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恋之殇陆羿接起陌生电话,竟听见初恋庄楚楚的名字。少女庄洛熙出现在他面前,
带来庄楚楚的死讯。葬礼上,庄洛熙拉住他衣角:“可以带我走吗?”他握住那只手,
从此成为她的监护人。十八岁的少女带着初恋的容颜,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灵魂。
他以为自己在救赎她,直到发现她珍藏的速写本——每张都含着“我的光”。
雨水不知疲倦地敲打着巨大的落地窗,模糊了外面城市深夜的灯火,
也模糊了窗内墙上那些被精心装裱的画作投下的深沉影子。
空气里弥漫着松节油浓烈而苦涩的气味,混杂着亚麻籽油微腥的气息,这是陆羿的堡垒,
他的战场,也是他沉沦的孤岛。他倚靠在宽大冰凉的画板边缘,
指尖无意识地捻着干涸凝固的赭石色油彩碎屑。
连续三十多个小时神经质的涂抹、覆盖、再涂抹,榨干了他最后一丝精力,眼皮重若千钧,
视野里只剩下旋转扭曲的色块。意识正摇摇欲坠地滑向昏睡的深渊。这时,
尖锐的***毫无预兆地撕破了画室的寂静,陆羿的心脏猛地一抽,
他几乎是从画架边弹了起来,摸索着找到那个几乎被颜料罐淹没的老旧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怪异的、无法识别的国际号码。一种无法言喻的、近乎宿命般的预感攫住了他。
指尖微颤,他按下了接听键。“喂?” 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短暂的电流嘶嘶声后,
一个年轻、清澈,却又带着莫名穿透力的女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您认识庄楚楚嘛?我我是她的女儿。
”陆羿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发出擂鼓般的声响。庄楚楚。
那个被他用厚重的油彩和漫长岁月一层层覆盖、深埋心底的名字,
猝不及防地被一个陌生的声音从时光的尘埃里粗暴地掘了出来。
“你……” 陆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如同是从极深的裂缝里挤出来,
带着砂砾般的摩擦感 。“你是怎么打过来的?你的……母亲还好么?” 他紧紧攥着手机,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松节油刺鼻的气息似乎更浓烈了,
混合着他骤然加速的心跳带来的窒息感。窗外的雨声骤然放大,敲打着他的耳膜。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细微的呼吸声。然后,那个年轻的声音再次响起,
平静得像是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庄楚楚,已经死了。
至于哥哥的电话……是她偷偷告诉我的。她说,如果她有一天不在了,你又没地方可以去,
就打这个电话吧。” 她顿了顿,像是在给陆羿留出一点消化的时间,又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我现在在国际机场,A出口。哥哥,你能来接我吗?”陆羿僵在原地,
画室顶灯惨白的光线落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映出眼底一片惊涛骇浪后的空洞。
进修过心理学的他,本能地在那女孩平静无波的语调里,捕捉不到一丝谎言应有的涟漪。
死了?那个张扬骄傲、如同夏日烈焰般的庄楚楚……就这样……死了?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钝痛同时击中了他,胃部猛地抽搐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遥远得不像自己的。“庄洛熙。”陆羿赶到机场A出口时,
凌晨的寒意裹挟着湿漉漉的水汽扑面而来。空旷的到达大厅里,一个身影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整个世界和她无关一般。她穿着一件略显单薄的米白色风衣,深栗色的长发带着旅途的凌乱,
随意地披在肩头,脚边放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当陆羿走近,看清那张脸的瞬间,
他愣在了原地——那张脸,几乎就是二十年前庄楚楚的复刻。熟悉的眉眼轮廓,挺秀的鼻梁,
连那略显倔强的唇形都如出一辙。只是少女的线条更为柔和,尚未完全褪去青涩,
眼神里也少了几分庄楚楚那种灼人的锐利,
多了些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静。“庄洛熙?” 陆羿的声音有些发紧。
少女抬起脸,目光落在他脸上,仔细地、几乎是审视般地看着他,然后,
一个极淡的、带着点确认意味的微笑在她唇边绽开:“陆羿哥哥?
” 她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声音和电话里一样清澈。回程的车上,
车厢内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规律地左右摆动,
发出单调的嘶啦声。陆羿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微微出汗,
目光数次从后视镜里掠过那张酷似故人的侧脸。每一次,
那些盘桓在舌尖的问题——“她……怎么了?”“这些年……她过得好吗?”“原来,
你真的是她的女儿啊。”——都像沉重的石块,滚到唇边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喉咙被无形的力量扼紧,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能沉默地开着车,看着车灯刺破雨幕,
照亮前方湿漉漉的、仿佛没有尽头的道路。回到他那间充斥着颜料和画作气息的别墅,
庄洛熙似乎才真正放松下来。她脱下风衣,露出里面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
陆羿打开冰箱,找出仅有的几片面包和一盒牛奶,略显局促地放在餐桌上。“先垫垫,
太晚了,明天……”他的话还没说完,庄洛熙已经坐了下来,几乎是立刻拿起面包,
小口但快速地吃着,牛奶也喝得很急,显然饿坏了。她吃东西的样子很专注,
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陆羿站在一旁,
看着她微微鼓起的腮帮和专注的侧脸,那种诡异的熟悉感再次汹涌而至,
几乎让他产生时空错位的眩晕。他再次见到了很多年前名为庄楚楚的少女。
看着她咽下最后一口牛奶,陆羿终于无法再忍耐下去,他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你好” 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妈妈她……” 那个“死”字,终究还是没能顺畅地说出口。
庄洛熙放下牛奶盒,抬起头,迎上陆羿焦灼而复杂的目光。她的眼睛很大,
瞳仁是极深的褐色,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澈,也格外平静。那种平静,
让陆羿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事故。” 她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声音没有太大起伏,
“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他们坐私人直升机,赶着回来陪我过生日。” 她停顿了一下,
目光落在空了的牛奶盒上。“起飞后不久,就……坠毁了。在海上。搜救队找了很多天,
只找到一些碎片。他们说,是机械故障。”她抬起眼,再次看向陆羿,
那双酷似母亲的眼睛里,没有泪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冷漠的陈述感,
“尸骨无存。”陆羿呆坐在椅子上,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骨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庄楚楚,
那个曾经鲜活如夏花、占据了他整个青春的女人,就这样……灰飞烟灭在了冰冷的海水里?
为了赶回去给女儿过生日?多么讽刺的命运。他看着她,
看着这个刚满十八岁就失去双亲的女孩。她脸上没有哭过的痕迹,甚至没有过多的悲伤,
只有一种被巨大灾难瞬间抽空灵魂后的麻木和疲惫。
一种混杂着巨大悲恸、荒谬感和无处发泄愤怒的情绪在他胸腔里激烈地冲撞、翻腾,
几乎要将他撕裂。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我……我去给你拿条干净的毛巾。” 他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餐厅,冲进卫生间,
拧开水龙头,用冰冷刺骨的水一遍遍泼在自己脸上,试图浇灭那股灼烧肺腑的疼痛和窒息感。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憔悴、写满惊惶失措的脸,眼底布满血丝。水流哗哗作响,
掩盖了他喉咙深处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哽咽。2 她的葬礼一周后,
陆羿陪着庄洛熙踏上了飞往欧洲的航班。葬礼在一个古老而阴沉的家族教堂举行。
厚重的橡木门隔绝了外面的阳光,教堂内部点满了惨白的蜡烛,
摇曳的烛光非但不能驱散寒意,反而将阴影拉扯得更加扭曲怪异。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百合花香气,甜腻得令人作呕。祭坛正上方,
悬挂着一张放大的黑白照片。照片里的庄楚楚,穿着华贵的礼服,
嘴角挂着一丝陆羿无比熟悉的、矜持而略带疏离的微笑,眼神却空洞地望向远方,
一副早已抽离了这浮华的躯壳。这张脸,比记忆中最后一次在机场分别时,更成熟,
也更遥远,被框在这冰冷的相框里,凝固成永恒的陌生。陆羿站在人群的后方,
隔着攒动的人头和肃穆的黑衣,久久地凝视着那张照片。恍惚间,时光倒流,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被阳光灼烤得发烫的盛夏午后,在机场安检口,看着她决绝转身的背影,
栗色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冷漠的弧线。那一天,她二十一岁,
带着对家族安排的顺从或反抗,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他以为那只是漫长人生中的一个休止符,一个可以慢慢消化愈合的伤口。却从未想过,
那是终章,而再次“相见”,竟是这般景象——隔着生与死的鸿沟,隔着冰冷的玻璃和照片。
“可怜的孩子,刚成年就……”“听说事故调查还没结束?
那架直升机可是新购入的……”“嘘!小声点!
庄氏集团和威尔逊家族的联姻……现在留下这么大笔遗产,
还有那个女孩的监护权……”一阵刻意压低却依旧清晰可辨的议论声,
像讨厌的苍蝇嗡嗡作响,钻入陆羿的耳朵。他循声望去,
只见庄楚楚的父母——庄宏远和于莉——正站在离棺椁不远的地方。
庄宏远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沉痛,
正微微倾身,和一个同样穿着黑西服、面色凝重的男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于莉则拿着一条精致的蕾丝手帕,时不时轻轻按一下毫无泪痕的眼角,
目光却不时飘向另一边几位衣着华贵的宾客,微微陪笑。
他看着这对在女儿葬礼上还在打理生意人脉父母,胃里翻江倒海。
他想起当年庄楚楚眼底偶尔流露出的、被精心掩饰的疲惫和无奈,
想起她曾低低地说过:“家?有时候更像一个华丽的牢笼。”原来,她从未真正逃脱过。
另一边,欧洲贵族威尔逊家族的老夫妇——洛熙的外祖父母——则显得更加沉默。
他们的目光偶尔掠过孤零零站在棺椁前的庄洛熙,那眼神复杂难辨,有痛惜,有审视,
甚至带着几分厌恶,或许他们觉得这位小孙女是夺走他们儿子的“帮凶”。
陆羿有些无法忍受这冰冷与疏离交织的窒息氛围。他无视周围投来的或诧异或探究的目光,
默默转身,大步朝着沉重教堂大门的方向走去。皮鞋踏在冰冷光滑的石地上,
发出空旷的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要逃离这令人作呕的泥沼。内心深处,
一个微弱却固执的声音在疯狂呐喊:假的,都是假的,她才没死,我大概是累睡着了,
这也不过是场恶梦罢了......冰冷的铜质门把手就在眼前。陆羿伸出手,
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金属的凉意。就在这时,
一股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阻力从他背后的衣角传来。力道很轻,
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一种孤注一掷的脆弱。陆羿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他没有回头,
身体却僵硬得像一块石头。一个极其细微、带着不易察觉颤抖的声音,
穿透了教堂里压抑的气氛,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可以……带我走吗?”是庄洛熙。
陆羿的呼吸有些停滞,所有的思绪都似乎在这刻凝固了。教堂里的一切声音都退潮般远去,
只剩下衣角那点微弱的牵扯力,和身后少女无声的祈求。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
庄洛熙就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仰着脸看着他。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
衬得脸色更加苍白透明,如同易碎的瓷器。那双酷似庄楚楚的大眼睛里,
此刻没有了之前的麻木和平静,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无助。却直直盯着陆羿的眼睛,
泪水在她眼眶里疯狂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只是将那双深褐色的瞳孔冲刷得更加清澈透亮,清晰地映出陆羿此刻惊愕而混乱的脸。
她只是看着他,嘴唇微微颤抖着,重复着那句无声的祈求。陆羿的目光越过她单薄的肩头,
看到了远处。庄宏远和于莉已经停止了交谈,正皱着眉看向这边,
脸上毫不掩饰地写着不满和一种被冒犯的愠怒。老威尔逊勋爵夫妇的目光也投了过来,
勋爵夫人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微微抬起,似乎想要上前,却被老勋爵一个眼神制止。
世界上,还有爱她的人存在么?是这对在女儿葬礼上还在算计利益的所谓“外公外婆”?
还是交给那对冰冷的、或许只视她为家族血脉延续工具的贵族祖父母?可,
她都逃到了我这个一面未见的母亲故友身边,
她的将来真的会幸福么......她才十八岁,刚刚在成年的门槛上,
被命运狠狠推入了深渊。她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承受这些冰冷的目光和沉重的枷锁?
一股强烈的酸楚腐烂着陆羿的心脏,那点微不足道的衣角牵扯,此刻却像一根烧红的烙铁,
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百合的甜腻和葬礼的讯息涌入肺腑。
然后,他伸出手,不是去握冰冷的门把手,而是稳稳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握住了庄洛熙那只因恐惧而冰凉、即将无力垂落下去的手。
那只手在他掌心轻微地颤抖了一下,随即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地反握住了他的手指,
冰冷而用力。陆羿没有再看任何人,拉着她,转身,用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教堂大门。
外面阴沉的天空和带着自由气息的风涌了进来,瞬间冲散了里面令人窒息的甜腻与腐朽。
“小家伙,我们走。”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消散在门外的风里。看来,
又要去麻烦那位老朋友了。3 守护之光陆羿口中的“老朋友”,叫沈聿,
是位定居在欧洲、身份极为特殊的华裔收藏家兼幕后推手。
陆羿那些价值连城却从不署真名的画作能顺利进入顶级画廊和拍卖行,
背后运作的核心人物正是沈聿。两人因画结缘,沈聿长陆羿近二十岁,
却极为欣赏陆羿笔下那种孤绝燃烧的生命力,十多年来亦师亦友,亦是不问缘由的坚实后盾。
当陆羿带着庄洛熙,
疲惫而沉默地出现在沈聿那座位于瑞士湖畔、安保森严的古老庄园门口时,
沈聿只是透过厚重的花梨木门上的猫眼看了一眼,便无声地打开了门。
他穿着剪裁合身的深灰色羊绒衫,鬓角已染霜华,目光锐利如鹰隼,
掠过陆羿眼底的血丝和风尘,
最终落在紧紧跟在陆羿身后、脸色苍白、眼神带着惊惶余烬的庄洛熙脸上。
那双不曾从陆羿身上移开的眼睛,让沈聿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和不易察觉的叹息。
“进来吧。”沈聿的声音沉稳,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地方够大,住多久都行。
” 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和疑问。接下来的日子,在沈聿强大而无形的影响力运作下,
一切棘手的问题都迎刃而解。庄楚楚夫妇留下的庞大遗产,
包括公司股权、多处房产、信托基金以及数额惊人的现金,
在沈聿派出的顶级律师团队介入下,迅速完成了清算和保全。
那些如秃鹫般盯着这笔财富的贪婪目光——无论是庄宏远夫妇试图染指的份额,
是威尔逊家族基于传统提出的某些监护权要求——都被沈聿轻描淡写却雷霆万钧地挡了回去。
“洛熙小姐已经成年,她拥有完全自主的权利,”沈聿的律师面对庄宏远气急败坏的质问,
语气平静无波,“她选择陆羿先生作为她信任的协助者和暂时的监护人,这是她的自由意志。
至于遗产,它只属于洛熙小姐一人,任何不合理的诉求,我们法庭上见。”最终,
大部分不易管理的资产被迅速变现,巨额资金安全地流入了以庄洛熙名义开设的独立账户。
只有一些核心的、具有象征意义的不动产被保留下来。陆羿全程没有过问细节,
只是将所有相关的文件、密钥,一股脑地推到了庄洛熙面前。“这些,
”陆羿指着桌上那些象征着天文数字财富的文件,“都是你的。自己收好,
它们是你父母留给你的。”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仿佛那些东西是烫手的山芋。
他唯一坚持的,是那份由沈聿斡旋办下的、具有法律效力的临时监护人文件。这像一道屏障,
也像一条无形的绳索,将他与这个少女复杂地捆绑在一起。至少在名义上,
他有责任护她周全。庄洛熙默默地看着那些文件,又抬头看看陆羿紧绷的侧脸,眼神复杂。
她没有去碰那些钥匙和文件袋,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 对于陆羿“监护人”的身份,她似乎全然没有概念,也从未试图改变称呼。
在沈聿这座巨大而空旷的庄园里,在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她依旧固执地叫他:“哥哥。
”沈聿的庄园成了暂时的避风港。这里时间流逝得缓慢而安静,
只有风吹过古老橡树林的沙沙声,和远处阿尔卑斯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反射的冷光。
陆羿的画具被安置在一间宽敞明亮的画室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烟波浩渺的湖面。
但他很少动笔,大部分时间只是沉默地坐在窗边,看着湖水变幻的光影,
或者长时间地凝视着某个虚空中的点,眼神空洞。
庄洛熙则同一只受惊后慢慢探出巢穴的小动物一般。她会在阳光好的午后,
抱着一本厚厚的书,蜷缩在藏书室巨大的落地窗边的丝绒沙发里,一待就是整个下午。
阳光透过古老的彩色玻璃窗,在她身上投下斑斓的光影。她看书时异常专注,
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扇形的阴影,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她很少主动说话,
只有在陆羿偶尔问起她需要什么时,才会简短地回答“都好”或者“谢谢哥哥”。
陆羿看着她,那张与庄楚楚年轻时惊人相似的脸庞,在宁静的光线下,
却呈现出一种与母亲截然不同的气质。庄楚楚是热烈的、张扬的,一团跳动的火焰,
带着灼人的温度和不容忽视的存在感。而庄洛熙则是安静的、内敛的,像一泓深秋的湖水,
表面平静无波,深处却藏着难以捉摸的暗流。她身上没有继承到母亲那种近乎跋扈的骄傲,
反而有种过早经历世事后沉淀下来的疏离和一种小心翼翼的观察。
陆羿谨慎的避开想在这张酷似故人的脸上寻找旧日痕迹的心思,她们是不一样的。
庄楚楚原来真的已经走了,伴着月光,陆羿默默咽下了未能呼出的叹息。在往后的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