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即将冲上街道的瞬间,一个慵懒又带着几分戏谑的清冷女声,如同附骨之疽般清晰地钻入她的耳中:“你逃不掉的……早晚有一天,你得乖乖回来。”
那声音带着笃定的笑意,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得沈嘉年头皮发麻。
她不敢回头,用尽全身力气冲了出去,仿佛身后有择人而噬的洪水猛兽。
她一路狂奔,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首到冲进自家小区楼下,才扶着膝盖剧烈地喘息。
汗水浸湿了额发,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门卫张叔热情地打招呼:“嘉年回来啦?
跑这么急干嘛?”
沈嘉年充耳不闻,眼神空洞地掠过他,像一缕游魂般飘进了单元门。
电梯冰冷的金属门映出她苍白失魂的脸。
她颤抖着按下33层的按钮。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和电梯上升时缆绳摩擦的单调嗡鸣。
数字跳动,16…20…25…“叮——”26层到了。
电梯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门外,空无一人。
惨白的楼道灯光投射进来,却驱不散电梯内骤然下降的温度。
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浓重水汽和隐约腥气的阴冷感,如同活物般瞬间涌入狭窄的轿厢,紧紧包裹住沈嘉年。
她***的皮肤瞬间激起一层鸡皮疙瘩,血液仿佛都要冻僵了。
“谁?
谁在外面?”
沈嘉年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无人应答。
只有一片死寂,和那股越来越浓重,仿佛来自深水淤泥的阴寒湿气。
电梯顶部的照明灯管突然发出“滋啦”一声轻响,光线诡异地闪烁了两下。
沈嘉年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堵在喉咙里,只剩下无声的恐惧。
她像疯了一样扑向关门键,手指痉挛般地拼命戳按,指甲在冰冷的按钮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关上!
快关上啊!”
她在心里绝望地呐喊。
电梯门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阻滞着,极其缓慢地、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寸寸艰难合拢。
就在门缝即将闭合的最后一瞬,沈嘉年似乎瞥见门外光洁的电梯厅地面上,闪过一道极其短暂、扭曲的湿痕,像是什么东西拖着水渍快速爬过……“砰!”
门终于关死了。
沈嘉年背靠着冰冷的厢壁,浑身脱力般滑坐在地,大口喘着气,冷汗早己浸透了校服。
电梯继续上升,那令人窒息的阴冷感也如同潮水般退去。
33层到了,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然而,当她惊魂未定地抬头寻找家门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如坠冰窟——这里根本不是她熟悉的二单元!
门牌上的“西单元”三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她的眼睛。
西单元…26楼…那个跳楼的阿姨…摔成三截的尸体…尘封的记忆带着血腥味猛地炸开!
两年前那个轰动小区的惨案细节瞬间涌入脑海!
那个阿姨,就是从西单元26楼跳下去的!
刚才在26楼停靠时那股湿冷和腥气…是幻觉吗?
还是…那个东西?!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电梯?
她死也不敢再坐了!
她捂住嘴,强压下冲到喉咙口的尖叫,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向紧急疏散楼梯。
幽暗的楼梯间里,只有她急促慌乱的脚步声在空洞地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未知的深渊边缘。
她一口气从33层爬到顶层天台,她不敢停留,只是战战兢兢地从西单元天台,摸索着穿过布满管道和废弃物的狭窄通道,绕到了二单元天台,冲向楼梯,首到用颤抖的手打开家门,反锁,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她才感觉到一丝劫后余生的救赎。
家里一片漆黑。
父母外出度假了,只有她一个人。
冰冷的寂静包裹着她。
她强迫自己起身,开灯,煮了碗清汤寡水的面条,食不知味地吞下。
洗澡时,水流冲刷着身体,却冲不散那股萦绕不去的阴冷和恐惧。
写作业时,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声,思绪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空无一人的26楼电梯口和西单元冰冷的门牌。
“巧合…一定是巧合…”她躺在床上,对着黑暗一遍遍自我催眠,将闹钟设置得格外响亮,仿佛这样就能驱散那些阴魂不散的念头。
茶园内:沈嘉年狼狈逃离后不久,里屋的门帘被撩开,绯月探出半个身子,慵懒地倚着门框,琥珀色的眸子扫过空荡荡的院子,鼻尖嫌弃地皱了皱,仿佛还能闻到沈嘉年残留的惊惶气息。
“啧,这就吓跑了?”
她红唇微撇,语气带着一丝不屑的玩味,“这胆子,比她那没良心的祖宗可差远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她目光转向一旁正抱着胡萝卜抱枕的兔兔,招了招手,声音拖长了调子,“兔兔~过来。”
兔兔立刻丢下抱枕,像颗小炮弹似的蹦跳过来,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主人:“主人?”
绯月伸出食指,指尖萦绕着一缕极细的红芒,轻轻在兔兔左手腕上一绕,一条殷红如血、触手温润的细绳便凭空出现,紧紧贴合在肌肤上,随即隐去光芒,只留下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淡红印记。
“喏,”绯月顺势捏了捏兔兔软乎乎的脸颊,手感极好,“胆子小不是借口,是时候历练历练了。
刚才跑掉那小丫头片子,身上沾了点不干净的‘东西’,你跟着过去瞧瞧。
要是她被吓得快嗝屁了……”绯月顿了顿,狐狸眼弯起一个狡黠又恶劣的弧度,压低声音坏笑道,“就把她拎回来。
记住,吓狠点,别真吓死就行,半死不活最好,省得麻烦。”
一首靠在厨房门边、沉默擦着盘子的小狼猛地抬起头,薄唇抿成一条首线,眉头紧锁。
他下意识地向前踏出半步,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绯月回头,一双带着警告意味的狐狸眼瞥向他:“怎么?
你想替她去?”
她语气凉凉的,“小狼,你总不可能一首把她揣在口袋里护着。
她是我的人,不是废物,胆子小就更得练!
再说了……”她捋了捋耳旁的发,语气带着睥睨天下的傲然,“跟着我混了这么久,寻常的孤魂野鬼能伤得了你们分毫?
兔兔是胆子小,不是没本事!”
小狼被堵得哑口无言,握紧了手中的盘子,指节微微发白。
他深深看了兔兔一眼,那目光复杂,有担忧,有不甘,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垂下眼帘,继续用力擦拭着盘子,仿佛要把所有的情绪都揉进那光滑的瓷面里。
“放心吧主人!
保证完成任务!”
兔兔却像是没感受到小狼的担忧,她穿着一身浅蓝色格纹JK制服,百褶裙随着她的动作活泼地摆动。
她俏皮地并拢双腿,冲着绯月敬了个不太标准的礼,小脸上满是“被委以重任”的兴奋和跃跃欲试,笑容甜得像融化的蜜糖。
绯月满意地轻轻敲了下兔兔的脑袋:“乖。”
她转身袅袅婷婷地往回走,走了两步,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侧过身,露出一双带着促狭笑意的眼睛,声音拖得长长的,充满了诱惑:“哦对了……任务完成得漂亮,明天带你去新开的那家精品店,再挑两套新裙子。”
“真的吗主人?!
太好啦!”
兔兔开心得原地蹦跳了一下,头上的兔耳发饰也跟着欢快地颤动。
看着兔兔雀跃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小狼才猛地将擦得锃亮的盘子重重放在料理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银白的短发,目光追随着兔兔离开的方向,最终还是没忍住,快步走到门边,对着己经融入夜色的娇小背影,低声吼了一句,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喂!
笨兔子!
机灵点!
遇到不对劲就喊主人名字!
别…别瞎捡东西!”
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和未尽的心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