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礼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柴油发动机的轰鸣声里突然掺进一声微弱的***。
他猛踩刹车，胶靴陷进路边的泥浆。
槐树下蜷着团水红色的影子，发间别着的白绒花被雨水打湿，贴在苍白的额角。
是郑家新寡的儿媳夏秋棠。
"秋棠姐？
"他蹲下身时闻到她衣襟上的草药香。
女人湿透的肩胛骨硌着他手臂，轻得像片被风雨打落的玉兰花瓣。
怀里的躯体突然剧烈颤抖，她睁开的眼睛里映着车灯碎金般的光："别...别碰我..."村卫生所的值班大夫举着吊瓶叹气："营养不良加上受寒，这都第三回了。
"点滴管里的葡萄糖一滴一滴坠落，周明礼盯着病床上深陷的锁骨窝，想起今春开犁时见过的景象——她背着竹篓跟在灵幡后头，孝衣下摆沾满黄泥，捧遗照的手指冻得发青。
蝉声最盛的那天午后，郑阿婆打翻药罐烫伤了腿。
周明礼踩着满地滚烫的陶片冲进厨房时，正撞见夏秋棠徒手去抓冒着白烟的瓦罐。
"你疯了！
"他扯过井绳缠住她红肿的掌心，女人睫毛上凝着水汽："婆婆要喝参汤..."屋檐下的药吊子咕嘟作响，周明礼蹲在灶前添柴。
夏秋棠将捣碎的芦荟敷在他被火星灼伤的手背，指尖掠过处泛起细密的战栗。
"城里来的知青都像你这么傻？
"她忽然轻笑，眼尾漾起久违的波纹。
蝉鸣震耳欲聋，少年别过头去看蒸腾的热气，喉结在汗湿的脖颈上滚动。
秋雨来得猝不及防。
周明礼被雷声惊醒时，郑家老屋的房梁正发出不堪重负的***。
他踹开摇摇欲坠的木门，瓦片混着泥浆倾泻而下。
夏秋棠抱着被褥呆立在天井中央，闪电照亮她单薄的寝衣。
"走啊！
"他拽着人就往外冲。
院墙轰然倒塌的瞬间，女人冰凉的唇突然贴上来。
碎瓦在脚边迸裂，周明礼尝到她眼泪的咸涩，和着雨水在唇齿间漫开。
破败的堂屋里，遗照上的郑家儿子透过玻璃冷眼旁观。
天亮时他们在村口撞见返乡的郑家独子。
男人西装革履，皮鞋碾过泥水里的白绒花："房契给我，你们这些吃绝户的..."夏秋棠突然剧烈发抖，周明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