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回崇祯自缢前夜,成了国子监的藏书小吏。前世眼睁睁看***焚尽百万典籍,
火光照亮我含恨闭上的眼。此刻城外闯王炮声隆隆,老祭酒颤声下令:“烧!
绝不让圣贤书落入流寇之手!”我扑向火盆抢出半卷《永乐大典》,掌心皮开肉绽。
“不能烧!”我嘶喊,“书在,华夏魂不灭!”当夜清兵破城,我抱着残卷躲进枯井。
井壁突然浮现发烫文字:“救书者,可溯半盏茶光阴。”第三次回溯时,我故意撞倒火油,
烈焰吞没正翻阅《孙子兵法》的清军参领。枯井下,
我咳着血在残页边缝写下:“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八,顾砚舟救书于此。
”三百年后考古队掀开井盖,
那焦黄手稿第一行赫然是:“致发掘此井的后世同仁——文字不死,诸君共勉。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八,亥时三刻。顾砚舟是被掌心灼烧般的幻痛惊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视线被一片昏黄摇曳的烛火占据。
鼻腔里充斥着陈旧纸张特有的霉味、劣质墨锭的焦苦气,
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却令他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的熟悉气息——桐油。那是焚烧典籍时,
用以助燃的东西。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他僵硬地转动脖颈,
目光扫过眼前的一切:高耸至屋顶、密密麻麻挤满泛黄书册的巨大楠木书架,
修补古籍;墙角一口巨大的、盛满清水的防火陶缸……一切都与记忆中那个绝望的夜晚重叠。
这里是……国子监典籍库?他难以置信地抬起手。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年轻、骨节分明的手,
掌心虽有几处薄茧,却绝无前世那被烈焰舔舐、皮开肉绽后留下的狰狞扭曲的疤痕。“轰隆!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巨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鼓面上,从遥远的方向传来,
震得窗棂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炮声!是闯王李自成的围城炮!
这炮声……这炮声他死也不会忘记!前世,这催命的炮响,便是大明王朝最后丧钟的序曲!
也正是在这炮声的伴奏下,他眼睁睁看着那些承载了华夏千年智慧的典籍,被付之一炬!
顾砚舟猛地从冰凉的地砖上弹起,赤足踩在冰冷的石板上,
几步冲到唯一一扇高且窄的透气木窗下,奋力踮起脚尖。窗外,
是北京城浓得化不开的沉沉黑夜。但东南方向,城外的天际线,
却被一种不祥的、暗红色的光晕隐隐照亮。隐约的喊杀声、金铁交鸣声,
如同地狱深处传来的潮汐,一波波冲击着这座死寂的孤城。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八日夜!
他真的回来了!回到了这座城池、这个文明即将被彻底碾碎的前夜!
前世那焚书烈焰的灼热感,仿佛再次燎烤着他的皮肤,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尖啸!
他记得清清楚楚!就在今夜,国子监祭酒王承恩,
那位白发苍苍、一生以守护圣贤书为己任的老儒,会在闯军破城的巨大恐惧和绝望之下,
做出一个令他毕生饮恨的决定——焚书!将这座汇聚了天下典籍精华的国子监藏书楼,
连同那部浩瀚如海的《永乐大典》副本,一同烧成灰烬!只为“不使圣贤心血,
落入流寇污手”!
“不……不能烧……”顾砚舟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砂纸摩擦般的低吼,
指甲深深抠进窗棂腐朽的木料中。就在这时,典籍库沉重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呀”声,打破了死水般的沉寂。
一股裹挟着血腥和硝烟味的寒风倒灌进来,吹得烛火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冲了进来。来人正是国子监祭酒,王承恩。
他平素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白须发,此刻凌乱不堪,沾满了灰尘。
原本象征着儒雅与学识的深绯官袍,被撕破了好几处,下摆还沾染着大片暗褐色的污迹。
他苍老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剧烈地哆嗦着,那双曾经睿智而清明的眼睛,
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茫然,以及一种近乎崩溃的决绝。
他身后跟着两名同样面无人色的老吏,一人抱着一个沉重的陶罐,
罐口散发出刺鼻的桐油味;另一人手里则死死攥着一支燃烧的火把,
跳跃的火焰映照着他颤抖的手和绝望的脸。“快!快动手!”王承恩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带着哭腔,却又异常尖锐地回荡在巨大的书库中,“搬!把油都泼上去!
绝不能让这些圣贤心血……落入闯贼之手!绝不能让他们……污了圣贤文章!”“祭酒大人!
三思啊!”抱着陶罐的老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
“这都是……都是祖宗传下的宝贝啊!烧不得!烧不得啊!”“糊涂!
”王承恩猛地一脚踹在老吏身上,将他踹翻在地,陶罐里的桐油泼洒出来,浸湿了地面,
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他指着窗外炮火映红的天空,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
“你听听!你听听!城破了!城马上就要破了!闯贼是什么?是流寇!是土匪!
他们懂什么圣贤文章?他们会拿这些书去垫马蹄!去引火!去如厕!与其让圣贤蒙羞,
不如让它们干干净净地走!一把火烧了!干干净净!”他几乎是嘶吼着,
猛地夺过另一名老吏手中的火把!那跳动的火焰,映照着他眼中疯狂而绝望的光芒,
也映照着他身后那片如同沉默海洋般的浩瀚书卷!火把被他高高举起,
带着一种殉道般的惨烈,就要朝着最近一处泼洒了桐油的书架掷去!“不!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猛地从顾砚舟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就在火把即将脱手的刹那,顾砚舟动了!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合身扑了上去!目标不是王承恩,也不是那支致命的火把,
而是书架底层,一个毫不起眼的、半敞开的樟木书函!那里,
露出一角淡黄色的、厚实坚韧的纸张——是《永乐大典》!
是那部汇集了华夏文明百科的旷世奇书!“噗——嗤!
”顾砚舟的身体狠狠撞在泼洒了桐油的地面上,滑出去老远。
刺鼻的桐油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但他根本不顾!他的右手,如同铁钳般,
死死地抓住了书函中那半卷《永乐大典》的硬质封面!几乎就在他抓住书卷的同时,
王承恩手中那支燃烧的火把,带着呜咽的风声,狠狠地砸落下来!“轰!
”火把没有砸中书架,却正正砸在了顾砚舟右手刚刚抓出书函的位置!
泼洒在地面的桐油瞬间被点燃!赤红的火焰如同贪婪的毒蛇,猛地窜起一人多高,
发出欢快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噼啪”爆响!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灵魂都被点燃的剧痛,
瞬间从顾砚舟的右手掌心炸开!火焰无情地舔舐着他紧握书卷的手指、手背!
皮肉在高温下发出滋滋的声响,焦糊的气味瞬间弥漫!“啊——!
”顾砚舟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因剧痛而剧烈抽搐!但他那只被火焰包裹的手,
却如同焊死在了那半卷《永乐大典》上,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抓得更紧!
他甚至借着扑倒的势头,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书卷从火舌的缠绕中向外拖拽!
火焰燎烤着他的手臂,灼烧着他的脸颊,浓烟呛得他涕泪横流,无法呼吸。
但他眼中燃烧的火焰,比那真实的烈焰更加疯狂,更加执着!“不能烧!
”他嘶声力竭地吼叫,声音被浓烟和剧痛切割得破碎不堪,却带着一种撼人心魄的力量,
穿透了火焰的咆哮,“书在!华夏魂就在!烧了……就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这声泣血的嘶吼,如同惊雷,狠狠劈在王承恩和那两名老吏的心头!
王承恩高举着准备再次投掷火把的手,僵在了半空。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个在烈焰中翻滚挣扎、却死死护住半卷残书的年轻身影。
那被火焰包裹的手臂,那扭曲痛苦却异常执拗的面容,
还有那双在火光映照下、燃烧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近乎神圣光芒的眼睛……这一幕,
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他濒临崩溃的神经上。烧了,
就什么都没了……老祭酒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手中的火把“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看着眼前迅速蔓延、即将吞噬整排书架的火势,
又看看那个在火中死死抱住书卷的身影,浑浊的老泪终于汹涌而出。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喉咙却像被堵住,只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绝望的嗬嗬声。“走!快走!
”顾砚舟趁着王承恩失神的瞬间,忍着钻心剧痛,
抱着那半卷被燎得边缘焦黑的《永乐大典》,连滚带爬地冲向大门!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必须带着这半卷书活下去!哪怕只能救下这一点点!“拦住他!
书……书不能……”王承恩如梦初醒,嘶哑地喊着,却为时已晚。
顾砚舟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外浓烟弥漫的走廊里。“祭酒!火!火更大了!快走!
”两名老吏惊恐地架起失魂落魄的王承恩,仓惶逃出已成火海的典籍库。
顾砚舟抱着滚烫的书卷,在浓烟和混乱中亡命狂奔。右手掌心传来的剧痛如同附骨之蛆,
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被火焰燎过的皮肤发出阵阵焦臭。他冲出国子监大门,
一头扎进已经彻底陷入疯狂与混乱的北京城。街道上火光冲天,
映照着如同无头苍蝇般奔逃哭喊的人群。
溃兵、乱民、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刀光、血影、凄厉的惨叫……这座曾经的天朝帝都,
此刻已成人间炼狱。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硝烟和焚烧一切的焦糊味。“城破了!闯王进城了!
”“快跑啊!***……***杀人不眨眼!”“我的儿啊!”绝望的呼喊从四面八方涌来。
顾砚舟死死抱着怀中的书卷,那硬质的封面硌着他胸前的伤口,带来一丝冰冷的痛感,
反而让他混乱的头脑保持着一线清明。他像一尾逆流而上的鱼,在混乱的洪流中艰难穿梭,
凭借着前世模糊的记忆,朝着城西的方向拼命挪动。他记得那里!前世他重伤濒死时,
曾无意中滚落进一口废弃的枯井!那里……或许能成为他最后的避难所!不知跑了多久,
双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烟灼烧肺腑的剧痛。右手的伤口在奔跑中不断被撕裂,
鲜血混着组织液,早已将包裹书卷的粗布浸透,黏腻而冰冷。
就在他感觉力气即将耗尽、意识开始模糊时,前方一处倒塌院墙的角落,
一个被荒草半掩的、黑黢黢的井口,如同希望的微光,映入他模糊的视线!枯井!就是它!
顾砚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几乎是滚爬着扑到井边。他顾不上井口滑腻的青苔和碎石,
毫不犹豫地抱着书卷,纵身跳了下去!“噗通!”身体重重摔在井底潮湿松软的淤泥里,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股腥热的液体涌了上来。但他死死咬紧牙关,
硬是将那口血咽了回去。怀中的书卷被他下意识地护在身前,没有受到直接的撞击。
井底一片漆黑,浓重的土腥味和腐烂的霉味充斥鼻腔。上方井口透下微弱的天光,
映照着翻飞的灰尘。外面的喧嚣、哭喊、兵刃碰撞声……似乎被厚厚的井壁隔绝,
变得遥远而沉闷。安全了……暂时安全了。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
排山倒海的剧痛和疲惫瞬间将他吞没。右手掌心那被火焰灼烧、又被奔跑撕裂的伤口,
此刻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反复穿刺、搅动!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抽搐。
被浓烟呛伤的肺腑也火烧火燎,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疼痛和无法抑制的呛咳。
“咳咳……咳咳咳……”他蜷缩在冰冷的淤泥里,身体因剧痛和寒冷而剧烈地颤抖着,
牙齿咯咯作响。怀里的《永乐大典》残卷,边缘焦黑卷曲,
却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属于纸张和墨迹的独特气息,在这绝望的黑暗中,
像一根微弱的救命稻草。他颤抖着,用尚且完好的左手,摸索着翻开那半卷残书。
指尖触碰到的,是粗糙的、带着焦痕的纸页。黑暗中无法视物,
但他仿佛能“看到”那上面一行行工整的小楷,那是无数代人的心血,是华夏文明的星火。
前世那焚尽一切的冲天火光,再次在眼前疯狂闪回,灼烧着他的灵魂。
“书在……魂在……”他无声地呢喃,滚烫的泪水混合着血污,滑过冰冷的脸颊,
滴落在焦黑的纸页上,洇开一小团深色的湿痕。就在这绝望的深渊,
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之际——异变陡生!他紧贴着井壁的后背,
猛地传来一阵奇异而剧烈的灼烫感!仿佛井壁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燃烧!顾砚舟悚然一惊,
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挣扎着挪开身体,侧头望向那冰冷的石壁。
只见那原本布满湿滑青苔和污渍的粗糙井壁上,
竟凭空浮现出一行行散发着微弱金红色光芒的文字!那光芒并不耀眼,
却带着一种穿透黑暗的奇异力量,如同烧红的烙铁烙印在石头上,字迹清晰无比,
透着一股苍凉古朴的意蕴:救书者,承文脉之重,受光阴之烙。燃心魂为引,
可溯半盏茶光阴。一息一命,慎之,重之!文字下方,
还浮现出一个极其繁复、由流动光纹构成的奇异图案,像是一把被火焰缠绕的钥匙,
又像是一扇扭曲时空的门扉。顾砚舟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停止了跳动!溯回光阴?半盏茶时间?这……这怎么可能?!巨大的震惊如同冰水浇头,
瞬间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前世今生,他从未听说过如此匪夷所思之事!是濒死的幻觉?
还是……这口枯井本身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与他拼死救出的这半卷《永乐大典》有关?
那井壁上的金红文字,如同拥有生命般,光芒微微流转,
一种无声的催促和警示:“燃心魂为引……一息一命……”心魂……是指他的生命和意志吗?
顾砚舟的呼吸变得异常急促。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焦黑的残卷,
又抬头望向井口那一方被火光映成暗红色的、混乱的天空。外面,是正在被铁蹄践踏的文明,
是正在被毁灭的典籍!而他,刚刚经历了一次失败!他没能阻止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