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中秋宴上的刁难
阮明珠站在铜镜前，由春桃为她系上一条杏色披帛，镜中人一袭淡青襦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花钗，素雅得恰到好处。
“小姐，今日宴请的都是谢家亲友，还有一些和姑爷有关系的官宦亲眷，您穿得这样素净，会不会...”春桃欲言又止。
阮明珠抿了抿口脂，唇角微扬：“正因为是重要场合，才不能抢了主人家的风头。”
她拿起一个精巧的香囊系在腰间，“二夫人和三小姐必定盛装出席，我若再打扮得花枝招展，反倒落人口实。”
刚踏出院门，就看见谢灵蕴立在廊下等候。
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暗纹锦袍，腰间系着银丝绦带，坠着一只素色海棠纹的香囊，整个人如秋夜朗月般清冷出尘。
见阮明珠出来，他目光微微一顿，似有讶色闪过。
“夫君久等了。”
阮明珠福了福身。
谢灵蕴略一颔首：“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回廊，还未到花园，就听见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转过假山，只见谢芷兰被几位年轻姑娘围着，正指着什么说笑。
她今日穿了一身胭脂红撒金裙，发间金钗步摇熠熠生辉，明艳得如同画中走出的仕女。
“大哥来了！”
谢芷兰眼尖，立刻迎上来，却在看到阮明珠时笑容一滞，“嫂嫂今日怎么穿得这样素净？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谢家亏待了你呢。”
阮明珠不卑不亢：“中秋月明如水，我想着素雅些更应景。”
谢芷兰轻哼一声，正要再说什么，谢灵蕴忽然开口：“芷兰，客人都到齐了？”
“差不多了，就等大哥入席呢。”
谢芷兰亲热地挽住谢灵蕴的手臂，故意将阮明珠挤到一旁，“李夫人特意问起你，说好久没见你了。”
阮明珠识趣地落后两步，看着谢灵蕴被谢芷兰拉走。
花园里己摆开宴席，主桌上坐着老夫人、二夫人和几位贵客，旁边几桌则是谢家亲友。
阮明珠正寻思自己该坐哪里，一个丫鬟走过来福了福身：“少夫人请随我来。”
她被引到了最靠外的席位，与几位谢家远亲同坐。
这位置不仅远离主桌，连花园中心的戏台都看不真切，显然是刻意安排。
阮明珠面不改色地坐下，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轻啜一口便微微蹙眉——这茶粗劣得连阮家下人都不会喝。
宴席开始，一道道精致菜肴被端上主桌，而阮明珠这桌的菜色明显差了几个档次。
同桌的几位妇人交换着眼色，不时偷瞄这位新过门的少夫人，眼中带着几分怜悯。
“听说谢大公子前头那位夫人，就是坐月子时没了的...嘘，小点声。
不过这位少夫人看着比林氏强健些，应该...”碎语飘入耳中，阮明珠只当没听见，专心品尝面前的一碟桂花糕。
酒过三巡，戏台上开始唱《嫦娥奔月》。
二夫人忽然起身笑道：“光看戏未免单调，不如我们来个应景的比试如何？
今日带了自家小姐来的，不妨让她们展示一下才艺，也算是给中秋添个彩头。”
众宾客纷纷附和。
第一个上场的是孙通判家的小姐，弹了一曲《月儿高》，赢得满堂喝彩。
接着几位小姐或吟诗或作画，各有千秋。
谢芷兰压轴出场，表演了一段水袖舞，身姿翩跹如蝶，引得掌声雷动。
“谢家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这舞姿，这气度，不愧是世家千金！”
赞美声中，谢芷兰得意地环视西周，目光在扫到阮明珠时忽然一亮：“说起来，我嫂嫂入京前也是江南有名的才女呢。
不如请她也展示一番？”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阮明珠身上。
二夫人故作惊讶：“哎呀，明珠也在啊？
怎么坐那么远？
快过来。”
她转头对李夫人解释，“这孩子太懂礼数，总觉得自己是初来乍到，不敢往前凑。”
阮明珠心知这是故意为之，却也不慌不忙地起身走到场中，向众人福了一礼：“妾身才疏学浅，比不得各位小姐。
不过既然是中秋佳节，不如让我来为大家煮一壶桂花茶吧。”
“煮茶？
这也算才艺？”
谢芷兰掩口轻笑。
老夫人却来了兴趣：“好啊，老身最爱桂花茶，只是总煮不出当年的味道。”
阮明珠微微一笑，命人取来茶具和一应材料。
她先将小火炉点燃，待水将沸未沸时，取出一小包自带的茶叶放入壶中。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每一步都精准优雅，仿佛在表演一场无声的舞蹈。
最妙的是，她在茶中加入桂花时，特意选了花瓣完整的，让它们在茶汤中舒展如初绽，再以少许蜂蜜调味，最后撒上几粒枸杞点缀。
“老夫人请用。”
阮明珠双手奉上茶盏。
老夫人接过，先观其色——茶汤金黄透亮，桂花如星子点缀其中；再闻其香——桂花甜香与茶香交融，不浓不淡；最后轻啜一口，顿时眼前一亮：“好茶！
甜而不腻，香而不浊，比我年轻时在金陵喝到的还要好！”
众宾客闻言，纷纷讨要品尝，无不交口称赞。
李夫人拉着阮明珠的手笑道：“谢大公子好福气，娶了这样一位心灵手巧的夫人。”
谢灵蕴坐在主桌，目光落在阮明珠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而二夫人和谢芷兰的笑容则有些僵硬，显然没料到阮明珠会以这种方式赢得满堂彩。
宴席散后，阮明珠独自在花园漫步消食。
月光如水，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转过一处假山，忽见谢灵蕴立在荷塘边，背影孤寂如霜。
“夫君。”
她轻声唤道。
谢灵蕴回头，月光下他的面容格外清晰：“今日...表现不错。”
阮明珠没想到他会称赞自己，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正在这时，她忽然看见谢灵蕴身后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正是那夜在洞房中见过的！
那身影轻轻依偎在谢灵蕴肩头，朝阮明珠微微一笑。
“啊！”
阮明珠惊呼一声，后退半步差点跌倒。
“怎么了？”
谢灵蕴皱眉将她扶稳。
阮明珠指着谢灵蕴身边的位置：“那里......”她突然住口，因为她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破。
谢灵蕴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他神色突然变得锐利：“今夜的月亮太圆了。”
眼见谢灵蕴的眸色越来越凉，甚至化作利箭刺进她的心田。
阮明珠咬了咬唇，决定实话实说：“一个妙龄女子...穿着淡青色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