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弟卫家宝成了身家过亿的物流大亨，在他和初恋校花的婚宴上，我正烂在城郊的雪地里，
尸骨未寒。临死前，他穿着高级定制的西装，凑到我耳边，声音轻得像情话，
话里的内容却淬了毒。姐，谢谢你当年辍学，不然哪有我的今天。但你真的太脏了，
下辈子投个好胎吧。我妈刘兰芝站在他身后，嫌恶地用手帕捂住鼻子，
仿佛我不是她的女儿，是一坨发臭的垃圾。招娣啊，你也算死得其所了。你弟妹怀孕了，
双胞胎！我们卫家，要发了！我笑了，血沫从我嘴角涌出来。好，真好。
既然老天爷让我卫招娣重活一回，那这辈子，我不再是你们登天的梯子。我是拽着你们一起，
滚回烂泥里的那只手。1我死在漫天大雪里。可笑吧？新晋物流大亨卫家宝的亲姐姐，
竟然因为掏不出一百块的暖气费，活活冻死在出租屋外的雪堆里。此刻，
我那宝贝弟弟卫家宝，应该正挽着他的白月光易瑶，在全城最奢华的酒店里，接受万众瞩目。
那场世纪婚礼，我是在新闻上看到的。上辈子，我就是为了成全他们。
我把唯一的升学名额让给他，他上大学，我进厂打螺丝。他读研，我一天打三份工，
累到胃出血。他创业，我掏空所有积蓄，还背了一身债，差点被高利贷的打断腿。
他终于靠着物流风口飞黄腾达，成了亿万富翁。我以为我这辈子，总算熬出了头。
可他看我的眼神，却像在看一条摇尾乞怜的狗。我去找他，不是要钱，是我病了，心脏衰竭，
医生说再不做手术就没救了。他把我堵在公司门外，满脸厌恶。卫招娣，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穿着那身破烂站在我校门口，我多想死？
全校都以为我是捡垃圾的家里出来的！是你！当年是你逼我和瑶瑶分手的！
你毁了我唯一的爱情！你让我这些年活得像个僵尸！就因为你当年多赚不来那几百块钱，
害我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我恨你！原来，他心里积了这么多的恨。
我那些被机器绞断的手指，那些在冰水里泡烂的皮肤，那些日日夜夜的辛劳，在他眼里，
一文不值。我妈刘兰芝，我那个柔弱了一辈子的妈，此刻却像个斗士，叉着腰对我破口大骂。
你个赔钱货！当初那个算命瞎子说你是旺家的，我还以为是个带把的！早知道是个女娃，
生下来就该直接溺死在尿盆里！晦气！他们走了，像甩掉一团黏在鞋底的口香糖。
医院催款，我被赶了出来，最后死在了一个没人认识我的雪夜。……姐！姐！发榜了！
快去看啊！一声咋呼把我从冰冷的噩梦中拽回。我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泥土的腥气，
还有眼前卫家宝那张既兴奋又带着算计的脸。我回来了。回到了一切悲剧开始的那个夏天，
十六岁。县一中的录取红榜下，我和卫家宝的名字并排贴在一起，一个在榜单前列闪闪发光，
一个吊在车尾摇摇欲坠。我考上了，压着分数线，像个侥幸的幸存者。而卫家宝，全县第七，
天才之名，名副其实。我妈刘兰芝的脸瞬间就垮了。她原本的算盘打得噼啪响：让我考，
反正我常年干活，成绩稀烂，肯定考不上。到时候再假惺惺地安慰我几句，
我就会顺理成章地辍学，心甘情愿地滚去城里赚钱，供她那天才儿子读书。可现在，
我这块绊脚石，居然也爬进了门槛。卫家宝那双眼珠子在我脸上滴溜溜地转，
嘴角已经压不住笑意，却故作担忧地开口：姐，你看，我是全县第七！一中啊！这可咋办？
咱家只能供一个。他篤定，我会像过去无数次把最后一块肉夹给他那样，
把这个名额也让给他。上辈子，我确实这么做了。我摸着他的头，笑着说：家宝，
姐是你最坚实的后盾，你只管往前飞。他当时激动得满脸通红，冲我吼：姐！
我以后一定考上名牌大学，让你和妈过上好日子！好日子？
是把我像垃圾一样扔在雪地里等死的好日子吗？这一次，我看着他那张充满期待的脸，
也笑了，笑得比他更灿烂。是啊，这可怎么办呢？我转向我妈，故意大声说：妈！
我也考上一中了！老天爷都给我机会，这说明我就是读书的命！我也要去上学！
卫家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我妈的脸色，从难看变成了铁青。你上什么学？
家里哪来的钱供两个人？你疯了！卫家宝第一个跳脚。
我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被汗浸湿的衣领，目光扫过他俩震惊的脸，一字一句，
清晰无比：学费，可以自己挣。从今天起，大家各凭本事。2卫家宝比我小四岁。
我爸死得早，矿难，黑心老板跑路，最后只赔了三千块钱，像打发叫花子。从那天起，
我妈刘兰芝的天就塌了。她整日以泪洗面，身体也垮了，干不了重活。于是，七岁的我，
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喂猪，砍柴，挑水，做饭，所有脏活累活，都是我的。
我妈对我只有一个要求：招娣，你要照顾好弟弟，咱们卫家全指望他了。她说的没错，
弟弟卫家宝确实聪明，脑子活络得像水里的泥鳅。村里建了希望小学，校长家访时，
看见我在灶房里一边烧火一边拿着弟弟的旧课本看，动了恻人心。又看卫家宝成绩拔尖，
是个好苗子，便大笔一挥，免了我们姐弟俩的学杂费。我妈为了面子，
也为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奖学金，才勉强同意我也去上学。可我哪比得上卫家宝。
他上课听一遍就会，我得熬到半夜，把课本翻烂了才能勉强跟上。所有人都说，
卫家宝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我卫招娣，就是地上的烂泥。现在，这滩烂泥，
也要去上全县最好的高中了。刘兰芝彻底被我那句各凭本事激怒了。读什么书？
女孩子认几个字就行了！她指着我的鼻子骂，你的命就是给你弟铺路的！你不去打工，
他就得上不成学，你想毁了他吗！上辈子她也是这么说的。那时的我，
愧疚得恨不得跪下来。可现在，我只觉得可笑。妈，我也考上了，我凭什么不能去？
我平静地看着她，我每天干的活不比你少，做的手工活赚的钱也都给你了，
我挤出时间学习，也考上了一中。这不公平。弟弟比我聪明，我扭头，
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卫家宝，他一边打工一边上学，肯定比我做得更好。我把他的话，
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你……你这个不孝女！刘兰芝气得浑身发抖，最后撂下狠话，
我告诉你卫招娣！家里的钱一分都不会给你！你要么去打工供你弟，要么就给我嫁人！
我太了解她了。只要我威胁到卫家宝的利益，她会立刻变成一头护崽的母狼，而我，
就是那个必须被撕碎的猎物。上辈子，我没有反抗。高三那年，卫家宝早恋了，
对象是校花易瑶。他成绩一落千丈，从年级前十掉到了两百名开外。老师家访，
我妈在电话里哭得撕心裂肺，求我这个远在几千里外工厂里的姐姐，赶紧回来“拯救”他。
她说，弟弟是全家的希望，绝不能毁在一个女的手里。我放下手里的一切，
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绿皮火车赶回去。我找到了那个叫易瑶的女孩。她很漂亮，也很骄傲。
我没有打她，也没有骂她，我只是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工装，站在她面前，
把我银行卡里仅剩的三千块钱递给她。我说：求求你，离开他，他要高考，他不能被毁了。
她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怪物。最后，她收了钱，拉着我的手，哭着说她也是迫不得已。
我信了。卫家宝分手后消沉了一段时间，成绩很快追了回来，高考时，以全市状元的身份，
考进了全国顶尖的大学。我高兴得在工厂宿舍里又哭又笑。却没注意到，从那以后，
卫家宝给我打电话，除了要钱，再无其他。他对我所有的恨，从那一刻起，就已经种下了。
可笑我直到死，都以为自己是个伟大的姐姐。我为什么要为了这样一群人，葬送自己的一生？
我看着眼前暴怒的母亲，和一脸被背叛神情的弟弟。这一次，我选择为自己而活。
3卫家宝一直等到快开学，也没等到我像条狗一样，把皱巴巴的血汗钱送到他面前。
他终于慌了。他冲进我的房间，把我的课本扔了一地。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我成绩比你好！理所应当是我去上学！他眼睛都红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刘兰芝也彻底撕破了脸皮。卫招娣，我再跟你说一遍，你不准去！你要是不愿意打工，
我就把你嫁出去！她说到做到，雷厉风行。第二天，我就被关进了柴房，黑漆漆的，
连扇窗户都没有。一顿饭，一口水，都不给我。这是要活活饿到我屈服。两天后，
我饿得前胸贴后背，喉咙干得像要冒火。门缝边，探出一颗脑袋。是卫家宝。
他瘦高的身影挡住了唯一的光。姐……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于心不忍，但更多的是兴奋，
妈给你找了个好人家，你就安心嫁过去吧。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呢！我的心，
一点一点沉了下去。王家那个哥哥，你忘啦？就是村西头开小卖部的王大壮！
他家可有钱了！除了腿有点瘸，人多好啊！以前还请我们吃过冰棍儿呢！王大壮？
那个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整天在村里横行霸道的跛子？上辈子，
他后来因为奸污了一个女学生，被判了十年，他家也连夜搬走了。
我妈这是要把我推进火坑里！家宝，你告诉妈，王家给了多少彩礼？我用尽全身力气，
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嘶哑。卫家宝犹豫了一下，还是藏不住得意：三万！
整整三万块！妈说，这钱够我读完高中和大学了！三万块。就把我卖了。我趴在门边，
声音气若游丝：弟弟……姐姐饿……你能不能……给我点吃的……
他可能怕我真的饿死了，王家那边不好交代，毕竟钱都收了。他犹豫再三，
从门缝里塞进来一个硬邦邦的玉米饼子。我抓过来，狼吞虎咽，干得剌嗓子，
却是我这两天唯一的食物。姐，你可真是好福气，嫁过去就吃香的喝辣的了！
听着他羡慕的声音，我差点笑出声。吃完饼子，我擦了擦嘴，用最后的力气，
对着门缝说：家宝，你跟妈说，我想通了，我嫁。门外的卫家宝明显松了口气。不过，
我话锋一转，我有个条件。什么条件？我咧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嫁人前，我要亲手去找易瑶，把当年那三千块钱要回来。那是我的血汗钱，不能便宜了她。
门外，瞬间没了声音。我知道，我这条鱼，终于放出了最香的鱼饵。
4卫家宝把我的话传给了刘兰芝。刘兰芝一听我要把钱要回来，眼睛都亮了。三千块，
够她买多少斤肉，扯多少尺布了。她立刻把我从柴房里放了出来，还给我盛了一大碗白米饭，
上面卧着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招娣啊，这就对了嘛。她慈爱地摸着我的头，
女孩子终归是要嫁人的，王家家境好，你嫁过去是享福。那三千块钱，是要回来，
不能便宜了外人。我埋头扒饭，没让她看见我眼里的冷笑。享福？只怕是生不如死吧。
我提着一个篮子出了门，里面装着两件换洗的破衣服。刘兰芝千叮万嘱，
让我要到钱就赶紧回来，别耽误了下周和王家的婚事。我乖巧地点头，像从前一样温顺。
转身离开村口的那一刻，我再也没有回头。我要去的不是县城，而是去市里的长途汽车站。
那三千块钱，是我上辈子唯一一次为自己花的钱。我把它给了易瑶，换弟弟的前程。这辈子，
我当然也要“拿回来”。易瑶家住在县城最好的小区，她爸是县教育局的一个小领导。
我没去她家。我去了县一中。暑假的校园空空荡荡，我找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上辈子，
就是这位李主任，在卫家宝成绩下滑时，亲自去我们家做的家访。我敲开了门。
李主任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见我进来，愣了一下。同学，你找谁？李主任，
我是卫招娣，今年考上一中的新生。李主任“哦”了一声，有点印象，
毕竟我是踩线进来的最后一名。我没有废话，直接从篮子里掏出一个破旧的信封，
放在他桌上。李主任，这里面，有一些关于今年高考市状元卫家宝，
和本校高三学生易瑶的事情。我深深地鞠了一躬。这件事，我只相信您。我相信一中，
绝不会容忍任何破坏教育公平的事情发生。说完，我转身就走，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信封里没有别的。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上辈子去找易瑶时，
她哭着对我说的那些“心里话”。招娣姐，你别怪我。其实……其实是家宝求我这么做的。
他说他压力太大了，想让我帮他演一场戏，刺激一下他自己……他说他控制不住自己，
总想见我，成绩才会掉。他说只要我跟他假分手，拿了你的钱，让他彻底死心，
他就能安心学习……这三千块，他说……他说考上大学就还你。这是他写给我的保证书，
你看……上辈子，我看着那张保证书，心疼我那“用心良苦”的弟弟，感动得一塌糊涂。
现在想来，这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一场由我弟弟导演，未来弟媳主演，
专门骗我这个蠢货姐姐的戏。他们既拿了钱，又得了好名声，还顺便给我挖了个大坑。
这张我默写下来的“保证书”，也许会拼错几个字，但内容，我刻骨铭心。
至于李主任信不信，他会怎么做，我不在乎。我只要把这颗炸弹，扔进平静的池塘里。而我，
卫招娣，要去赶那趟南下的绿皮火车了。没有钱，没有学历，但我有一双还能干活的手，
和一个不再愚蠢的脑子。我要去赚钱，不是为别人，是为自己。我要挣出我的学费，
堂堂正正地回到学校，把他们所有人都踩在脚下。5我在南方的一座电子厂里落了脚。
没有身份证，只能干最苦最累的黑工。流水线的日子单调得像一潭死水，每天十几个小时，
我重复着同一个动作，直到手指麻木，肩膀像要断掉。但我没叫过一声苦。每个月发工资，
我留下两百块的生活费，剩下的，全部存起来。一张，又一张，皱巴巴的钞票，
被我小心翼翼地压在枕头底下。那是我的希望。我没想到，麻烦会主动找上门。
我被堵在了下班回宿舍的路上。是王大壮，那个村西头的瘸子，带着两个流里流气的混混。
他脸上的横肉在抖，眼睛里冒着凶光，一瘸一拐地朝我走来，活像一条被激怒的疯狗。
卫招娣！你他妈的敢跑！老子的三万块彩礼钱，你拿去哪了！我心里一沉。
我还是低估了我妈和卫家宝的无耻。我跑了，他们找不到我，居然唆使着王家的人来找我！
钱是我妈收的，你找她要去。我冷冷地看着他。放你娘的屁！
王大壮一口浓痰吐在我脚边，你妈说钱都被你卷跑了！今天你要么跟我回去，
要么把钱还我！他身后的混混笑嘻嘻地围了上来，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我。
我握紧了口袋里防身用的水果刀。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呵斥传来。住手！干什么呢！
是工厂的保安队长，一个退伍军人，姓周。周队长人高马大，正气凛然，
王大壮他们几个顿时怂了。误会，误会，我们在跟老乡叙旧呢！王大壮点头哈腰地解释。
周队长扫了我一眼，又看了看他们，眉头皱得更深。叙旧？我看你们像寻衅滋事的。
赶紧滚，不然我报警了。王大壮他们骂骂咧咧地走了。周队长看着我：小姑娘，
以后小心点，这种人渣离远点。我感激地点点头：谢谢周队长。你叫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