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阴雨过后终于晴空万里,正值国都锦川百年一轮的州庆之日。皇帝亲批大肆新办州庆盛典,广开城门,迎九州大地子民入城共庆。
锦川一时盛况空前,纵横交错的街道万人空巷,两侧店铺张灯结彩,纵隔数里犹闻城内笙歌鼎沸,昼夜不息。
在这欢天喜地的气氛中,锦川许府此刻却有些格格不入。府内主家,下人均聚在了院落内。人人忧心忡忡,不知所为何事。
只见其中一人双手紧握,面容焦虑,步履不安的在堂中来回走动。只听一道沉稳的声音道:“且安心吧,会没事的。”随即一人温声附和:“是啊,弟妹吉人自有天相。”
说者原是许府现任家主,许族嫡子——许德耀,及其妻姜珮君。
气氛焦灼不下,直至里屋内传来一阵婴儿啼哭声,众人悬着的心才放下。只听稳婆欣喜道:“恭喜贺喜,小公子和二夫人,一切安好。”
闻言,众人喜上眉梢,顿时欢呼雀跃。
是夜,只余姜珮君陪在产妇—秦姝床前,两人逗弄着襁褓里粉雕玉琢的小婴儿。突然一阵雀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娘,叔母,爹爹说我有弟弟啦!?”
只见身着一袭嫩鹅黄纱裙,头绾双螺髻的少女推门而入,眼角含笑顾盼生辉,活泼灵动又惹人怜爱。其一路飞奔至床前,欠身行礼:“见过娘亲,叔母。”
姜珮君无奈道:“看看你,都快及笄的人了,怎的还这般冒冒失失。”
来人乃是许府嫡子之女——许辞暮,年十四。
锦川许族乃萧元朝屹立数千年的世家大族,族内掌控着萧元王朝茶业、盐业,纺织业三大经济命脉,拥有无尽财力却无意卷入王朝纷争,千年来专注经商。
宗族内始终秉持着“扶危济困,善达天下”的宗旨,深受王朝子民爱戴。
在许族族规教导下,许辞暮心性正直善良,勇敢坚毅,加之容貌昳丽绝世,在锦川城人人称赞。
许辞暮闻言对母亲姜珮君嘻嘻一笑,握住秦姝双手道:“叔母受苦了。”又看向襁褓里的婴孩,水灵的眼睛微微放大,显然是喜欢的紧。
秦姝见状嘴角含笑,将婴孩抱起,示意许辞暮来接。
许辞暮看向姜珮君,见母亲点头后,略带紧张的接过。
看着怀里瓷娃娃般的婴孩,许辞暮只觉心都快被融化。她看向秦姝:“叔母,弟弟可有名字了?”
姜姝道:“先前你叔父倒是与我提了一句,想取名 许辞晚 ,不过也还没定呢。”
“晚晚,晚儿,真好听。”许辞暮边走动边逗弄婴孩。
添丁之喜,举府欢庆,屋里一片祥和,院外下人们也得了赏赐,架起了烤炉温酒炙肉,欢声笑语。
府外丝竹绕耳,府内其乐融融。任谁也想不到,这将会是锦川数百年来,最黑暗的一夜。
.........
夜半,许辞暮陡然从梦中惊醒,只觉一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她顿时瞪大双眼。“暮儿,是娘亲。”许辞暮看向来人,只见姜珮君发丝微乱,右手提剑,脸上竟还沾染了星点血迹。静耳一听,整个许府竟惊呼四起,火光四现,兵刃相撞之声不断。
许辞暮一时只觉森然无比。这时侧窗大开,一人从窗户跃进:“夫人,快走!”来人乃是许族长老——褚烈。
褚烈愤恨出声:“姜家竟临阵倒戈,闭门不见!”
姜珮君眯眼沉声:“好一个姜家,竟连女儿和亲外孙都不顾!走!”
三人一路躲挡,遍路尸横遍野。看着血泊中一张张熟悉的脸庞,许辞暮心如刀绞。
待将要行至府院后门时,突现一行黑衣人截断前方之路,显然来者不善。
眼看进退无路,姜珮君浑身一顿,将许辞暮护于身后。
高声怒喊:“戚振!尔等图谋我族财势,暗度陈仓设计陷害我许族,卑鄙***!”
“哈哈!是又如何?还请将军先看清眼前局势。”应答之之人漫不经心道。
同时背于身后的手伸出,手中静静躺着两块染血玉佩。赫然是许族代代相传的家主之物!每任家主随身携带,以印证家主身份。
待看清眼前之物,许辞暮和姜珮君猛然一僵。只见姜珮君默然紧闭双眼,脸颊似有泪水滴落,却埋进无边的黑暗中。然也只是片刻,她便重整旗鼓,眼神恢复坚毅。
只见她抬手拆下发间一银簪,转身递予许辞暮,轻抚女儿乌发。随后看向褚烈:“务必带她离开锦川!”
至此,许辞暮已然明白一切。她四肢颤抖,双唇发白,却因极度的悲愤,眼泪久落不下。
她看向母亲,眼含痛苦与不舍,嘴里呢喃着:“不,不......”,双手紧紧抓住姜珮君的衣袖。
眼看的局势已无法扭转,褚烈定声:“夫人且放心,誓死不辱使命!”
随即拉起许辞暮,飞身而出。许辞暮挣扎回头,已是泪流满面,她哀戚叫喊着娘亲,此时却只显无济于事。
姜珮君眼含痛烈不舍看向女儿,她的脸庞被身侧火光照亮,发丝飞舞,仿佛身处无间地狱。随后毅然挥剑转身,迎向对面众人。
这幽幽火光中的最后一面,之后的几百年间,常出现在许辞暮的梦中,每每叫她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见状,戚振斜眸看向身侧之人,两名黑衣人便飞身紧追褚烈,许辞暮而上。竟是两名元婴修士,然褚烈不过金丹期,此刻不亚于赤手空拳罢了。褚烈一路疾飞,眼见无处可逃,被迫落于云尖山顶,往前便是万丈悬崖。
情急之中他看向许辞暮,取出一枚丹药,随后沉声道:“此乃涅槃丹,濒死之际服下它,哪怕仙者也能起死回生,有此丹,能保你一次不死。”
许辞暮看向目前唯一能信任之人,沉吟片刻后默然服下。
褚烈愤恨:“戚族小人,贼心不死,与妖魔勾结设奸计意灭我许族,今锦川已无人能庇佑你!离开锦川,此生绝不踏入此地!!”随即拉着许辞暮,毅然跳下这万丈深渊。
而远处跟上来的两名修士,依稀只能见两人跃下悬崖的身影。
锦川禁地噬魂渊,深不见底,毒瘴弥漫,进入者无论仙凡无一人得返。
何况一个凡人之躯和金丹修士,怕只是尸骨无存了。
......