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雪夜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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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桥大队的冬夜,风像生了锈的锯条,一下下锉着人的骨头。

雪片不再零星,成团地往下砸,眨眼便在屋檐下垒起半尺高的雪檐。

沈家那两间茅草房被雪压得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折了脊梁。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爆响,火光映得李妈一张圆脸通红。

她拿铁钳拨弄火堆,时不时往锅里添一瓢水——后半夜要蒸糕、煮红蛋,明早少爷要去“提亲”。

说是提亲,李妈心里门儿清,这分明是去抢人。

想到老苏家那副吃人不吐骨头的嘴脸,她手心就沁汗。

里屋,油灯亮了一宿。

苏槿缩在炕角,借着灯光整理空间里的东西。

末世的医药箱太扎眼,她把碘伏倒进小瓷罐,贴上“专治冻疮”的纸条;手术刀拆成两截,裹上布条,伪装成纳鞋底的锥子;至于那台巴掌大的便携式缝合机,则被她塞进一个竹编针线盒,外层糊满碎布头,连李妈都看不出端倪。

“只带这些,剩下的放空间。”

她低声盘算,“明天一过,我就是石桥大队‘合法’的社员,再没人能用成分压我。”

炕下,沈砚之抱着膝盖坐在地铺上,眼睛亮得吓人。

他右腿的伤口己经结痂,嫩肉粉红,像一条蜿蜒的小蛇。

他时不时伸手去碰,仿佛怕是一场梦。

每碰一次,嘴角就翘一分——苏槿的药,比公社卫生所那半瓶紫药水强出一万倍。

“哎。”

他忽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你真打算跟我去?

老苏家那群人,可不是讲理的。”

苏槿抬眼,灯火在她眸里跳成两点星子。

“怕他们?”

她轻嗤,“我连死都死过一次,还怕几个泥腿子?”

沈砚之被噎住,半晌憋出一句:“我不是怕,是……怕你吃亏。”

苏槿微怔,随即垂下睫毛,掩去眼底一闪而逝的暖意。

她起身,把一件改小的男式棉袄递给他,“穿上。

凌晨西点动身,雪深路滑,别拖后腿。”

棉袄是沈母留下的旧衣,李妈连夜拆了重缝,腰身收窄,袖口加棉。

沈砚之乖乖伸胳膊,像只被顺毛的大型犬。

穿好衣服,他又从炕席下摸出个小布包,一层层揭开,露出里头的东西——一对银丁香耳坠,一对龙凤喜镯,还有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

“我娘临终前给的。”

他把耳坠放在苏槿掌心,“银匠铺打的,不新,但干净。”

苏槿指腹摩挲,银饰在灯下泛着温润的光。

她想起末世基地里,那些用晶核换来的金饰,冷冰冰的,带着血腥味。

这对耳坠却不同,它带着体温,带着一个母亲对儿子最后的祝福。

“纸呢?”

她问。

沈砚之展开——是一张巴掌大的地契,盖着民国三十七年的红章,地是石桥大队东头五亩三分水浇田,原属沈家。

土改时被瓜分,如今早换了主人。

“拿这个当聘礼?”

苏槿挑眉,“人家认吗?”

沈砚之笑得狡黠:“认不认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大队的人知道,我沈家还没死绝,该吐的东西得吐。”

苏槿没再说话,只把耳坠戴进自己耳垂。

银钉穿过皮肉,微凉的触感让她真切地意识到——这不是梦,她真的在1976年,真的要和面前这个少年并肩作战。

……凌晨西点,天色墨黑。

沈砚之背着竹背篓,里头装着蒸糕、红蛋、两瓶自酿的米酒,还有那张地契。

苏槿跟在他身后半步,穿李妈连夜改制的女式棉袄,裤脚扎得利落,脚上是沈砚之的旧棉靴,大两码,走起路来噗噗响。

雪己没过脚踝,踩下去“咯吱”一声。

风卷着雪粒往脖子里灌,苏槿缩了缩肩膀,下一秒,一顶狗皮帽子扣在她头上,带着沈砚之的体温。

“别冻着。”

少年声音哑,却透着雀跃。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先去了大队部。

值夜的民兵排长赵大勇是沈砚之的发小,见他半夜敲门,吓了一跳。

“你小子疯了?

这天气去提亲?”

赵大勇裹着军大衣,牙齿打颤。

沈砚之把背篓往他怀里一塞,“喜糖喜酒,哥几个沾沾喜气。

天一亮,帮我敲锣,就说沈家娶媳妇,按老规矩办。”

赵大勇瞅瞅苏槿,小姑娘眉眼沉静,站雪地里像株小青松。

他咧嘴笑:“行!

咱石桥大队多少年没喜事了,保管给你办得热热闹闹!”

从大队部出来,东方泛起蟹壳青。

雪光映着天色,亮得刺眼。

两人拐进一条更窄的田埂,尽头便是老苏家。

老苏家三间土坯房,院墙塌了半边,门口吊着盏煤油灯,被风吹得晃来晃去。

沈砚之停下脚步,替苏槿拍掉肩头雪,低声道:“跟紧我,别说话。”

说罢,他抬手——砰砰砰!

门环砸在门板上,惊起院里一阵狗叫。

“谁啊?

天杀的,大半夜让不让人睡!”

苏家婶子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及近。

门开一条缝,露出她浮肿的脸。

见是沈砚之,她愣了愣,随即堆起假笑:“哟,小沈啊,有事?”

沈砚之笑得比她还假:“婶子,我来接我媳妇。”

“什么媳妇?”

苏家婶子脸一沉,“疯子家的聘礼都收了,这丫头是他——疯子给了十斤粮票,三块钱。”

沈砚之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展开,里头是整整齐齐三十斤全国粮票,外加一张皱巴巴的五块钱。

“我出十倍,人我带走。”

粮票在雪光下泛着诱人的光。

苏家婶子眼睛一亮,却又顾忌疯子的拳头,犹豫不决。

沈砚之再添一把火:“另加五尺布票,两斤棉花。”

这在当时,足够做一套新棉袄了。

苏家婶子喉头滚动,终于让开门:“那……先进屋说。”

堂屋昏暗,摆着张缺腿的八仙桌,桌上一盏煤油灯,灯芯短得可怜。

疯子坐在桌边,赤红脸膛,手里攥着个空酒盅。

见苏槿进门,他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拽人——啪!

沈砚之挡在苏槿面前,单手扣住疯子手腕,往下一压。

疯子疼得嗷一声,酒盅落地摔得粉碎。

“姓沈的,你找死!”

疯子抡起板凳。

沈砚之不躲不闪,另一只手从背篓里抽出那张地契,啪地拍在桌上:“石桥东头五亩三分田,原是我沈家的。

今天,我用它换苏槿。

你敢动她一根指头,明天我就去公社告状,说你霸占民田!”

疯子脸色变了。

那五亩田如今是他哥在种,真要闹大了,全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僵持间,里屋传来咳嗽声。

苏家老大家的老太拄着拐杖出来,浑浊的眼睛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苏槿脸上。

她盯了半晌,忽然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丫头命苦,遇到个愿意护她的,是造化。”

她转向沈砚之:“地契你收好,粮票布票留下。

人你带走,但有一条——从今天起,苏槿与苏家再无瓜葛,生死富贵,各不相干。”

沈砚之深深鞠了一躬:“老太太仁义。”

苏槿站在一旁,看着这出闹剧般的交易,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想起末世里,那些用一袋方便面换一条人命的夜晚,原来无论什么时代,人命都有价码。

手续办得出奇顺利。

老太做主,写了张“断亲书”,按了手印。

疯子虽不甘心,却不敢真闹大,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槿被沈砚之牵出门。

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东方透出蟹壳青。

石桥大队的土路上,赵大勇带着几个民兵,敲着铜锣,扯着嗓子喊——“沈家娶媳妇喽!

新娘子漂亮又贤惠,来年抱个大胖小子!”

锣声惊起树上的雪,簌簌落下。

苏槿仰头,雪粒落在脸上,冰凉,却带着奇异的鲜活。

沈砚之侧头看她,少年眉眼飞扬,笑得像偷了腥的猫:“媳妇儿,回家?”

苏槿耳尖微红,别过脸,却把手放进他掌心。

掌心相贴,温度交融,她听见空间深处,泉眼咕咚一声,似在回应。

……回到沈家,天己大亮。

李妈早早在门口挂起两盏红灯笼,灯笼上贴着歪扭的“囍”字。

灶屋里蒸汽缭绕,锅里煮着红糖鸡蛋,空气里都是甜腻的香气。

按规矩,新人要先拜祖先。

沈家堂屋供着沈母的牌位,香炉里三根香,青烟袅袅。

沈砚之拉着苏槿跪下,郑重重磕三个头。

“娘,您看,这是您儿媳妇。”

少年声音哽咽,“她救了儿子的命,儿子也会护她一辈子。”

苏槿跟着磕头,额头抵在冰凉的地砖上,心里默默道:阿姨,您放心,我会让他好好活着。

拜完祖先,李妈端来洗脸水,水里漂着两片玫瑰花瓣——不知她从哪寻摸来的。

苏槿洗了脸,李妈又拿红纸给她抿唇,镜子里的人终于有了点血色。

早饭是红糖糍粑、红枣花生粥,还有一碟腌萝卜。

沈砚之把最大的那块糍粑夹到苏槿碗里,自己啃萝卜缨子。

苏槿把糍粑掰成两半,递回去:“一起吃。”

李妈在旁看得首抹眼泪:“小两口和和美美,太太泉下有知,该多高兴。”

饭后,赵大勇送来一张盖着大队公章的介绍信——沈砚之与苏槿自愿结为革命伴侣,符合《婚姻法》,准予登记。

落款日期:1976年10月31日。

拿着介绍信,沈砚之笑得见牙不见眼:“等公社民政助理上班,咱们就去领证。”

苏槿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忽然觉得,这场仓促的“交易”,似乎也没那么糟。

午后,阳光穿过窗棂,照在炕上。

沈砚之搬出个小木箱,里头是他全部的“家当”:半袋玉米面、两斤腊肉、一罐猪油、几本翻烂的高中课本,以及一只铁皮青蛙玩具——他七岁时的宝贝。

“都归你管。”

他把箱子推到苏槿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我赚的钱,也归你。”

苏槿失笑,随手拿起铁皮青蛙,上紧发条,青蛙在炕上蹦了两下,歪倒在地。

她忽然想起末世基地里,那些孩子用易拉罐做的小车,也是这般简陋,却承载着最简单的快乐。

她伸手,揉了揉沈砚之的头发——少年发质硬,像刺猬。

沈砚之僵住,耳根瞬间红透,像煮熟的虾。

“沈砚之,”她轻声道,“以后,我们好好过。”

窗外,雪后的阳光照在远处的山峦上,金灿灿的。

狸花猫跳上窗台,伸了个懒腰,喵呜一声,似在附和。

新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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