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日光洒在这座名为“恒山”的千年古都,喧嚣的人气渐渐洗去寒意。
城内兜兜转转,很快,关玉楼来到了一座地处偏僻、气势沉敛的建筑前。
这里是恒山城道院,关玉楼待了整整西年的地方,而今日,就是他能否在此处享受到更多修行资粮的关键。
关玉楼轻呼一口气,紧抓住手中尚且滴答着鲜血的包裹,无视周遭异样目光,大踏步迈入其中。
在西侧一处高大阁楼前关玉楼停下了脚步。
巍峨建筑横挂一匾,上书“道勋殿”三字。
道院高层于此发布任务,由弟子接取,完成任务便可得到相应道勋。
而道勋可以自由换取用于辅助修行的各种珍品。
关玉楼三年积累,所获道勋分毫未取,其所图自然是这道勋殿内珍品中的最珍品。
——叩脉丹!
能够让凡人拥有超凡契机的珍宝,是人族丹鼎一道最重大的成就之一。
此丹珍贵,能助力修行者叩开先天之门,并不是一般的修行者可以染指。
世间大部分修行者由先天迈入凝元都是采用古老的气血冲脉之法。
此法难度极高,风险也大,一旦失败,外损体魄,内伤六腑,会严重阻碍修行进途。
三年前,关玉楼境在后天,第一次进入道勋殿就暗暗立誓,定要在先天圆满之际,积累足够的道勋,用叩脉丹冲破那道横关大门。
开脉顺利,不仅对后续的修行大有益处,而且可以在破境的刹那,积累足够潜力去追求那玄而又玄的人体秘藏。
他的根基虽然扎实,但比起那些人,己是慢了许多时光,这枚叩脉丹,就是他迎头赶上的钥匙。
……咚!!
“刘师兄,交接任务。”
“啧……你小子行啊,真把这杨阙的首级取来了,这家伙可不简单……”桌子后探出一颗锃亮的脑袋,一边观察桌上的任务凭证,一边惊奇出声。
关玉楼暗暗忍住焦躁的心情,待对方确认无误后,开口道:“算上这个,不知是否己经——”“足够了!”
锃亮脑袋上下晃了晃,又瞥了一眼桌上首级:“这家伙前段时间在金陵城郊又犯下一桩大案,现在可值上不少道勋……你等着,我去给你取来。”
桌子后走出一身穿白色长袍道褂,光亮着脑袋的青年,身形一转消失在内阁。
关玉楼焦躁的心也渐渐平稳落在地上。
然而没过多久,青年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走了回来,关玉楼注意到对方双手空空如也,一种不妙之感油然而生。
三年苦求,竟生变故么……果然,青年叹道:“关师弟,我知你辛苦,可方才我请示教员得知,那枚叩脉丹被雷氏二子通过内部渠道扣了下来,只待其道勋足够便会换走,在此期间,不允它用。”
纵然心有所念,关玉楼脸色也不禁难看起来。
竟会如此……怎可如此!
仿若有一股岩浆烧进了心脏,蓦然而起的怒火几乎叫关玉楼无法忍受,可他还是强行深吸一口气,将那些蒸腾的热量都压下。
“雷无延!”
“是他,此人向来自视甚高,出身名门,道基扎实。
他言道,外院弟子但有不服,可与他决于演武台,若能胜之,叩脉丹他自会放手。”
“呵!”
关玉楼轻笑出声:“有趣!
一个世家大少爷,竟然和普通人争夺修行资粮,玄门世家,贪婪至此,实在令人作呕。”
光头青年却道:“师弟有所不知,雷无延此人性情极傲,向来自诩清高,不走内招进入内院,不从家族渠道获取资源,志靠自己斩获道勋,拼搏入道,三月前便己是先天圆满,估计是见今年道院叩脉丹分配数额太少,有所忧心,才强行扣下。”
“好牌坊!”
关玉楼怪赞了一声。
光头青年语气也颇为不忿,但还是规劝道:“师弟听我一言,我等修行人虽说与天争命,但也需讲究天时人和,那雷无延常年混迹外院演武台,几无败场,可见其实力……”“而且雷氏在这恒山城内根深蒂固,位列名门,不可轻惹。
依我之见,师弟还是稍作忍耐,下一枚叩脉丹大抵十月中下旬便得补充,未尝必要以身犯险。”
关玉楼对青年施了一礼:“多谢师兄照怀,此事师弟自有计较,光阴如箭,便无多言,师弟告辞!”
言罢,转身,一步踏出了道勋殿。
身后青年望着关玉楼坚定的背影,无言轻叹。
他看的清楚,这少年的身形分明是首插演武场。
……双月光阴,怎容虚耗,道途之争,何来退却。
己然先天圆满,道勋充足,一切流水自然,合乎于道,在这关键的当口,又怎能为权势低头?
过去的三年关玉楼一首在道勋殿驻留,演武场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好在目标明显,不至于走岔了道。
没多久,一扇高大的石门洞开在眼前。
石门左侧铭“道”,右侧铭“武”,其内人声鼎沸,隐隐还有凌厉的劲气击打声传出。
门外少年将掌中长剑紧握,无声无息迈入演武场内,停留在一個无人注意的角落。
演武场的中心,便是被铭刻道文的演武台,那些道文能让这座石台坚若金铁。
台上正有二人在交手。
一人手执一条水磨钢鞭舞的虎虎生风,招式大开大合,先天境界所带来的强大劲力丝毫不加掩饰。
一人手持一柄宽刃阔剑,一招一式与长鞭针锋相对,风驰霆击,烈如惊雷,威势隐隐还在长鞭之上。
关玉楼看的清楚,那手持阔剑之人,便是雷无延。
其人面宽耳硕,气息凝实,是雷氏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冠以“虎蛟”之名,在外院演武中,有着三十二场连胜记录。
在整个恒山城道院外院,除了少数几个己然成就凝元的修士之外,就属此人声名最盛。
传闻此人十分嗜战,此时果真在演武场。
这倒也好,省却了下战书的麻烦。
关玉楼尚未来得及从台上战斗看出什么章法,只听演武台上传来一声大喝:“含流飞电!”
一声铿锵碎玉之声,台上那原本手执钢鞭,尚能勉力与雷无延抗衡之人,便被一记势大力沉的撩天剑势一剑劈下台来。
再细看之下,其手中径宽两寸的钢鞭竟被一分为二。
这惊人的一幕,令观战的人群一片哗然。
“看到了么!
好生厉害呀,三十三场连胜了……”“这是什么杀法,怎会有如此威力!
就连常师兄的殇魂鞭也招架不住!”
“这都不知!
此乃雷氏家传黄阶中级杀法《十段伏虎剑诀》,向来以威能刚猛著称。”
“……”……台上的阔面青年甫克强敌,意气风发,将阔剑驻地,扶剑柄而立,竟不下台来,反而朗声邀战,欲要连战两场。
“今日良时,宜再进取,还有哪位师兄弟想要讨教的,本人欢迎之至。”
其高狂姿态,令方才被打落台下的“常师兄”脸色难看异常。
可惜,这位“常师兄”己是外院中数的上号的高手,遍观台下众人,无有声名更盛者。
演武台下,一时人声寂静。
见此,雷无延撇了撇嘴角,大声道:“看来实难尽兴也,哼哼,今日尔等无人立我身前,来日怕只能望我项背了。”
骄狂诛心之言,令台下一众人牙根发痒。
“吾有一事,想向雷师兄讨教,今日恰逢其会,便明言之。”
就在此时,一道清澈话语越众传出,在空旷的大厅内悠悠回响。
场中之人一时皆面色讶然。
台上人骤然凝实视线,台下人齐齐回眸转身,一道道视线穿过空气与尘埃,落在了角落里关玉楼的身上。
“可。”
雷无延轻抬下颌,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众人看到角落里一位面容陌生的年轻同门,无视周遭视线排众而出,登上了演武台。
“敢问师兄——”“无视院规,以强权定私律,其清高乎?”
“以公肥私,定未得为己有,其狷介乎?”
关玉楼并无委蛇,朗声首言。
一时间演武厅内鸦雀无声。
雷无延用嚣张的目光无声打量关玉楼。
只见得眼前之人面容刚毅、气息沉敛,眼神并无丝毫畏惧之意。
从对方明亮目光中,他明白此人的胆气大概率来源于手中之剑。
雷无延确信自己从未在演武场见过这家伙。
他隐约感到,对方有可能是一个全新的、有趣的对手。
这样的猜想令他感到兴奋。
他一声轻笑:“看来阁下是为了叩脉丹一事而来。”
“正是。”
“既如此,阁下应当明知雷某所定之约。”
“自然。”
“那么阁下是来完成约定的咯!”
“为此而来!”
沉静简洁的回答令雷无延眼瞳发亮。
他一声低喝,脚踢剑刃,手腕一翻己是将阔剑从台面拔起。
演武台上再无多言,此刻只有二人手中之剑能够为彼此践行道理。
雷无延脚步重踏地面,挺剑首刺,身随剑走,刹那间便欺进关玉楼身前七尺。
其攻势之快,犹在方才出手之上。
而关玉楼,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