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前方傅景深的背影,后颈处的发卡突然被人拽住——是林悦,指甲上的鸢尾花美甲正勾着发卡的银链。
“苏小姐这发卡,我记得傅伯母下葬时戴的就是这个款式呢。”
林悦的声音混着香槟味飘来,宾客们的目光应声聚焦。
苏晚听见身后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有人小声说:“听说苏氏养女当年就在车祸现场,说不定是故意……”傅景深转身时,苏晚的发卡己被扯落在地。
他望着那枚沾了灰尘的银饰,喉结滚动,突然冷笑一声:“看来苏小姐很喜欢我母亲的东西。”
他弯腰捡起发卡,指尖擦过血迹斑斑的边角,突然凑近她耳边:“不如我带你去地下室看看,那里还存着她车祸时穿的衣服,全是你最爱的鸢尾花纹。”
宾客们的窃笑像潮水般涌来。
苏晚看着傅景深将发卡塞进西装内袋,突然想起七年前在殡仪馆,她也是这样看着他收起母亲的遗物,那时他18岁,她15岁,他说:“杀人犯的女儿,没资格碰我母亲的东西。”
婚宴进行到交换誓词时,傅景深忽然从口袋里掏出张纸,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忘了告诉你,结婚证上的地址,是苏氏珠宝的产权证明。”
苏晚指尖发颤,看见宾客们交头接耳的嘴型:“抵债联姻”“养女攀高枝”。
而他在誓词最后一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苏晚,你最好祈祷苏敏能活到契约结束。”
新娘抛捧花的环节,苏晚被林悦故意撞向露台。
夜风掀起婚纱裙摆,她看见楼下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窗摇下一半,露出张戴着鸢尾纹袖扣的手——是傅明轩,正在翻看份文件,首页印着“苏氏珠宝收购计划书”。
“怎么,后悔了?”
傅景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递给她杯香槟,指尖划过她手腕时,她听见他低声说:“后悔也没用,今早苏敏的病房己经换了傅氏医疗的特护。”
玻璃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滴在她手背,混着冷汗,她突然想起沈砚舟说过的话:“傅家的医疗基金,去年突然断了对苏敏的资助。”
回到婚房己是午夜。
苏晚盯着天花板上的摄像头,听着浴室传来的水流声。
婚纱暗袋里的手机震动,沈砚舟发来张照片:张医生正在篡改苏敏的用药记录,配文是“神经毒素剂量增加20%”。
她刚要回复,浴室门突然打开,傅景深围着浴巾走出来,锁骨下方的鸢尾形胎记在灯光下泛着淡红。
“看够了?”
他扯过浴袍披上,目光扫过她攥紧的手机,“最好别想着报警,苏氏珠宝的贷款合同,可还在我书房的保险柜里。”
苏晚别过脸,看见他走向衣柜时,西装内袋里露出半截银饰——是她发卡上的碎链。
凌晨三点,苏晚听见书房传来动静。
她蹑手蹑脚走出卧室,透过门缝看见傅景深正在擦拭陈婉的相框,桌面摊开着本旧相册,其中一页贴着张泛黄的照片:1999年4月,陈婉抱着个女婴站在鸢尾花田,旁边是笑得温柔的苏敏。
“好看吗?”
傅景深突然开口,指尖划过照片里女婴的脸,“这是我母亲闺蜜的孩子,可惜生下来就没了父母。”
他转头望向门口,目光如刀:“苏晚,你说她要是知道,这个孩子后来害死了自己,会怎么想?”
苏晚慌忙退回卧室,后背抵着门心跳如鼓。
她摸向颈间的银链,吊坠里的发卡碎片硌得她生疼——那是刚才林悦拽发卡时崩断的,她弯腰捡碎片时,看见傅景深鞋底碾着半张纸条,上面是陈婉的字迹:“阿晚是……”清晨七点,张医生准时来送药。
苏晚盯着针管里的淡绿色液体,想起昨夜在洗手间镜子里看见的自己——唇角泛着青紫色,和七年前陈婉尸体被捞起时的唇色一模一样。
“这是调理身体的补剂。”
张医生面无表情,针头刺入血管的瞬间,她听见书房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
推开门,傅景深正弯腰捡起摔碎的相框,里面是陈婉25岁的照片,旁边散落着张病历单:“多器官衰竭,预计存活至25岁。”
苏晚瞳孔骤缩,那是她20岁时的诊断书,不知何时被他偷走。
而傅景深抬头时,眼中翻涌的情绪让她心悸,他说:“原来你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长,所以才急着嫁给我?”
下午,傅景深带她去见傅明轩。
老宅会客厅里,水晶吊灯在傅明轩镜片上投下光斑,他笑着递来份文件:“景深说你对2014年的车祸感兴趣?
看看吧,这是苏氏集团当年的刹车片采购单。”
苏晚指尖发抖,看见文件末页盖着苏氏公章,而签字人,是她己故的养父。
“可惜你养父死得早,不然他该亲自向景深道歉。”
傅明轩叹了口气,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她的发卡,“不过没关系,你现在是傅家的人,好好弥补景深,也算替苏氏赎罪了。”
苏晚盯着他手腕上的鸢尾纹手表,突然想起匿名邮件里的监控截图——2014年4月25日凌晨,正是这只手表出现在急救中心门口。
离开老宅时,傅景深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抵在玄关的立柱上。
阳光穿过彩色玻璃,在他脸上投下鸢尾花的阴影,他说:“我知道你在查什么,别白费力气,当年的接线员己经死了。”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垂,她却注意到他指尖正摩挲着她发卡的碎链,像在触碰什么珍贵的东西。
深夜,苏晚在浴室发现摄像头的死角。
她掀起地砖,露出藏在缝隙里的U盘——里面是沈砚舟发来的急救中心录音,接线员在4:25:03接通电话后,背景音里传来男人的低语:“先拖十五分钟,傅明辉要见陈婉最后一面。”
她正要将U盘藏回婚纱暗袋,浴室门突然被推开。
傅景深盯着她手里的东西,眼神骤冷:“看来我对你太宽容了。”
他上前夺过U盘,指尖划过她手腕的旧疤,忽然顿住——那是2019年他推开她时,被飞溅的玻璃划伤的。
“别碰我!”
苏晚后退时撞翻置物架,止痛药瓶滚落一地。
傅景深看着药瓶上的“脾脏破裂后遗症”,突然冷笑:“装病装得挺像,当年我母亲坠桥时,你怎么不装可怜?”
他捡起药瓶,却在看见生产日期时,声音突然卡住:“2019年9月?
暴雨夜那次车祸?”
苏晚望着他骤然收紧的指节,想起那年他23岁,她20岁,他抱着浑身是血的她在雨里狂奔,喊着“撑住”,而现在,他却将药瓶扔进马桶,说:“傅家的妻子不需要止痛药,只需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马桶冲水的声音里,苏晚盯着他转身时绷紧的后背,突然注意到他西装内袋露出一角——是陈婉的照片,背面用红笔圈着个日期:1999年4月25日,正是她的生日。
而照片里陈婉的手,正指着鸢尾花束,花瓣的排列方式,和她藏在婚纱暗袋里的行车记录仪碎片一模一样。
“明天开始,我会盯着你吃药。”
傅景深站在门口,银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张医生说,这种调理药能让你看起来更健康。”
他离开后,苏晚摸向婚纱暗袋,碎片还在,但多了道划痕——像是被人用指尖反复摩挲过。
凌晨,苏晚被噩梦惊醒。
梦里,15岁的自己站在桥边,傅明轩的车突然失控冲向她,而18岁的傅景深推开了她。
她猛地睁眼,看见床头摄像头的红光中,傅景深正站在阴影里,注视着她的方向,手里握着的,是她白天掉落的、沾着血迹的鸢尾纸发卡。
“做噩梦了?”
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却在她开灯的瞬间,迅速转身走向书房。
苏晚看见他睡衣口袋里露出半截文件,上面印着“苏氏珠宝抵押合同”,而甲方签名处,是傅明轩的字迹。
她摸向颈间的银链,吊坠不知何时被打开,里面的发卡碎片不翼而飞。
床头柜上,摆着支崭新的鸢尾发卡,正是七年前她在精品店看见的、陈婉常戴的款式,而发卡内侧,刻着极小的一行字:“4.25,别恨阿晚。”
那是陈婉的字迹,和傅景深办公桌上的纸条,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