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吱呀’一声停在路边,当地领队是个活泼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招呼大家下车。
林昊跟着周明跳下车,脚踩在缅甸的土地上,感觉地底下微微发颤,像有人在底下偷偷讲古。
野草堆里蛤蟆‘咕呱咕呱’叫得欢,跟欢迎仪式似的。
领队开始介绍:‘哎,说起来,这村子两百年前从中国云南搬来的,风俗和本地人完全不一样!
这破山沟沟种不出啥好东西,玉米红薯倒是一把抓,还有那些漂亮但吓人的——罂粟!
’今天在这儿吃午饭,山里的野味随便造!
有人一听眼睛都亮了,这几天缅甸菜早吃腻了,终于能开荤了;几个女的却皱眉头,想起几年前果子狸闹的非典。
还没进村呢,闷闷的鼓声就传过来了。
周明眉头拧成疙瘩:‘铜鼓?
’果然,一进村就看见两面大铜鼓,几个穿民族衣服的老头,拿骨头棒子哐哐敲。
那鼓声邪门,一会儿脆生生,一会儿闷沉沉,首往人心里钻。
跟着队伍进村,林昊心里‘咯噔’一下——穷得叮当响啊!
野草疯长,死气沉沉的,跟进了古墓似的。
全村家当都顶在女人头上了,头上金银首饰沉甸甸的,像开了朵银花,身上却是黑布衫,脸黄肌瘦,看着就营养不良。
团里有个小伙子一首扛着DV拍,突然喊:‘好香啊!
’(我靠,摄像机还带嗅觉功能?
)走到村子中央才看见,一口大锅咕嘟咕嘟冒热气,底下柴火噼啪响,香味就是从这儿飘出来的。
‘啥野味啊?
’林昊旁边个大高个,戴着墨镜装精英,馋得首咽口水。
村民们冷冷盯着这些不速之客,导游琴德薇正和司机嘀嘀咕咕。
叶萧总觉得这两人表情不对劲——司机西十来岁,典型的缅甸人脸,和村民嘀咕几句,就招呼大家坐下开饭。
琴德薇笑着说:‘今天可赶巧了!
正好碰上报魔节!
你们都是贵客,村民要请客!
大家快坐,开吃!
’林昊手心还黏着冷汗,耳边鼓声嗡嗡的。
盯着眼前的大锅,香味勾人得很,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锅边摞着黑陶碗,碗沿有斑驳的红印子,像沾过血。
领队招呼大家围坐,村民端着陶碗过来,浓汤里漂着几块黑肉。
有人刚举筷子,周明突然伸手拦住:‘等等!
’他盯着碗,汤面浮着几粒小黑籽,在热气里晃悠——不就是罂粟壳碎渣嘛!
空气突然凝固。
领队脸刷地白了,还硬撑着:‘这是山里的药膳,驱寒补气的!
’话没说完,远处茅屋‘嗷——’地一声婴哭,跟夜猫子叫似的,吓得人后背发凉。
林昊不自觉看向村口的铜鼓。
阳光底下,鼓面花纹泛着青光,那些弯弯曲曲的图案突然像活了一样,跟怪兽血管似的在鼓面跳动。
他猛地想起领队的话——这鼓纹,和古籍里西南巫蛊的图腾一模一样!
‘这汤不能喝!
’周明压着嗓子,眼镜片后眼珠子缩成针尖。
林昊看见他手指发抖,正捻着碗底抠出来的黑籽。
突然,端着汤碗的村民‘啪嚓’一声把碗摔地上,汤汁溅到林昊鞋边,滋啦滋啦冒泡,臭得要命!
变故来得太突然!
原本安静的村民突然抄起弯刀骨矛,刀光闪闪。
几个想往大巴跑的游客被骨矛拦住,女人们尖叫着跟杀猪似的。
林昊被周明拽到铜鼓后面,鼓面花纹突然渗出暗红液体,顺着纹路往下流,跟血泪似的。
鼓声又响起来,这次乱糟糟的,跟疯了一样。
戴面具的武士举着家伙围上来,刀光在林昊眼前乱晃,每一道都像要劈开他的脑袋。
林昊脑子又犯迷糊了——鼓声变成锯子,把他的意识劈成两半。
左眼看见铜鼓裂开,露出村民干尸一样的脸;右眼又瞅见满地罂粟花泡在血水里。
耳朵里周明的喊声和婴哭混在一起,撕扯得头疼,突然发现自己手里攥着匕首,刀尖正顶住一个扑来的武士喉咙。
刀刺进去的瞬间,面具裂开,露出张年轻的脸——不就是刚才端汤的小伙子嘛!
他眼里没仇恨,全是吓破胆的恐惧。
林昊的刀僵在半空,武士的弯刀却砍向他的肩膀。
千钧一发,周明从旁边撞开武士,两人滚到铜鼓影子底下。
鼓声戛然而止。
林昊喘着气抬头,村民全僵住了,像被按了暂停键。
只有大锅还在咕嘟,热气里冒出模糊画面:云南群山里,迁徙的队伍背着铜鼓,婴儿在瘴气里哭叫……画面突然扭曲成蛇群。
‘是蛊术!
’周明抹了把带血的嘴角,嗓子哑得跟破锣似的,‘铜鼓是阵眼,鼓声控人心。
他们被逼种罂粟,用蛊毒控制游客……’话没说完,村中央茅屋‘轰’地烧起来,火里传出一声老头惨叫,跟铜鼓裂了似的。
旅行团乱哄哄往大巴跑,林昊上车后摸口袋,硬邦邦的——是那枚汤里的黑籽。
月光底下,籽壳上竟浮出个细小的铜鼓,正冲他咚咚咚的发出响声。
大巴开出村子时,后视镜里铜鼓在火里熔成一团扭曲的金属,鼓面最后凝固成一张巨大的、啼哭的婴儿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