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醒野赤脚跪在波斯地毯上,丝绸睡裙的吊带滑落肩头,露出锁骨处泛青的齿痕。
昨夜的红酒渍在地毯上洇成暗褐色,像一片枯萎的玫瑰花瓣。
"啪嗒"。
鎏金药盒被皮鞋尖踢到膝前,锡箔板上缺失的三粒药片,正对应傅烬陪林疏月去苏梅岛的三天。
姜醒野的指尖陷进羊绒毛毯,三天前丽思卡尔顿的监控画面突然刺入脑海——林疏月涂着珊瑚色唇膏的唇,正咬在傅烬滚动的喉结上。
"晚上林氏的酒会,"傅烬扯松墨蓝领带,袖口滑出一缕晚香玉的甜腻,"你知道该穿什么。
"他俯身时,领口残留的香水味与姜醒野发间的苦橙香在空气里厮杀。
姜醒野的睫毛颤了颤。
五年前那个梅雨季,少年傅烬也是这样俯身捡起她的速写本。
他起球的西装袖口蹭过她手腕,领口别着母亲当掉的珍珠胸针,雨滴顺着发梢坠在她画的建筑草图上。
"药吃了。
"皮鞋尖忽然抵住她膝盖,金属药盒发出刺耳刮擦声,"别让林董看见你这副晦气模样。
"窗外掠过的灰雀惊飞,傅烬转身带起的风掀起案头设计稿。
A3纸雪片般纷飞,姜醒野看见二十层楼下的婚庆公司正在悬挂巨幅海报——"傅林联姻"的烫金字在晨光中流淌着蜜糖般的毒。
真丝睡裙黏在后背的冷汗上。
她摸索着捡起散落的药片,突然触到地毯缝隙里的异物。
珊瑚色的口红管滚落掌心,管身刻着丽思卡尔顿的烫金logo——正是林疏月咬傅烬那夜遗落的凶器。
老裁缝铺的铜***在记忆深处摇晃。
母亲临终那日也是这样潮湿的早晨,血从她嘴角滴在未完成的月光纱嫁衣上。
十二岁的姜醒野攥着抢救室的门把手,听见护士说:"癌细胞把胃壁咬穿了...""叮——"电梯抵达的提示音惊醒恍惚。
姜醒野慌忙将口红管塞进睡裙暗袋,指尖却触到更坚硬的物体。
珍珠耳坠在掌心泛起柔光,右耳的镶托处有道细小裂痕——正是初遇那日傅烬送她的"生日礼"。
她忽然想起昨夜傅烬醉酒后的呢喃:"你这双眼睛...怎么越来越像她..."当时落地窗映出两人的影子,他的手掌掐在她腰侧,目光却穿过她望向虚空。
"姜小姐?
"陈秘书的声音从内线传来,"林氏千金到了。
"姜醒野扶着意大利真皮沙发起身,胃部熟悉的绞痛顺着脊椎攀爬。
梳妆镜映出她惨白的脸,DIOR 999猩红如血,衬得锁骨处的齿痕愈发狰狞。
更衣室的感应灯骤然亮起。
当季高定礼服在射灯下流淌着银河般的光,她却径首走向最里侧的防尘罩。
香云纱嫁衣在黑暗中泛着月华般的柔光,265颗珍珠在裙摆处拼出并蒂莲的轮廓——这是母亲留下的遗物,每颗珍珠都是父亲当年一颗颗从牡蛎中剖出的。
"你在干什么?
"傅烬的暴喝惊碎满室寂静。
姜醒野回头时,正撞见他扯开林疏月送的真丝领带。
那抹水蓝色掠过她眼前,像极了三年前米兰秀场,他当众扯落她肩带的模样。
"哗啦——"防尘罩被粗暴掀开。
傅烬的手指陷进香云纱,"这种晦气东西也配拿出来?
"裂帛声撕裂空气,姜醒野扑上去的瞬间,珍珠崩落如泪。
"这是我妈的...""你妈就是个抄袭的***!
"傅烬突然掐住她下巴,"就像你现在偷看监控的贱样。
"他甩出手机,监控画面里正是姜醒野昨夜蜷缩在储物间翻看丽思卡尔顿录像的身影。
珍珠在地毯上弹跳着滚远。
姜醒野的视线突然模糊,恍惚看见十八岁的傅烬在雨中举着蛋糕。
那时他卖血买的珍珠耳坠沾着雨珠,说"等我的楼盖到云里,就娶你"。
"叮咚——"门铃催命般响起。
林疏月娇嗔的声音穿透门板:"寒洲,你答应今天陪我去试婚纱..."傅烬甩开她的力道让姜醒野撞上衣架。
尖锐的金属钩划破肩胛,血珠溅在香云纱上,绽开一朵与母亲当年如出一辙的血莲。
当更衣室的门轰然闭合,她终于蜷缩在满地珍珠中,咽下那粒本该三天前服用的止疼药。
窗外,婚庆公司的升降机正在更换海报。
鲜红的"囍"字覆盖了昨日"傅氏集团成功并购林氏地产"的新闻,玻璃幕墙折射的光斑落在姜醒野掌心。
那里静静躺着从傅烬西装口袋摸出的丝绒方盒——打开是枚鸽子蛋钻戒,内圈刻着篆体的"疏月"。
防尘罩的残片在空调风中簌簌作响。
姜醒野突然笑起来,笑声混着血腥气在空旷的更衣室回荡。
她一粒粒捡起珍珠,指尖摩挲着耳坠的裂痕。
晨光穿过玻璃幕墙,在钻戒的棱面折射出七彩光斑,像极了母亲咽气时监护仪上的心跳波纹。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