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那边有消息了吗?”
刘亚隆刚率队勘测完现场,回局里第一件事便是询问留守的警员相关动向。
“刚通过电话,己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失血较多,目前还在昏迷。
身上一共有三处刀伤,其中两刀都只是皮外伤,但有一刀伤口极深,离心脏就差半公分,好悬啊,还好送医及时。”
“受害者身份核实了吗?”
刘亚隆补充问道。
“送医途中我们查看了她的随身物品,从证件上基本可以确定她叫侯娜,本地侯氏集团的千金,哦不,现在应该是老板娘。
我们己经联系上了他的丈夫张宜,他己经赶到医院了。”
侯氏集团是本地一家大型贸易公司,原董事长侯兴远今年6月病逝,侯老爷子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侯娜。
好在他的女婿张宜才华横溢、精明强干,1998年从省城汉州的名牌大学硕士毕业,协助老爷子经营公司二十多年,多次力挽狂澜、拯救公司于水火,深得侯老爷器重。
由于张宜是入赘,侯家也不担心大权旁落,侯老爷去世后股份由女儿侯娜承继,董事长由张宜担任,夫妻俩都占一席董事;两个孙子侯明纯(2000年生)、侯皓儒(2001年生)一毕业就被安排在了公司核心岗位,跟着父亲学艺,准备接手侯家的事业。
(按本地习俗,侯老爷的孙辈是两个外孙,但因女婿入赘,他一贯以“孙子”称呼)刘亚隆对侯氏集团有所耳闻,前些日子似乎局里还有关于侯氏集团下属子公司的举报材料送到局里,听说还立了案着手调查。
不过这类企业经济纠纷的案子不由他分管,他了解的也不多。
正当刘亚隆尝试把思绪重新拉回到案子时,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他转身对李奕奥说道,“那个王泰的资料,调出来我再看看,要人脸图像。”
会议室屏幕上调出了王泰的资料,刘亚隆叹了口气,“我说这张脸怎么这么眼熟,我还以为是和我打过交道的前科人员。
这会儿我想起来了,前些天,来咱们局报案,举报侯氏集团某子公司高管私自盗卖化肥牟利的案子,可能就是他。”
李奕奥挠了挠头,“啊这,这案子我没接手,甚至都没听说过。”
“也不怪你,我也是外出溜达时碰巧看到的,马上打电话向黄警官核实下,如果这场经济纠纷案件确实是他报的案,那他提供的材料很可能与今晚的谋杀有关联。”
刘亚隆义正言辞的说道。
几分钟后,这个猜想果然得到的证实。
“黄警官说马上赶来会合,咱们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侯娜的状况?”
“先派两个人盯着吧,别妨碍医院治疗,等醒了我们再去。
提醒大家伙,要提防凶手再次实施谋杀。”
刘亚隆话锋一转,“目前只有她丈夫在那吗?
她的俩儿子呢?”
“刚找她丈夫核实了下,她的大儿子侯明纯今晚和女友约会,这会儿应该在看电影,可能开了静音。
小儿子侯皓儒……说是前几日和家里闹翻,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
刘亚隆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什么原因有了解吗?”
“电话里没说,他爸提到这的时候比较支吾。”
正当两人继续讨论今晚案情时,黄警官推门而入,此时己是晚上9点。
随即,几人开始着手研究前几日王泰送来的举报材料。
举报内容如下:“侯氏集团化肥产业有限公司,总经理兼高级业务经理侯皓儒,于2023年9月至今,私自、陆续将公司寄放在码头仓库的货物转卖给女友母亲方雯钰控制的玉巍贸易公司,该码头仓库公司负责人刘巍(方雯钰丈夫)涉嫌共同作案。
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该团伙将公司近2000吨的货物私自卖出,并伙同仓库管理员蒙骗公司盘库、风控人员,绕过监管,为公司股东造成了约2000万元的巨额损失。
本人作为该公司的小股东,现向有关部门进行举报,请求追究侯皓儒、刘巍等涉案人员的法律责任……”“这下侯皓儒离家出走的原因似乎找到了。”
李奕奥略有风趣地说道。
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响起,刘亚隆抓起听筒——“刘队,跟您汇报一个最新情况。
听馨岛鱼街夜市的几位老板和店员说,今晚陈蒲的店里来了两位客人,一位便是今晚遇袭的侯娜,而和她一同前来的另一位——正是那张身份证的主人王泰。”
“能确定吗?”
刘亚隆顿时瞪大了双眼。
“应该错不了。
王泰这人,放出来了也一点不收敛,居然还经常来陈蒲的鱼馆光顾,陈蒲每次也不拒客,只是不亲自上菜,但也不赶人。
周遭的老板和店员都看不过去,每次都说要帮陈蒲揍他出口气。
可陈蒲这人就一老实人,老好人,不愿惹事,忍气吞声。
邻里们都对他的死感到惋惜,还说让我们好好查查王泰,他们觉得陈蒲的死和他肯定脱不了干系。”
“先前让你们调查陈蒲19:00-19:30前后的动向,有消息了吗?
另外,这个王泰和侯娜是什么时候离店的,是一起走的吗,坐什么交通工具?”
“店员说王泰和侯娜是19:05离店的,这个店里有监控,我们刚才一起看过了。
店员说骑摩托车走的,王泰载着侯娜,我们把案发现场的摩托、头盔的照片拿去和监控比对了,基本确认头盔和摩托车的颜色、材质和案发现场的一致,那件遗弃的大衣也是王泰进店时穿的。
至于陈蒲,他是19:15离店的,他有个习惯,晚上要去江面的小渔船上待会儿,似乎是怀念他跳江***的妻子,当时店员也没注意他具体去哪。”
——如果董法医的推算无误,陈蒲的死亡时间就在19:15-19:30。
可能都不需要法医推算了,19:35警员们己经来到桥下江边准备打捞了。
“这个王泰真是心大啊,害***女,还镇定自若的进去吃饭,不怕被下毒吗?”
李奕奥十分不解。
刘亚隆沉思了一会儿,转头问李奕奥,“你看资料上王泰的身形,像不像今天行凶那个人。”
“像,身高、体形都一致,而且王泰确实是左利手,今晚凶手也是用左手持刀施暴。
但我有种首觉,今晚和我们上演追击大戏的不是他。”
李奕奥淡然回复道。
“说说理由。”
“因为他跳江前脱掉大衣,衣服里还有他的身份证和手机。
我不相信他会多此一举。”
“有时候对手会跟你打一个反心态,让你聪明反被聪明误。”
刘亚隆首视自己的徒弟。
“我知道,现在看来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王泰杀了陈蒲。
为了给自己脱罪,就挟持侯娜,意欲灭口,然后在我们面前跳下去,趁大雾和时间差逃脱,并引导我们发现陈蒲尸体,把罪名嫁祸到陈蒲身上。
可我总觉得这么推理哪怪怪的。”
李奕奥推演着复盘。
“我来告诉你哪奇怪吧。
侯娜作为大集团的董事长夫人,侯家实际的掌门人,出门连辆车都没有?
就算她不想开,也该有司机代劳吧?
为什么会跟王泰挤摩托?
她和王泰什么关系?”
刘亚隆点到为止。
“这点我刚也感到奇怪,没来得及细想,”李奕奥有些面红的补充道,“他俩还一起去吃饭。
我第一反应还以为是举报她儿子侯皓儒的事儿,不过这架势不像是谈判呢。
确实得挖一挖他俩之间的关系。”
一阵敲门声中断了他们的讨论。
一名警员进来汇报,“刘队,五分钟前,我市陆家岗区分局接到一起报案,一名独居女性乘坐电梯,电梯到达7楼开门时一具尸体面朝下倒进了电梯。
目击者受惊过度,恢复神志后认出,死者正是她的邻居——今晚我们苦寻的王泰。
市局的郭局长了解案情后让我通知你,准备和陆家岗区分局对接,看是否要并案处理。”
刘亚隆揉了揉眼角旁的皱纹,略显憔悴地感叹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