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异乡之兵
他被两名战士押送着,跟随侦察连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进。
这支队伍沉默而高效,每个人都背负着沉重的装备,却几乎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
林海暗自评估着这支1950年的中国军队——装备简陋但纪律严明,士兵们虽然面黄肌瘦,眼神却坚定如铁。
他们身上有种他在现代军人身上很少见到的,那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坚韧。
"快走!
别东张西望!
"身后的战士推了他一把。
林海踉跄了一下,战术靴踩断了一根树枝,在寂静的黎明中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安静!
"赵保田转过头低吼,"想引来美国佬的飞机吗?
"林海抿了抿嘴。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灰蒙蒙的天空开始泛白。
"连长,快天亮了。
我建议队伍分散隐蔽,美军侦察机很快就会——""闭嘴!
"一个瘦高的军官快步走过来,眼神锐利如鹰,"谁允许你发言的?
"他转向赵保田,"连长,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太危险了,我建议就地审问清楚。
"赵保田摇摇头:"振国,现在不是时候。
先赶到临时营地再说。
"林海记住了这个敌视他的军官——张振国,侦察连指导员。
队伍继续前行。
林海注意到那个叫苏青的女卫生员走在队伍中间,她背着两个医疗箱,步履蹒跚却倔强地跟着队伍。
一个战士想帮她拿一个箱子,被她摇头拒绝了。
突然,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声。
林海浑身一紧——那是P-51野马战斗机的独特声响。
"敌机!
分散隐蔽!
"赵保田大喊。
队伍瞬间散开,战士们熟练地扑向路旁的沟渠和岩石后方。
林海没有随其他人躲藏,而是站在原地,眯着眼望向东南方的天空。
"你找死吗?
"张振国扑过来想把他拉倒。
林海甩开他的手:"两架P-51,高度约1500米,速度300公里每小时,预计60秒后到达我们上空。
"他转向赵保田,"这不是侦察飞行,是轰炸任务。
他们要去炸西北方向的那个补给站,对吧?
"赵保田的眼睛瞪大了:"你怎么——""我说过,我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
"林海快速说道,"现在,如果你想救那个补给站,就给我一台无线电。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引擎声越来越近。
"给他!
"赵保田下令。
一个通讯兵犹豫地递过背负式电台。
林海熟练地调整频率——这种老式设备他在军事博物馆见过复制品。
他按下通话键,用英语流利地说道:"鹰巢呼叫游骑兵,目标坐标更正为36.1124° N, 127.3452° E,重复,目标坐标更正..."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两架P-51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却没有投弹,径首向西北方飞去。
"你...你刚才做了什么?
"苏青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眼睛瞪得圆圆的。
林海放下电台:"我用假坐标把他们支开了。
他们会去轰炸一个无人山谷。
"他看了看手表,"十点零七分,比我预测的晚了七分钟。
"赵保田的脸色变了又变。
张振国却更加警惕:"连长,这太可疑了!
他怎么会知道美军飞机的确切时间?
还懂英语?
这分明是——""够了。
"赵保田打断他,"解开他的绳子。
""连长!
""我说,解开他的绳子。
"赵保田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他真是特务,刚才完全可以让飞机炸了我们。
"绳子被解开后,林海活动了下手腕。
赵保田走近他,声音压得很低:"我暂时相信你不是敌人。
但你必须解释清楚这一切。
""我会的。
"林海点头,"但不是现在。
我们得先转移——那两架飞机会发现坐标错误,很可能调头回来搜索。
"赵保田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转身下令:"全连急行军!
目标二号隐蔽点!
"队伍再次行动起来。
这次,林海没有被押送,而是走在了队伍中间。
他能感觉到张振国锐利的目光一首盯着他的后背。
——————临时营地设在一个隐蔽的山洞里。
林海被带到一个小隔间,赵保田和张振国坐在他对面。
苏青端来三杯热水,离开时好奇地看了林海一眼。
"现在,说说你的故事。
"赵保田开门见山。
林海斟酌着词句:"我来自2023年的中国,是***特种部队的军官。
我不知道怎么来到这里的,但我想帮忙。
""2023年?
"张振国冷笑,"那中国是什么样子的?
"林海微微一笑:"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拥有航母和第五代战机,没有哪个国家敢小看我们。
"张振国和赵保田交换了一个眼神。
"证明给我看。
"赵保田说。
林海想了想,从战术腰带上取下一个小装置:"这是热成像仪,可以探测人体热量。
"他打开开关,对准洞口站岗的战士,"看到那个红点了吗?
那就是哨兵的位置。
"两个军官凑过来看,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林海又展示了折叠式冲锋枪、夜视镜和急救包里的现代药品。
每一样东西都让两位1950年的军人震惊不己。
"这些...都是中国制造的?
"赵保田抚摸着冲锋枪的枪管,声音有些颤抖。
"是的。
"林海骄傲地说,"而且比这先进得多的装备还有很多。
"张振国却突然拍桌而起:"连长,别被他骗了!
这些东西完全可能是美帝最新研制的间谍装备!
他故意说自己是未来人,就是为了让我们相信他!
"林海叹了口气:"指导员,如果我是美国特务,为什么刚才要救那个补给站?
为什么不让飞机炸了我们?
""也许你有更大的图谋!
"张振国寸步不让。
"够了!
"赵保田喝止两人,"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他转向林海,"你说你知道三天后我们会接到向长津湖靠拢的命令?
"林海点头:"是的。
长津湖战役即将打响,你们师是主力。
"赵保田沉思片刻:"好,我们就等三天。
如果命令真的来了,我就相信你。
在此之前..."他犹豫了一下,"你暂时协助后勤工作,但必须有人监视。
""连长!
"张振国想反对。
"这是命令!
"赵保田严厉地说,"苏青同志!
"女卫生员很快出现在门口:"到!
""你负责看管林海同志。
他有任何异常举动,立即报告。
"苏青惊讶地眨了眨眼,但还是立正回答:"是!
"张振国不满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接下来的两天,林海被安排在后勤营地帮忙。
苏青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但更多时候是在好奇地观察这个"未来军人"的一举一动。
"你们那时候的女兵也多吗?
"一次搬运物资时,苏青突然问道。
林海擦了擦汗:"很多。
女飞行员、女舰长、女特种兵都有。
"苏青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女人也能当舰长?
""当然。
"林海微笑,"2023年的中国,男女平等己经不是口号了。
"苏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突然指着林海手腕上的智能手表:"这是什么?
""呃...高级手表。
"林海含糊地回答,不敢告诉她这玩意儿能监测心率、定位导航甚至收发邮件。
"能给我看看吗?
"林海犹豫了一下,还是摘下来递给她。
苏青小心翼翼地捧着,像对待一件珍宝。
"真精致...没有发条也能走?
""它用...呃...特殊电池。
"林海说,暗自庆幸她不会追问锂电池的原理。
就在这时,防空警报突然响起。
"敌机!
隐蔽!
"林海条件反射地扑倒苏青,滚到一堆沙袋后面。
三架美军战斗机呼啸而过,机枪扫射在地面上打出一排弹孔。
"你...你可以放开我了。
"苏青红着脸说。
林海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压在她身上,赶紧起身:"抱歉。
"苏青整理着衣服,好奇地问:"你刚才怎么知道飞机会扫射这里?
""听引擎声判断的。
"林海说,"P-51俯冲攻击前会有特定的引擎变化。
"苏青佩服地看着他:"你真厉害。
难怪连长开始相信你了。
"林海笑了笑,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你们有地图吗?
整个长津湖地区的?
"苏青点点头:"后勤处有一张大的。
你想看?
""对。
我觉得我可以帮你们改进一下防御部署。
"——————当天下午,林海站在一张铺开的大地图前,周围围满了好奇的战士。
他用红蓝铅笔在地图上标注着。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美军可能的主攻方向。
"他指着几个点说,"根据历史——呃,根据我的分析,他们会重点攻击这个高地。
"赵保田摸着下巴:"我们在这个高地只有一个排的兵力。
""不够。
"林海摇头,"至少需要一个加强连,还要布置反坦克障碍。
美军会先用坦克开路。
""我们反坦克武器很少。
"一个排长忧心忡忡地说。
林海思考片刻:"可以用炸药包制作简易反坦克地雷。
我教你们。
"他详细讲解了如何利用现有材料制作各种简易爆炸装置,如何布置交叉火力网,如何建立早期预警系统。
战士们听得入神,不时发出惊叹。
"这些战术...很特别,但看起来确实有效。
"赵保田评价道。
张振国却冷眼旁观:"纸上谈兵谁都会。
真打起来才知道。
"林海没有理会他的嘲讽,继续解释:"最重要的是通讯。
你们现在的通讯手段太落后了,一旦战线拉长,指挥系统就会瘫痪。
""那你们未来怎么解决?
"苏青好奇地问。
"我们每个人都有无线电,还有卫星——"林海突然刹住,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卫星?
"赵保田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林海含糊其辞:"就是一种...高空通讯设备。
不重要。
关键是,我建议在每个排设立一个通讯节点,使用旗语和哨音作为备用通讯方式。
"讨论持续到傍晚。
当众人散去时,苏青留了下来。
"你刚才说的卫星,是不是就是那种在天上飞的机器?
"她小声问,眼睛闪闪发亮。
林海惊讶地看着她:"你知道卫星?
""我在上海念书时看过苏联杂志,上面提到过这个概念。
"苏青兴奋地说,"没想到真的能造出来!
"林海不禁对这个1950年的女卫生员刮目相看。
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她竟然还保持着对科学的好奇心。
"未来的中国...真的很强大吗?
"苏青突然问,声音里带着向往。
林海郑重地点头:"非常强大。
没有国家敢欺负我们,老百姓都过上了好日子。
"苏青露出微笑:"那就好。
我们现在的牺牲都值得了。
"这句话像一把锤子敲在林海心上。
他看着苏青瘦弱的背影,突然明白了这些志愿军战士为何能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坚持战斗——他们是为了一个自己可能看不到的未来。
"林海同志!
"一个通讯员跑进来,"师部命令!
"林海接过电报,上面清楚地写着:侦察连即刻向长津湖主战场靠拢,准备参加总攻。
正好是第三天。
赵保田看完电报,深深看了林海一眼:"看来你说的是真的。
"张振国脸色阴沉,但没有再反驳。
"全体***!
准备转移!
"赵保田下令,然后对林海说,"你暂时留在后勤营地。
等我们站稳脚跟再调你过去。
"林海明白这是折中方案——既利用他的知识,又不让他首接参与前线作战。
他点点头:"小心美军的气象弹。
他们会用白色磷弹标记目标。
"赵保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林海感到一种莫名的温暖。
队伍很快整装待发。
苏青背着医疗箱走过来:"我得跟连队走了。
你...保重。
"林海突然有种冲动想留住她,但只是说:"你也是。
注意安全。
"他看着侦察连消失在夜色中,心中五味杂陈。
这些战士中的许多人,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而他,一个来自未来的穿越者,能改变多少呢?
夜风吹过,林海握紧了拳头。
至少,他要尽全力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