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怪物
溅红了发狂者灰败的脸，溅红了地面，也溅红了夏昭骤然收缩的瞳孔！
西装男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的惨嚎，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便彻底瘫软下去，只剩下喉咙里绝望的“咯咯”声。
而那个发狂的“工人”，物般的“咕噜”声。
视觉的冲击！
听觉的摧残！
嗅觉的污染！
三重地狱般的感官轰炸！
夏昭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胃部剧烈痉挛，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
跑！
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炸响如同惊雷！
他用颤抖的手猛地拉开跑车车门，像扔垃圾一样把背包甩进副驾，自己几乎是摔进驾驶座！
关门！
落锁！
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只剩下残影！
“砰！”
一声闷响。
是那个怪物！
它放弃了地上己经不动弹的“食物”，猛地扑到了夏昭的车门上！
那张布满紫黑色血管、沾满鲜血和肉糜的脸，死死贴在驾驶座的车窗玻璃上！
浑浊泛白的眼珠疯狂转动，死死盯着车内的夏昭！
沾着血和涎水的嘴巴张开，露出染血的牙齿，疯狂地啃咬着坚固的玻璃，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嘎吱嘎吱”声！
“操！
操！
操！”
夏昭的心脏狂跳到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他手忙脚乱地插入钥匙，手指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僵硬得不听使唤，哆嗦着拧了好几下才发动引擎！
“嗡——！”
引擎暴躁的轰鸣声响起！
“给老子滚！”
夏昭双目赤红，怒吼一声，狠狠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亮蓝色的跑车如同被激怒的猛兽，轮胎在路面上发出刺耳的尖啸，瞬间爆发出强大的推力！
车身猛地向前一蹿！
“砰！”
巨大的冲击力将趴在车门上啃咬的怪物狠狠甩飞出去！
它像一个破麻袋般摔在几米外的路面上，挣扎着想要爬起。
夏昭根本不敢再看！
方向盘猛打，车子在狭窄混乱的车隙间强行挤出一条生路！
他顾不上什么交通规则，撞开挡路的隔离锥，擦着其他车辆的边缘，险之又险地冲出了这片炼狱般的十字路口！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濒死般的悸动。
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后背的卫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大口喘着粗气，喉咙干得冒火，握着方向盘的手依旧在无法控制地颤抖。
后视镜里，那片混乱的十字路口正在飞速远离，但他仿佛还能看到那飞溅的鲜血，听到那恐怖的啃噬声，闻到那令人作呕的恶臭！
就在这时，后视镜里又映入了新的景象。
路边，一个穿着出租车司机制服的男人，正痛苦地蜷缩在打开的车门旁，剧烈地呕吐着，身体像虾米一样弓起，痉挛般颤抖。
夏昭的车子飞速掠过他的瞬间，后视镜的视角刚好捕捉到男人抬起的脸。
那张脸，惨白如纸，布满了豆大的、冰冷的汗珠。
最让夏昭心脏骤停的是那双眼睛——瞳孔深处，似乎正隐隐弥漫开一种不祥的、浑浊的灰白色！
又一个！
夏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疯狂窜升！
他猛地收回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混乱的道路，油门几乎踩进了油箱！
亮蓝色的跑车在瘫痪的车流缝隙中疯狂穿梭，如同一道亡命的闪电。
突然——“滋啦——！”
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猛地从车载音响里爆发出来，瞬间盖过了引擎的咆哮！
夏昭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惊得浑身一颤，差点握不住方向盘。
杂音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随即，一个冰冷、毫无感情起伏的电子合成音，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覆盖全市所有频道的强制广播方式，响彻在车厢内：全市紧急通知！
全市紧急通知！
所有市民请注意！
立即返回住所，锁好门窗！
避免外出！
重复！
立即返回住所！
避免外出！
如发现身边人员出现异常高烧、意识混乱、暴力倾向、皮肤溃烂等症状……立即隔离！
并拨打紧急热线…………滋滋……样本……气溶胶……高危……滋……广播信号变得极不稳定，断断续续，伴随着刺耳的电流干扰声。
那些关键的字眼——“样本”、“气溶胶”、“高危”——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夏昭混乱的大脑！
他猛地低头看向中控台上丢着的手机。
屏幕不知何时己经自动亮起，一条血红色的、强制推送的紧急通知，覆盖了所有界面，触目惊心！
最高级别公共卫生紧急事件！
所有出现突发高烧、幻觉、皮肤异常（如青紫、溃烂）等症状的个人，请立即自我隔离！
避免接触他人！
并等待官方救援！
此状态具有高度传染性及危险性！
请务必重视！
立即执行！
“源质菌……气溶胶……高烧……幻觉……皮肤溃烂……”夏昭脑子里嗡嗡作响，新闻片段、广播碎片、手机通知……还有刚才那两张恐怖的脸，那飞溅的鲜血，那啃噬的声音……所有的线索碎片，在这一刻，被一股无形的、冰冷彻骨的力量强行拼凑在了一起！
“实验室泄露……那根本不是什么意外！”
一个清晰的、带着恐惧颤音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炸开！
“那帮疯子放出来的东西……己经满城都是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车窗外。
阳光依旧明媚，洒在拥堵的车流、高耸的写字楼玻璃幕墙上，折射出冰冷的光。
可在这片虚假的平静之下，夏昭仿佛看到了无数无形的、致命的“种子”，正随着每一个人的呼吸，悄然潜入这座城市的血脉深处。
恐慌像瘟疫，在拥堵的车流中无声蔓延。
有人开始不顾一切地疯狂按喇叭，有人推开车门跑出来张望，脸上写满了惊疑和恐惧。
远处，隐约传来更多凄厉的惨叫和混乱的撞击声，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一圈圈绝望的涟漪。
夏昭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猛地转动方向盘，跑车发出一声咆哮，强行冲上人行道，碾过绿化带，在一片惊叫声和怒骂声中，硬生生闯出一条通往自己公寓方向的小路。
他必须回去！
立刻！
马上！
当那栋熟悉的、以安保严密著称的高级公寓楼终于出现在视线尽头时，夏昭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懈了一丝。
他猛踩刹车，车子在公寓入口的感应门前甩出一个惊险的弧度，堪堪停住。
“夏先生！”
穿着笔挺制服、戴着白手套的年轻门卫小陈，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快步迎了上来，准备为他开门。
然而，当他看到夏昭摇下车窗后那张毫无血色、写满惊魂未定的脸，以及那双布满血丝、锐利得吓人的眼睛时，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夏先生？
您……您没事吧？”
小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夏昭没空回答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公寓入口。
感应门依旧安静地滑动着，大厅里水晶灯璀璨，大理石地面光洁如新。
一切似乎都和他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但空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混合着淡淡甜腥的味道，似乎比外面更浓了一些？
是他的错觉吗？
“锁好门！
通知所有人！
任何……任何看起来不对劲的人，不准放进来！
听到没有！”
夏昭的声音嘶哑而急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他推开车门，抓起背包，甚至顾不上锁车，像一阵风般冲向感应门。
“啊？
是！
是！
夏先生！”
小陈被他前所未有的严厉语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大声应道，看着夏昭近乎冲刺的背影消失在门内，脸上布满了茫然和一丝被传染的恐慌。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对讲机，有些结巴地开始传达指令：“各……各岗位注意！
加强警戒！
注意观察……”夏昭冲进电梯，手指用力戳向自己公寓所在的顶层按钮，仿佛那按键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电梯门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面大厅的光线和声音。
封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他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光滑的金属轿厢壁映出他苍白如鬼的脸，银灰色的头发凌乱不堪，那双桃花眼里，往日刻意营造的风流不羁荡然无存，只剩下劫后余生般的惊悸和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惧。
他靠在冰凉的轿厢壁上，大口喘息，试图平复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
手腕上，被那个怪物抓过的地方，那几道红痕依旧清晰，隐隐传来***辣的刺痛感。
电梯平稳上升，数字不断跳动。
就在快要到达顶层的瞬间——“啪！”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仿佛是什么小型电器内部元件烧毁的声音。
紧接着——整个轿厢里的灯光，毫无征兆地，骤然熄灭！
绝对的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夏昭彻底吞没！
只有电梯运行指示灯那一点点微弱的红光，在黑暗中如同垂死生物的眼睛，微弱地、固执地闪烁了几下，然后，也彻底熄灭。
电梯猛地一震，彻底停止了运行。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在这片绝对的黑暗和死寂中，夏昭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听到自己牙齿因为极致的寒意和恐惧而无法控制地轻微磕碰的声音。
心跳声，在这片死寂中被无限放大。
咚！
咚！
咚！
沉重，急促，带着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疯狂节奏。
然而，就在这几乎要淹没一切的心跳声之外……一丝极其微弱、极其诡异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夏昭的耳朵。
那声音……来自电梯门外，这条他走了无数遍、此刻却完全被黑暗吞噬的顶层走廊。
像是……拖沓的脚步声？
沉重，缓慢，一步……一步……踏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中间还夹杂着……某种液体滴落的粘稠声响？
啪嗒……啪嗒……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目标明确地朝着——这部悬停在黑暗中的电梯而来！
夏昭的瞳孔在黑暗中骤然缩紧！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呼吸都停止了，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
黑暗粘稠如墨，将他死死包裹。
手腕被抓过的地方，那***辣的刺痛感，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他像一尊被遗弃在黑暗深渊的石像，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撞得肋骨生疼，声音大得仿佛能穿透这厚重的轿厢钢板。
那拖沓的脚步声……近了。
更近了。
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地毯被碾压的沉闷摩擦声，还有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粘稠液体滴落的“啪嗒”声。
声音的来源，就在电梯门外，近在咫尺！
仿佛只隔着一层薄薄的金属门板！
夏昭的背脊死死抵住冰冷的轿厢壁，寒意透过薄薄的卫衣渗入骨髓。
他连牙齿打颤都强行压抑住，全身的肌肉绷紧到了极致，像一张拉到极限、随时会崩断的弓。
肾上腺素在血液里疯狂奔涌，带来一阵阵虚弱的眩晕感，却又将他的感官在恐惧的极致中强行拔高。
那脚步声，停了。
就停在电梯门外。
死寂重新笼罩。
但这片死寂比刚才更沉重，更令人窒息。
夏昭甚至能想象出，门外那个东西，此刻正用它那双浑浊翻白的眼睛，死死“盯”着电梯门缝。
它在听？
在嗅？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被拉长成一个世纪。
“哐当！”
一声突如其来的、金属被巨力撞击的巨响猛地炸开！
整个电梯轿厢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夏昭被震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
是电梯门！
外面那个东西在撞门！
“哐当！
哐当！”
撞击接踵而至！
一次比一次沉重！
一次比一次疯狂！
巨大的力量透过厚重的金属门板传来，震得夏昭脚底发麻！
那声音不再是脚步声的拖沓，而是变成了纯粹的、歇斯底里的破坏！
如同被困在铁笼外的野兽，用血肉之躯疯狂撞击着牢笼！
电梯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坚固的合金门板在剧烈震动中向内微微凹陷！
门缝处，一丝极其微弱的光线透了进来，瞬间又被一个巨大的、蠕动的阴影堵住！
夏昭甚至能闻到，那股熟悉的、混合着血腥与***的恶臭，正丝丝缕缕地从变形的门缝中顽强地渗透进来！
“吼——！！！”
一声沉闷、扭曲、充满了无尽暴戾和饥饿的嘶吼，穿透了金属的阻隔，如同实质般狠狠撞在夏昭的耳膜上！
这声音比十字路口听到的更加清晰，更加疯狂！
带着一种要将门内一切活物撕碎的绝对意志！
夏昭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极致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身体的本能完全压倒了思考！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后缩去，首到后背重重撞在轿厢另一侧的墙壁上，退无可退！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但那恐怖的嘶吼和撞击声，依旧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钻进他的脑海！
要破门了！
它要进来了！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经上！
他猛地摸向口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车钥匙，那尖锐的金属头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刺痛感。
武器！
他需要武器！
任何东西！
背包！
他的背包里有酒瓶！
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扑向丢在轿厢角落的背包！
手指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僵硬笨拙，疯狂地撕扯着拉链！
“哐当——！！！”
又是一声前所未有的、如同炸雷般的巨响！
伴随着金属扭曲断裂的刺耳噪音！
电梯门上方，用于紧急通风的窄小格栅，竟被这股狂暴的力量从外面硬生生撕裂、撞开了一个豁口！
一只沾满黑红色污垢、指甲断裂翻卷的手，猛地从那个豁口伸了进来！
疯狂地在狭窄的格栅缝隙里抓挠着！
手臂上同样布满了可怖的、搏动着的紫黑色血管！
“嗬……嗬……”贪婪的喘息声和指甲刮擦金属的尖锐噪音混合在一起，如同地狱的序曲！
夏昭的动作瞬间僵住，瞳孔因为极度的惊骇而缩成了针尖！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那只伸进来的手，以及格栅豁口外，那一片蠕动的、深沉的黑暗！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