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航地图上从未显示过这个地名。
"见鬼。
"程岩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相机包在背上沉甸甸的。
作为省报的摄影记者,他本想在皖南山区拍些民俗题材,却没想到暴雨会冲毁唯一的下山道路。
远处传来沉闷的钟声,仿佛从地底传来。
通往村子的石板路异常干燥,与周围泥泞的山林形成诡异对比。
程岩的登山靴踩上去时,听见某种细碎的、类似甲虫爬行的声音从石缝里逃窜。
路两边的松树上挂满红布条,每块布条都系着个小陶罐,在风中发出空荡荡的回响。
"有人吗?
"程岩的喊声被浓雾吞没。
村口的石碑上,"雾隐"二字被某种利器反复刻画过,缝隙里残留着暗红色污渍。
他下意识举起相机,取景框里突然闪过一张苍白的脸。
"外乡人?
"拄着蛇头杖的老人像从地底冒出来,青布长衫干净得不合常理,"我是村长。
"老人枯瘦的手指划过相机镜头,程岩闻到一股腐叶堆下菌丝的气味。
村子比想象中整洁。
白墙黑瓦的徽派建筑簇新得刺眼,每户门前都摆着三样东西:一碗生米、一块缠着头发的石头、还有盛满暗红色液体的粗瓷碗。
程岩的镜头对准那些液体时,发现水面漂浮着类似眼球组织的絮状物。
"祠堂不能拍。
"村长突然挡住镜头。
程岩这才注意到,所有门楣上都钉着巴掌大的木雕神像——没有五官的脸,腹部裂开一道渗血的缝隙。
夜幕降临得突然。
程岩被安排在村尾的老宅,床榻上的绣花被褥散发着霉味与奇异的腥甜。
"山神祭快到了。
"村长临走前往门框上抹了道黏腻的油脂,"夜里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开门。
"程岩在半夜惊醒。
窗外传来规律的刮擦声,像无数指甲在抠挖窗棂。
他掀开窗帘一角,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月光下,整个村子的居民正沉默地朝山神庙移动。
他们穿着相同的靛蓝寿衣,脚步整齐得可怕。
走在最后的少女突然转头,黑洞洞的嘴里缓缓爬出一只百足虫。
"别看。
"冰凉的手捂住程岩的眼睛。
白天在井边遇到的采药少女阿禾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内,她的蓑衣滴着水,可窗外分明没有下雨。
"他们在准备山神的礼物。
"少女的声音里带着奇异的回响。
程岩跟着阿禾从后窗翻出。
祠堂前的空地上,村民们围成同心圆机械旋转。
中央的石案躺着个被开膛破肚的活人,内脏摆成古怪的图案。
更恐怖的是那人还在呼吸,肠子随着呼吸节奏微微起伏。
"每三十年,山神要收一次租。
"阿禾的瞳孔在黑暗中泛着兽类的幽光。
她指向祠堂匾额,程岩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木头,而是无数压扁的人皮拼接而成。
匾额下站着村长,他正用骨刀从活人祭品胸腔剜出心脏。
心脏被放进神龛的瞬间,所有村民同时发出骇人的尖啸。
程岩的相机突然自动连拍,闪光灯照亮了恐怖真相——那些"村民"在强光下呈现半透明状态,露出内部缠绕的藤蔓与蛆虫。
"跑!
"阿禾拽着他冲向村口。
身后的石板路开始蠕动,无数苍白手臂从地下破土而出。
程岩喘着粗气回头,看见阿禾的脖子正在裂开,蜘蛛腿般的黑色血管从皮肤下凸起。
"你也是礼物的一部分。
"村长从雾中浮现,他的嘴巴裂到耳根,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尖牙。
程岩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不知何时系上了红绳,绳结处缀着颗腐烂的野果——和每户门前的供品一模一样。
月光突然变成血红色。
程岩疯狂按着快门,闪光灯下村民们开始融化,他们的皮肉像蜡油般滴落,露出森森白骨。
阿禾的头颅突然180度扭转,发出陶罐破碎般的笑声:"山神最喜欢会拍照的祭品......"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程岩的相机屏幕显示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1973年的报纸剪报:《皖南山区突发山体滑坡 雾隐村83人全部遇难》。
照片里模糊的遇难者名单上,赫然写着现任村长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