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章 残片低语
他借着洞壁上矿石的绿光，小心翼翼地踏入石室。
石室比他想象的要大，圆形的穹顶高得望不见顶，只有那些绿色的光芒在空气中漂浮，像一群被禁锢的萤火。
石台位于石室正中央，约莫一人高，表面刻满了与残页和石门上相似的符号，只是这些符号似乎更加复杂，层层叠叠，如同一片小型的迷宫。
而悬浮在石台上的那半枚青铜残片，正散发着幽幽的蓝光，与残页上的光芒如出一辙。
残片边缘并不平整，像是被硬生生掰断的，断口处有细密的纹路，在蓝光的映照下，仿佛有水流在里面缓缓流淌。
陈砚的目光很快被石台阴影里的那个轮廓吸引。
他放轻脚步，慢慢靠近，心跳得像擂鼓。
那轮廓一动不动，身上的破布沾满了灰尘和污渍，颜色己经变得暗沉，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正是老道生前最常穿的那件道袍。
“师父？”
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石室里扩散开，又被石壁反弹回来，形成一阵阵模糊的回音。
没有任何回应。
陈砚深吸一口气，伸出手，轻轻掀开了盖在那轮廓上的破布。
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破布 “啪嗒” 一声掉落在地。
那根本不是老道的尸体，而是一具己经干瘪发黑的躯体，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像是一张被撑开的人皮。
它的头颅歪向一边，眼窝深陷，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更诡异的是，这具躯体的手指异常修长，指甲又黑又尖，其中一根手指上，戴着一枚青铜戒指，戒指上的纹路与石台上的符号隐隐呼应。
陈砚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和恶心，仔细观察着这具躯体。
它的姿势很奇怪，像是在临死前拼命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手臂向前伸展，指尖距离石台上的青铜残片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
难道这具躯体才是老道？
可他明明记得，去年冬天老道坐化时，面容安详，遗体是他亲手入殓下葬的，就埋在道观后面的山坡上。
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怀里的残页突然再次发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灼热。
他赶紧把残页拿出来，只见残页上的字迹像是活过来一般，疯狂地蠕动着，发出细微的 “沙沙” 声。
紧接着，石台上的青铜残片也有了反应。
它的蓝光变得更加明亮，周围扭曲的空气波动也越来越剧烈，那些无形的丝线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开始缠绕、旋转。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在石室中响起，残页和青铜残片像是产生了某种共鸣，一道蓝色的光线从残页射出，连接到青铜残片上。
光线所过之处，空气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嘶嘶声。
陈砚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无数混乱的信息和画面涌入脑海：有穿着奇怪服饰的人在进行某种诡异的仪式，有巨大的怪物从深海中崛起，有星辰在宇宙中崩塌、毁灭…… 这些画面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却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裂。
“啊 ——” 他痛苦地抱住头，蹲在地上，身体不住地颤抖。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极其微弱、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声音，首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那声音不男不女，不人不兽，带着一种古老而沧桑的韵味，断断续续地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语，但他却能隐约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恐惧和绝望。
“…… 星辰…… 坠落…… 深渊…… 苏醒………… 守门人…… 血脉…… 传承………… 祂…… 要来了……”这些话语像是一把把尖刀，刺穿着陈砚的神经。
他想要捂住耳朵，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那声音仿佛己经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突然，那具干瘪躯体手指上的青铜戒指也亮起了红光，与残页和青铜残片的蓝光交相辉映。
戒指上的纹路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小型的漩涡，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漩涡中传来，拉扯着陈砚的身体。
陈砚大惊，想要后退，却发现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那股吸力一点点拉向石台。
就在他即将被吸入漩涡的瞬间，怀里的残页猛地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将他包裹起来。
那股吸力瞬间消失了，青铜戒指上的红光也黯淡下去，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陈砚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再次浸湿了他的衣服。
他看向石台上的青铜残片，发现它的蓝光也恢复了平静，只是边缘的纹路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
而那具干瘪的躯体，在红光消失后，竟然微微动了一下。
陈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握紧柴刀，警惕地盯着那具躯体。
只见那躯体的头颅缓缓抬起，黑洞洞的眼窝对准了陈砚。
然后，它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你…… 来了……” 一个沙哑干涩的声音从那躯体的喉咙里挤出来，正是之前在通道里听到的老道的声音。
陈砚彻底愣住了，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具躯体到底是不是老道？
如果是，那去年坐化下葬的又是谁？
“拿起…… 残片……” 那躯体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陈砚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石台上的青铜残片，又看了看那具诡异的躯体，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站起身，一步步走向石台。
当他的手触碰到青铜残片的瞬间，一股冰凉的气息顺着指尖涌入他的体内，与残页带来的灼热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同时，更多的信息和画面涌入他的脑海，但这次的信息不再混乱，而是形成了一段段清晰的记忆。
他看到了老道年轻时的样子，那时的老道还不是一个落魄的观主，而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正在一座宏伟的仙山上修炼。
他还看到了老道与一群穿着同样道袍的人，在星空下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战斗，对手是一些形态各异、恐怖至极的怪物。
最后，他看到了老道带着这半枚青铜残片和那具干瘪的躯体，来到了这座无名荒山，修建了这座破道观，从此隐姓埋名，首到去年冬天 “坐化”。
原来，去年坐化下葬的，只是老道用术法制造的一个替身。
而这具干瘪的躯体，才是老道的真身。
他并非自然坐化，而是在进行某种仪式时出了意外，导致肉身干瘪，但灵魂却被禁锢在了这具躯体里，依靠着青铜戒指和青铜残片的力量维持着一丝生机。
而那半张残页，其实是开启这座石室和唤醒他灵魂的钥匙。
“师父……” 陈砚的声音哽咽了，他看着眼前这具干瘪的躯体，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星辰…… 即将…… 归位……” 老道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深渊…… 的门…… 要开了…… 你…… 是…… 守门人…… 的…… 后裔……守门人？
后裔？”
陈砚不解地问道。
但老道没有回答，他的头颅缓缓垂下，彻底失去了动静。
那枚青铜戒指上的红光彻底熄灭，再也没有亮起。
陈砚知道，老道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他拿起石台上的青铜残片，残片入手冰凉，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
他将残片和怀里的残页放在一起，两者竟然自动吸附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圆形，上面的符号相互连接，发出耀眼的光芒。
光芒散去后，陈砚发现，那完整的圆形器物上，竟然浮现出一行清晰的字迹：星海沉眠录。
就在这时，石室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头顶落下大量的碎石。
陈砚意识到，这里要塌了。
他来不及多想，抓起那枚 “星海沉眠录”，转身朝着石门跑去。
当他冲出石门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整个石室彻底坍塌，被掩埋在碎石之下。
陈砚站在通道里，回头望了一眼被封堵的石室入口，又看了看手中的 “星海沉眠录”，心中明白，他的人生，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种安稳的日子了。
他必须弄清楚，什么是星辰归位？
什么是深渊之门？
守门人又是谁？
而他自己，作为守门人的后裔，又将肩负起怎样的使命？
带着这些疑问，陈砚握紧了手中的 “星海沉眠录”，转身朝着通道外走去。
阳光透过洞口照了进来，在他的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但他却没有发现，那影子的嘴角，正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