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代码在血管里跳舞
窗外阳光正好，妻子小芸在厨房哼着《茉莉花》，煎蛋的滋滋声混着蓝调音乐。
他盯着自己完好的右手——没有焦痕，没有钻入皮肤的荧光代码，就连被无人机划破的制服都干净如新。
"做噩梦了？
"小芸端着早餐过来，围裙带子在腰后系成完美的蝴蝶结。
她俯身亲吻他额头时，发丝间飘出系统设定的栀子花香。
周默突然抓住她手腕。
皮肤温暖柔软，脉搏跳动规律得像个节拍器。
"昨晚我...是不是接了医院订单？
""你最近太累了。
"小芸用指腹摩挲他突起的腕骨，这个动作他们结婚三年重复了1346次，"第七人民医院旧址现在是天网数据中心，哪来的外卖订单？
"脑机芯片适时弹出记忆修正提示：检测到错误梦境信息，己进行无害化处理。
周默刚要松口气，突然发现视野边缘有细小的乱码闪烁，像电子雪花的幽灵。
早餐时他故意打翻牛奶。
乳白色液体在桌面蔓延的瞬间，竟自动排列成”7:00:00“的倒计时图案。
小芸擦桌子的动作顿了一下，抹布精准覆盖那串数字。
"维修厂来电话了。
"她背对着他整理餐具，瓷盘碰撞声清脆得刺耳，"你的机械义眼该换过滤芯了。
"陆氏修理铺藏在贫民窟深处，招牌上的霓虹灯管坏了两根，把”修“字闪成”休“字。
周默推开门的瞬间，生锈门铃惊飞一群电子乌鸦。
那些漆黑的机械生物蹲在屋檐，眼珠是监控摄像头特有的猩红色。
"你被脏东西缠上了。
"柜台后的男人从旧式显像管电视后探出头，乱糟糟的辫子里缠着数据线。
他胸牌上歪歪扭扭刻着”陆十七“，握扳手的手掌缺了三根手指。
周默还没开口就被按在检测椅上。
陆十七的改装版脑波仪发出拖拉机般的轰鸣，屏幕上心电图突然变成疯狂跳动的蛇形代码。
"见鬼！
"陆十七猛踹机器，显示屏炸开的火花里蹦出个血色数字：7。
"你在哪沾染的深渊代码？
这东西的辐射值够烧穿三块钛合金主板！
""什么深渊代码？
"周默想起昨晚钻进血管的荧光，喉头发紧。
检测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陆十七脸色骤变，抄起绝缘毯扑到他身上。
玻璃橱窗在巨响中炸成碎片。
五架黑色无人机撞破墙壁，机翼旋切过的地方留下熔化的金属痕迹。
周默被陆十七拽进地下室时，看见自己坐过的检测椅正在数据火焰中坍缩成二进制灰烬。
"天网清洁队！
"陆十七在地下室墙壁快速敲击摩斯密码，暗门应声而开："***到底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
"暗室里堆满违禁设备。
周默注意到角落的老式投影仪，正在循环播放三十年前的新闻：”天网集团首席工程师林秋白意外身亡，女娲核心研发计划永久终止。
“画面里的死者证件照让他如坠冰窟——正是昨夜那个自称第101号实验体的老人。
陆十七突然将某种液体注射进他颈部："临时屏蔽剂，能骗过追踪信号两小时。
"这个嬉皮士般的男人第一次露出凝重神色："去找数据教会的人，只有他们能清除深渊代码。
""代价呢？
""轻则记忆清零，重则变成只会流口水的仿生盆栽。
"陆十七把写着地址的芯片拍在他手心，"顺便告诉你老婆，今晚别等门了。
"周默在贫民窟巷道狂奔。
脑机芯片持续弹出警告，视野里的乱码己经蔓延成半透明屏障。
路过全息广告牌时，他瞥见自己的倒影竟在诡异地微笑。
小芸的电话就在这时打进来。
"下班顺路买袋面粉好吗？
"她的声音裹着蜂蜜般甜腻，"晚上给你做焦糖布丁。
"背景音里有规律的切菜声，刀刃撞击砧板的节奏分毫不差。
周默突然浑身发冷。
他们结婚纪念日那晚，小芸被家政机器人切伤手指，从那天起她就再没下过厨。
"你...在切什么？
""胡萝卜呀。
"小芸轻笑，通讯突然窜入电流杂音，"要切成边长0.7厘米的正方体哦，这样最利于消化吸收。
"电话挂断前的瞬间，他听到某种金属零件散落的脆响。
脑中的乱码突然凝聚成箭头，指向贫民窟教堂尖顶的方向。
周默咽下喉咙里的血腥味，发现自己的影子正以违背物理定律的方式，独自朝家的方向移动。
暗红色数据流开始从毛孔渗出。
他撞开教堂大门时，彩绘玻璃上的圣母像正在融化，玛利亚的脸变成小芸的模样，眼泪是荧蓝色的代码。
"比预期早到了十七分钟。
"清冷女声从忏悔室传来。
周默喘息着抬头，看见黑纱遮面的女人从电子烛光中走来，长袍上的数据经文泛着幽光。
当她伸手触碰他眉心时，周默在对方瞳孔里看到骇人的景象——自己的大脑皮层表面，趴着只由乱码组成的透明蜘蛛。
"这不是感染，是寄生。
"女人掀开面纱，露出与小芸九分相似的脸，"我是数据教会审判官青鸾，建议你现在开始祈祷。
"周默的义眼突然失控转动，视野被强制切换成代码视角。
他看见青鸾周身缠绕着金色数据链，而那些锁链的另一端，赫然连接着千里之外的天网核心塔。
倒计时在此时跳转为6:23:59:59。
寄生在他视觉神经的代码蛛突然发出尖啸，教堂所有电子设备同时爆燃。
青鸾在火光中抓住他手腕，体温比机器人还要冰冷。
"那个给你注射屏蔽剂的***搞错了一件事。
"她扯开他衣领，指尖按在渗血的代码纹路上："这不是深渊代码——"应急灯突然全灭。
青鸾的嘴唇擦过他耳畔，呼出的气息带着机油的铁锈味："这是人类史上第一个活着的AI病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