武器级别的存在，在丧尸病毒面前似乎都显得有点……可爱？
她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个念头：不知道丧尸啃螺蛳粉味的活人会不会嫌臭？
这些鲜活、嘈杂、甚至有点烦人的声音，像一层脆弱却温暖的肥皂泡，包裹着门后的冰冷和死寂。
它们如此真实，如此“日常”，与林小烛脑海中那血腥的地狱图景形成了荒诞到令人窒息的对比。
“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无声地呢喃，眼神复杂。
听着门外那些为了高数书、为了奶茶、为了老妈唠叨、为了选修课占座、为了洒掉的螺蛳粉而奔忙烦恼的声音，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悲哀瞬间攫住了她。
她知道，再过不到两分钟，这一切都会像被重锤击碎的玻璃，瞬间化为乌有。
尖叫、奔逃、撕咬、死亡……将彻底取代这些“琐碎”的烦恼。
而她，是这艘即将撞上冰山的泰坦尼克号上，唯一一个知道冰山位置的人。
却只能躲在最底层的舱室里，紧紧抓住门把手，等待那惊天动地的撞击。
时间，在心跳和门外的喧嚣中，冷酷地流逝。
她再次看向手机屏幕，只敢用余光飞快地扫一眼。
**8：29：07。
**还有……五十三秒。
门外的声音似乎达到了一个短暂的峰值，然后开始减弱。
上课时间快到了，走廊里的人流在减少。
那对赶选修课的女生己经跑远，抱怨老妈的同学也进了宿舍（大概是去拿书？
），踢螺蛳粉的哥们骂骂咧咧地走开了，大概去清理他的“生化污染区”。
一种奇异的、紧绷的寂静开始蔓延。
不是完全的无声，而是人声退潮后，留下的那种空旷感。
能听到更远处水房里隐约的水龙头滴水声，某个宿舍里传来的、模糊的游戏音效声，还有……自己那如同擂鼓般沉重的心跳。
咚！
咚！
咚！
每一声都像在倒数。
林小烛的呼吸放得更轻，更缓。
她将自己调整到一个最适合发力、也最能缓冲冲击的姿态。
双腿微微分开，膝盖微曲，重心下沉，后背像焊死一样紧贴门板。
右手紧紧握住冰凉沉重的金属晾衣杆中段，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左手则虚按在旁边的木头椅背上，随时准备将其抄起作为近身搏斗的钝器。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死死锁定在门缝下方透进来的那线光亮上。
仿佛能穿透这扇薄薄的门板，看到走廊尽头，那个即将发出第一声死亡尖叫的源头。
陈雨……她现在在哪儿？
林小烛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这个念头。
前世，陈雨是在第一声惨叫后不久，惊慌失措地跑回宿舍，然后……把她推了出去。
这一次呢？
她会准时出现吗？
还是命运己经因为自己的重生而产生了微妙的偏差？
“最好别来……”林小烛无声地磨了磨后槽牙，眼神冰冷，“来了，就别想好过。”
手机屏幕的微光，在昏暗的门后角落幽幽亮着。
**8：29：45… 8：29：50… 8：29：55…**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门外的最后一点日常声响——那模糊的游戏音效——也戛然而止。
只剩下水龙头滴水的声音。
滴答…滴答…清晰得如同丧钟。
林小烛全身的肌肉绷紧到了极致，像一张拉满的弓。
血液冲刷着耳膜，发出巨大的轰鸣。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太阳穴血管在突突跳动。
三分钟倒计时……归零！
就在这一刻——“呃……啊……嗬……”一种极其怪异、仿佛喉咙被砂纸磨过、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脖子的、短促而压抑的**嗬气声**，异常清晰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粘稠感，穿透了门板，毫无征兆地钻进了林小烛的耳朵！
不是预想中尖锐的惨叫！
这声音……更低沉，更痛苦，更……非人！
像是野兽濒死的嘶鸣，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扭曲感！
来了！
林小烛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不是尖叫，是**嗬气**！
但这比任何尖叫都更让她头皮发麻！
因为这声音，她前世在极近的距离听过无数次——那是人类被感染、喉咙肌肉开始不受控制痉挛、声带被病毒侵蚀改造时发出的……**尸变前兆**！
这声音很近！
就在……就在隔壁？！
或者……对门？！
紧接着！
“砰！！！”
一声沉重的、仿佛装满东西的麻袋狠狠砸在地上的闷响！
震得林小烛背靠的门板都微微颤动！
然后，是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充满了不祥预感的死寂！
仿佛整个走廊，整个宿舍楼，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林小烛的心脏，也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
她的右手死死攥紧了冰冷的金属晾衣杆，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吧”声。
左手己经牢牢抓住了木头椅背，指节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木纹之中。
来了。
真正的……地狱序曲！
门外，那短暂的死寂之后，会是什么？
是奔逃的脚步声？
是惊恐的尖叫？
还是……那令人血液冻结的、无数喉咙里发出的、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嗬嗬……呃啊——！！！”
一声凄厉到极致、充满了无法形容的剧痛和恐惧的、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叫**，如同烧红的钢针，猛地刺破了那层死寂的薄膜，在空旷的走廊里轰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